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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高人,就是高深莫測。王者,就是霸氣側漏。而不管行事,抑或動作,皆如羚羊掛角,不著痕跡;又似驚鴻飛天,而無從揣度!


    林一從一個籍籍無名的外來修士,忽而成為魔城之主,忽而行蹤莫名,忽而成為千荒至尊,忽而率眾攻打魔城,忽而再次此棄城而去,著實令馬明子等人無所適從,卻又不得不默然順命。


    誰讓他是兩地至尊呢,誰讓尊卑有序呢,誰讓……


    總而言之一句話,強者,就是這麽任性!


    不過,千荒才是馬明子與沈元子的根基所在,如今卻被授命駐守魔城,無疑是為了避免他二人借勢坐大;而讓善於權術的明道參與執掌魔城,則是一種製衡與約束。


    此外,呂元子生性謹慎,由他聯手春道子與單羅子管轄千荒,應該不會出什麽大亂子。再者說了,還有明夫人在暗中箝製而有備無患。


    林一傳令過罷,又留下了一句充滿殺意的告誡,無非是要馬明子等人好自為之,以免有悔不當初的那一日。而他則是聲稱要巡查四方,以期尋獲,並為了八荒的安定,以求最終的了斷!不過,當其遠去之際,仙奴衝出城門追隨而去……


    魔城的千裏之外,一片鬱鬱山穀的半空之中。


    林一背著雙手悠然迴首,亂發隨風,濃眉斜挑,嘴角帶笑。


    “師父!您這是要去往何方?”


    仙奴匆匆而至,神色急切。


    林一轉過身去,輕聲道:“隨意走一走,四處看一看……”


    仙奴身形一閃擋在前方,委屈道:“您分明要去遠方,怎可拋下弟子與老龍、虎頭……”天魔宮才有動靜,她便有所知曉,隨後便追出城外,自然對師父的舉動一清二楚。


    林一不答反問道:“天刹宮自有山水之樂,你緣何不安心靜修?”


    仙奴眼簾一垂,竟是淚痕隱現。


    林一心頭一軟,安慰道:“為師不過想讓你安穩幾日……”誰料話才出口,仙奴猛然甩飛淚滴,仰起白玉無瑕且楚楚動人的小臉,兩眼中透著異樣的倔強,連珠般說道:“沒了師父,弟子的眼中還有山水之樂嗎?沒了兄弟,老龍與虎頭還能暢飲開懷嗎?”她旋即拿出一枚玉簡信手捏碎,隨即又伸出雙臂擺出阻攔的架勢,決然而然又道:“師父想要拋下弟子,萬萬不能……”


    那個嬌柔乖順的仙奴不見了,取而代之的則是一位潑辣的小女子,像是在衝著父輩撒嬌,又像是在與兄長耍橫,刁蠻中帶著幾分放縱,而任性中又透著讓人不忍拒絕的無助與委屈!


    林一恍如才將看清自己的弟子,禁不住微微怔然。


    仙奴則是趁勢往前,一把死死抓住他的衣袖再不鬆開,卻又明眸一閃低下頭去,隻將所有的嬌羞與期待隱藏於如瀑的秀發之中。仿佛那三千青絲,纏繞著三千種的情懷!


    林一神色一緩,無奈道:“為師要去千荒走一趟,之後便要前往靈動星域尋找天寧、天棄。接下來又將如何,為師心裏也沒底啊……”


    “哼!就知道您方才言不由衷,果然如此……”


    仙奴抬眸一閃,又慌忙扯著衣袖躲到林一的身後,話語聲清脆且堅定道:“任憑刀山火海,奴兒一往無前!”


    林一還想說話,欲言又止。


    這丫頭竟然還有不為人知的一麵,對於自己這個當師父的來說,是值得慶幸,還是等著頭疼……


    恰於此時,遠處的半空中傳來風聲破響的動靜,緊接著有人吼道:“哎、我說老大,你出門遠行怎能不知應一聲呢……”隨之有人附和道:“無妨的,有奴兒守著,但有動靜,咱兄弟招之即到!”


    與之瞬間,兩道壯碩的身影破空而出。


    其中的虎頭還不忘炫耀道:“老大,咱兄弟‘天地決’的進境如何,哇哈哈……”


    老龍則是分說道:“在城中無事,便去野山穀消遣,不知我等該往何方……”


    林一看著突如其來的兩位兄弟,禁不住搖了搖頭。而對方卻是一左一右,隨時都將衝鋒陷陣的架勢。


    仙奴心願得逞,適時鬆手,瞬間恢複了往日的溫順,唯有神色中閃過幾分隱隱的得意。


    林一的眼光來迴掠過,無力地擺擺手:“去千荒……”


    ……


    山穀晚霞,景色如新。而那安靜的山坳小村,以及清風中彌漫的淡淡酒香,依稀如舊!


    道旁的小院,柵門大開。庭院中擺放著穀物、酒糟,以及壇壇罐罐等物。迎麵的三間石頭房子,還是老樣子。唯有那釀酒的老者不再腰纏布裙四下忙碌,而是獨自坐在門前打著瞌睡。除此之外,別無他人,整個酒坊籠罩在暮色的寧靜之中。


    此時,四道身影穿過柵門來到院中。居後的男女兩人,模樣極為年輕。一者灰袍,氣度脫塵;一者白衣,柔美驚人。而與其信步慢踱不同,搶在前頭的兩位壯漢卻是熟門熟路直奔屋後而去。


    人的年歲大了,瞌睡中有恍惚。正當那老者夢裏春花夢外秋,忽而慢慢抬起渾濁的雙眼出聲道:“幾位仙長可是聞香而來?老朽的五穀釀,略得薄名,素有口碑……”他緩緩起身,雖腰背佝僂而相貌蒼老,卻氣色紅潤且麵帶笑容。


    “曲大,你年近百旬,而身子骨倒是不錯!”


    “嗬嗬!耄耋之木,腐朽在即,不足為道、不足為道……咦?仙長麵生……”


    “百釀一壇酒,歲月化瓊漿;舉杯歎蹉跎,春秋味道長!”


    “此乃我《酒經》所雲,仙長怎能知曉?莫非您也擅長此道……”


    “二、三十年前,林某曾與兩位兄弟來過此處,而當時的模樣……”


    便在灰袍男子與老者對話的時候,兩個壯漢已從屋後冒了出來,滿臉絡腮胡子的那位還揮舞大手哈哈樂道:“哈哈!我說老大,屋後窖內的藏酒已被我兄弟倆盡數收歸囊中,這迴可沒有放過地下的酒甕……”


    老者看著走近的兩位壯漢,稍稍詫異,又揪著胡須想了想,隨即失聲道:“你二人洗劫酒窖的舉動與當年的兩位仙長如出一轍,那是老朽為恩人所留,豈能肆意劫掠……”他驚愕未了,已是氣得直哆嗦,而眼光所及,又是瞠目口呆。那位原本年輕的灰袍男子忽而化作銀須的老者,繼而又慢慢恢複原樣。雖然人老眼花,而恩人當前怎會認錯?那豈不正是當年的林仙長……


    “嗬嗬!我兄弟三人曾與令郎有言在先,今日如約登門。奴兒,留下五千仙晶。曲大,告辭了!”


    一陣清風掠過,四道人影倏然消失。而門前的石凳上卻多了一個戒子,那分明是仙人所留之物。


    曲大恍然驚喜,才要拱手相送,隨即又手扶長須欣慰難以,轉而拾起戒子慢慢坐了下去。


    唯有仙人,方能如此的變幻莫測啊!而想不到哪位林仙長竟然如此的年輕,隻可惜小兒曲郎出海未歸,想他也是修為有成,如今更是名動一方呢!若能彼此結交一番,必然大有獲益……


    ……


    海灣,明崖,洞府。


    自從林一離開明崖海灣之後,他所居住的洞府原封未動。如今途徑此處,不免要順道停留一二。


    洞府的靜室中,林一背著雙手默默端詳。那石壁上的畫軸尚在,其中的仙子臨風、玉狐靈動,萬千年執著不改!


    “虎頭席卷了曲大的窖藏還嫌不夠,才將來到此處,又拉著老龍尋孔道子討要美酒去了!他還說窮家富路,此去斷然不能缺酒……”


    仙奴將石廳收拾了下,從外走了進來,接著問道:“師父!我等是否要遠離洪荒……?”


    林一神態如舊,隨聲道:“何出此言?”


    “天寧、天棄與淩道、青葉糾纏至今未見迴轉,必有蹊蹺。據說他二人早已得到了上古神器,或將就此尋往九天門徑,還真的有未可知也!”


    仙奴循著林一的眼光看去,又道:“此前師父告誡諸位長老,又妥作安排,並非權宜之計,而是著眼於萬千年之後。師父若非沒有遠行之意,奴兒才不相信呢……”


    林一眉梢輕挑,沒有應聲。


    起初還為了小女兒家的變化而愕然,眼下早已釋懷!那畫軸之上,有靈狐百變。而此時的身旁,卻有千幻如一!


    仙奴自顧又道:“師父!你我還須前往明泉穀走一趟……”


    林一終於低下眼光看向身旁,問道:“奴兒!你是否知道為師的此時所想?”


    仙奴微微垂首而抿起嘴角,像是嬌怯的模樣,而她一雙明眸中卻是盈盈閃閃,遲疑了下才又弱弱應道:“師父想讓奴兒收起牆上的畫軸……”


    林一後退了半步而眼光斜睨,神色莫名道:“你為何不樂意?”


    仙奴腳尖一踮,兩手反轉背後,極為坦然,且頗為無辜地應道:“畫軸有主,理當留在此地。便如奴兒有了師父,本該不離不棄……”


    林一不予是否,抬腳走出了靜室。


    仙奴衝著那壁上的畫軸投去深深一瞥,如釋重負且又極為慶幸般地長籲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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