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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玉柱之上,有琅霄正法四字。


    除此之外,還有兩行字,分別為:靈光常存,嘯命風雷,斡旋造化,無所不達;大道無言而包羅萬有,道法無言而有靈有應。


    淺而易見,那是兩句道法真言,與琅霄正法四字相輔相承,看似易懂,卻又要義有別而晦澀高深。


    當眾人皆在觀望揣摩之際,元信子左右踱步,手拈胡須,一邊皺眉忖思,一邊自問自解道:“何為琅霄正法?當為道法神通主旨所在,衍化行用之道。由大道而入道法,方有變化。唯有明白這個道理,才能夠明了大道,才可以行用道法。此界取名琅霄天,是謂無中有無,萬靈自生……”


    無論仙魔,道法乃是根本。隻要是個修士,便沒誰會錯過境界的感悟,更何況此時此刻的機緣奇遇。


    元信子腳下一頓,手扶著胡須停了下來,繼而轉向林一,擺出討教的口吻,興致勃勃地說道:“在下見解粗淺,不知林尊以為然否……”


    林一與左右的厲粟等人並無二致,同樣是默默關注的神情。見元信子動問,他眼光一瞥,應聲道:“然……”


    元信子挺直了腰身,兩眼閃亮,枯瘦的雙頰倍顯精神,旋即又手指玉柱,津津有味地又道:“之所謂入道從法,道之包羅,天地默運,無所不達。故而,道即法也,法即道也。嗬嗬……”


    如此一番見解很是簡明扼要,且又精辟入裏,不僅詮釋出了道法的要義精髓,還體現了一位洞天高人的不凡境界。厲粟等人即便是心存芥蒂,依然忍不住連連點頭!


    不過,有人的見解更為直白簡單。


    林一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說道:“無德行不足以言道,無誠敬不足以談法……”


    這話聽起來很有道理,而與自己所說的有關嗎?元信子帶著笑臉隨聲看去。


    林一沉吟了下,轉而又道:“正法、正法,就是一個好好走路的法子,嗬嗬……”他迎向元信子,報以微笑,神色隨和而坦誠。


    元信子卻是笑臉一僵,隨即手拈胡須而緘默不語。走路的法子?敢情自己的一番真知灼見,竟成了周歲小兒都懂得的挪步之法……


    厲粟五人本以為有所感悟,隨即又糊塗起來。道即法也,法即道也。遑論其他,僅憑這八字真言,至少元信子看起來更像是一位境界通玄的高人!而林尊分明在說笑話,難道不是嗎?


    林一將元信子的神情看在眼裏,又是淡淡地笑了笑。平心而論,他倒是有些佩服這個曾經的對手。


    元信子已活了數萬年之久,不管是修為、還是見識,均有不凡之處。尤為是心智敏銳,且悟性過人,並對道法的認知頗有見地,即便是林某與其相比,也要稍遜一籌……


    不過,林某方才並非說笑。


    走路,人人都會。而真要想好好地走完一生,卻並不容易!


    道法,人人都懂。而知行合一、本我常在,且不失德行道義者,試問又有幾人?


    那玉柱之上的幾行字,應為前人所留,隻須稍加揣摩,並不難體悟領會。僅止於此,則不盡然。要知道諸般仙法神通,皆源自於陰陽五行,固然將之諳熟於胸,卻未必施展自如。林某的感悟每每不足,或許便是這個緣故。而那所謂的景霄正法,恰好點明了行用要旨。倘若前後兩者合一,來日或有所得。由道入法,以法行道;有天地而承載萬物,以氣機而變化無窮,便可唿風喚雷,扭轉乾坤。正法,當如是!


    而如上種種,或許另有所指亦猶未可知。九天塔層層不同,且拭目以待……


    元信子憋悶了片刻,忍不住自語道:“奔波三月,徒勞無功。唯有坐等,方見端倪……”見眾人猶在遲疑觀望,他搖了搖頭,隻得揚聲又道:“我等耽擱甚久,趕路要緊。那亭中必有玄機,當由此越界而去。林尊……”


    林一既為七人之首,是走是留,還須由他決斷。


    元信子手拈胡須,兩眼中閃過一絲焦躁的神色。


    林一微微點了點頭,便往前走去。而其才將動步,元信子已跟了上來。他迴首一瞥,厲粟五人慌忙隨後。


    不過轉眼之間,一行七人相繼踏入玉亭之中。而其各自尚未看清所在,無邊的翠色帶著淡淡的血腥撲麵而來……


    ……


    一處懸崖邊,兩個粗壯漢。


    懸崖不高,三、五百丈。懸崖之下,霧靄淡淡。懸崖的前方,山色蒼茫。迴望來處,山林蔥鬱。


    兩個壯漢,身高相仿,便是彪悍的殺氣都一般無二。隻是一人持刀,一人橫棒;一人留著落腮胡子,一人臉上無須。


    這兩人隻管一路疾行,誰料突然沒了去路,隻得暫且停下,並四處張望,卻不忘說話——


    “呦嗬!峭壁懸崖?那幾個雜碎去了何處,難不成一個個摔死了?若真那樣,虎哥豈不是白忙活了一場……”


    “哼!不過是走錯了路而已,你嚷嚷個屁……”


    “哎……我說兄弟,都是由你帶路,緣何又錯了呢?你總不會是上天騰雲,落地頭暈吧,哇哈哈……”


    “小虎!你且騰雲一迴試試,也好顯示一下手段。老龍我本事低微,著實難以在這六層的碧霄天中辨明方向……”


    “誰是小虎?頭字呢?之前喚我小虎頭,我且忍了,如今卻愈發過分,是可忍孰不可忍……”


    “那就動手吧,你倒是幹脆利索一些……”


    “看我天煞伏龍……”


    “……”


    “……嘿嘿!在這碧霄天中,還真是方向難尋啊!且無論何處,都難以離地十丈……我說龍哥,台勝那幾個雜碎究竟躲到什麽地方去了呢……”


    虎頭耍弄著鐵棒煞是威風,卻不得理會,頓時泄氣,隻得賠上笑臉。而老龍卻是舉起了手中的七尺銀刀,轉身看向來處。


    由崖頂而去,是一道十餘丈寬的斜長山坡。山坡的盡頭,則是無邊無際的山林。


    恰於此時,數十道怪獸的黑影從山林間相繼現身,轉而嚎叫著直奔崖頂上的兩人撲來。那怪獸皆有一兩丈的身高,遍體的黑毛,四肢健碩,赤目猙獰的兇相很是嚇人!尤其是一個個奔跑落腳之際,竟是震得整座山崖都跟著“砰砰”直響。


    見狀,原本好戰的虎頭竟是露出無奈的神情,恨恨橫起了手中的天煞鐵棒,啐道:“又是那群上古猩猿獸,我呸……”


    “比起當年的萬千殺戮,這短短的數月與幾頭小獸根本不足掛齒,權當舒展筋骨了……”老龍話音未落,人已衝了出去,抬手劃過一道閃電。


    虎頭滿不在乎地哼道:“哼哼!好像你原來很厲害的樣子……”他話雖如此,卻是不甘落後,猛地撲向山下,揮棒掄起一片烏雲。


    那些猩猿獸雖說赤手空拳,卻皮堅肉厚且力大無窮,加之個個兇殘暴虐,再又為數甚眾,根本沒將崖頂的兩個壯漢放在眼裏。而兄弟倆在這碧霄天中已闖蕩了好幾個月,遇見過無數的上古猛獸,簡直就是殺不勝殺,以至於現在的虎頭都懶得動手,很有煩不勝煩的無奈。


    不過,但有遭遇,一場廝殺將無從避免!


    一道閃電劈落,一頭猩猿在嚎叫中變成了兩截,卻不見血肉橫飛,隻有光芒閃動,那腥氣逼人的大塊頭隨即消失無蹤。


    一片烏雲壓頂,鐵塔一般的怪獸頓時栽倒在地,緊跟著再吃一棒,掙紮中的黑影轟然崩潰。


    一頭怪獸倒下去,一頭怪獸撲上來。數十道黑影蹦躥不止,嚎叫不休,一個個趨之若鶩。兩兄弟途中被困,全無懼色,索性守在一處而大殺四方。


    情景倒也慘烈,而慘烈中又無不詭異!


    那些怪獸並非血肉之軀,純屬天地間的一道道幻影。而其兇殘可怖,卻並不曾減弱半分。隻要兩人敢有懈怠,難說不會被即刻撕得粉碎!


    半個時辰過後,數十頭怪獸被斬殺殆盡。咆哮中的山崖,也終於消停下來。見四周再無動靜,兄弟倆拎著刀棒返迴崖頂坐下歇息。


    虎頭則是將鐵棒擱在身旁,喘了口氣,殺機猶存,而一雙虎眼中卻閃動著笑意,伸手扯出兩個陶土壇子,賣弄道:“他大師伯,嚐嚐天全穀的果釀,嘎嘎……”


    老龍不客氣地抓過一個酒壇子,拍開泥封便昂首痛飲。酒壇瞬間見底,被隨手扔下山崖,他一邊凝神留意著什麽,一邊吐著酒氣搖頭道:“這果釀雖然餘味醇厚,卻太過綿軟乏力。我還是喜歡老大的燒酒……”


    虎頭抱著酒壇子狠灌了幾大口,有滋有味地搖晃著腦袋,哈哈笑道:“此乃小徒的一片孝心,你當然品嚐不出味道!虎哥身為人師,真是了不得……”


    老龍看著虎頭囂張、且又賤賤的模樣,很想一拳砸過去。他哼了一聲,忽而神色微動,示意道:“虎頭,是否有所察覺?”


    虎頭笑臉依舊,卻停下飲酒,兩眼眨巴著,而不過少頃竟然猛地跳了起來,轉而急走幾步到了崖邊,驚奇道:“我說兄弟,你方才莫非在投石問路……”


    老龍拎起銀刀,跟著到了崖邊,說道:“你我已徒勞奔波數月之久,而台勝那幾人依然不見蹤跡。據悉碧霄穀為越界之處,不妨及早尋去……”他刀鋒往下一指,示意道:“就此跳下去,或有發現……”


    虎頭很有見識地說道:“適才酒壇摔落,無聲也無息。而你我居高俯瞰,卻難辨分明。不用多想,崖下必有蹊蹺啊!跳下去……”他猛地退後一步,瞪眼道:“禦空不過十丈,如此跳下去全無憑借,那是要摔死人的……”


    老龍逼問道:“你是跳還是不跳……”


    虎頭與老龍雙目對峙片刻,突然扔下手中的酒壇子,竟是一把扯下衣袍,露出精光的全身,轉而晃動著臨風而立,氣焰囂張地叫道:“吼吼!跳就跳,誰怕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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