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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虎頭與老龍因為閉關,及時躲開了拜入妖荒的祭禮。


    不過,鬥將與天星來了,並口稱林老大,一雙親熱無間的模樣。


    林一倒是沒有意外,卻也沒起身相迎,隻是衝著那兄妹倆微微點頭示意,兀自在洞府門前安然獨坐。


    鬥將與天星在崖上落下身形,彼此相視換了個眼神,隨即又齊齊躬身拜道:“多謝林老大救命之恩……”


    林一對那兄妹倆的舉動視若未見,默默獨自把玩在手中的一個小葫蘆。連年的奔波與不斷的遇險,便是帶在身外的紫金葫蘆都難以保全,而不得不將其收藏起來。如今好不易在妖荒站住了腳,忍不住又是舊習萌生。


    這邊致謝過後,那邊無人應答。


    鬥將慢慢直起身來,詫異道:“林老大緣何失禮……”


    天星幹脆挺胸抬頭,俊俏的容顏上透著一絲蠻橫的神色,隨即揮動了下火紅的長袖,雙手卡腰道:“你敢瞧不起我師兄妹二人……”


    林一隻顧看著手中的葫蘆,隨聲反問道:“林某救你二人逃脫幽冥海,不見道謝;送返妖荒,不見道謝。此前勸阻爭鬥,還是不見道謝。而眼下緣何多此一舉……”


    天星的氣焰頓時一滯,扭頭看向師兄。鬥將一張黑臉很是尷尬,便要張口辯解。


    林一沒有抬頭,隻是舉起了手中的葫蘆搖晃了下,示意那兄妹倆不要出聲,接著說道:“林某自出道以來,殺過的人數以千計,而救過的人也不勝枚舉。生死隨風,歲月當酒,又何必多提呢……”他很是灑然地將葫蘆猛地倒灌了一口,待酒氣少籲,眼光一瞥,淡然又道:“天下雖大,卻並非什麽人都可以與林某稱兄道弟……”


    鬥將黑臉如舊,而兩眼中卻精光閃動。


    天星則是緊抿著小嘴,忍不住哼了一聲。


    這兄妹倆算是登門拜訪。而林一根本就不問青紅皂白,上來就是一個下馬威,卻猶然不肯作罷,眼光斜睨著鬥將,下巴一抬,咄咄逼人又道:“記得你要與我一較高下,不妨切磋兩個迴合如何?”他將酒葫蘆交到左手,伸出右手的兩根手指示意道:“兩個迴合而已……”


    鬥將尚自腹誹,聞言一怔。本不是來打架的,怎麽說著、說著就要動手了呢?


    天星也是懵懂狀,卻忽而想起了什麽,恍然道:“又是兩個迴合,你竟然真的勝了角霸師兄……”她急忙看向鬥將,難以置信地分說道:“他與二師兄立下兩個迴合之賭,最終由大師兄判勝,此事已在妖荒瘋傳,不知師兄可曾聽聞……”


    鬥將衝著天星瞪了一眼,隨即吐出一口悶氣,轉而晃著步子往前,滿不在乎地“撲通”坐下,帶著滿臉蠻橫刁頑的神情笑道:“嘿嘿!師兄都打不過你,你倒是厲害呀……”他話音未落,竟是架起了膀子,虎視眈眈地盯著林一,又問:“依你看來,如何才能成為兄弟……”


    林一脫口而出:“不講同生共死,但求肝膽相照!刀山火海在前,兄弟義無反顧!”


    鬥將微微怔然,神有所思。


    天星跟上兩步,像是一團跳動的火焰。她眉眼煥彩,好奇道:“兄弟之間竟有這般真情?那我一個女子又當如何……”


    林一側過身來,衝著神態舉止迥異的兄妹倆稍稍打量,忽而咧嘴笑道:“嗬嗬!你一個女子本該有話直說,方顯豪爽本色……”


    若說鬥將生性陰寒且狡詐無情,而天星則是個全無心機的女子。突然見到林一變得隨和起來,她很是痛快地應道:“畢亢師兄命我二人前來與你結交,並趁機討要四象令訣。你有沒有啊……”其就地坐下,接著又抱怨道:“我的坐騎小白沒有被我踢死,卻葬身於中野修士之手。如今閉關已罷,不妨拿你的令訣來消遣解悶……”


    林一想起了小白是誰,也大致猜到了這兄妹倆的來意。


    畢亢已有言在先。竟然有四象令訣這樣的好東西!虎頭與老龍可以受惠,鬥將與天星又為何不能?同為天生神獸,你林一莫要厚此薄彼!


    不過,這應該不是畢亢的真正企圖。以鬥將與天星來善意結交,最終將虎頭與老龍留在妖荒,或許才是他最終的用意!


    隻可惜那是兩對冤家,而並非親如手足。若非如此,林某人未嚐不能再添兩個幫手……


    林一見天星被自己誘出實話,不再捉弄,抬手摸出一枚玉簡拋了過去。


    天星接過玉簡,失聲道:“這莫不是上古法訣……南方朱雀,眾禽之長,丹穴化生,碧雷流響,七彩五色,神儀六象……這……這說的是我呀……”其微微動容,凝神又道:“氣騰而為天,質陣而為地……這是我朱雀一族的天地神通……”她顧不得多看,一把攥緊了玉簡,已是喜不自禁而笑靨如花,衝著林一連連點頭道:“你為人厚道,不愧為老大……咦?我師兄的呢……”


    天星得了好處,還沒忘了她的師兄。


    林一坐著沒動,臉上似笑非笑。


    鬥將好像還在想著方才的一段話,忽被天星的話語聲驚得迴過神來。無意中與林一四目相視,他不禁低頭迴避,很不自在地笑道:“嘿嘿!有肝膽相照的兄弟,倒也不差……”


    林一嘴角一咧,說道:“無論你是否成為我的兄弟,我都要奉勸一句……”


    鬥將抬起頭來。


    林一的兩眼中忽而閃過一道詭異的血光。他斜睨著鬥將,一字一句道:“從今往後,絕不容你傷害我身邊的任何一人。否則我必殺你。莫謂言之不預也!”言罷,其再次信手拋出一線微弱的光芒,轉而帶著莫名的神色看向遠方。


    鬥將玉簡在手,禁不住打了個冷戰。


    妖荒傳言,不虛!林一以洞天中期小成的修為,挑戰洞天後期圓滿的二師兄。強弱太過懸殊,勝敗本無懸念。誰料他神龍在體,魔修逆天,更有兩式神通震驚天蛟穀,終於逼得大師兄主動認輸求和。


    尤其適才刹那,簡直就是血光漫天且殺機肆虐,竟然使人恍如陷入屍山血海之中而不寒而栗。那該曆經多少戰陣、殺過多少人,才會如此的驕狂霸道。便是與兩位老師兄相較,怕是亦不遑多讓啊!


    鬥將是個桀驁不馴且心性堅韌的狠人,而這一刻的他卻忽而生出一絲彷徨。自己並非畏懼,卻沒來由地少了幾分底氣。是源自於肝膽相照的妒忌,還是一直以來的率性盲從?


    “北方玄武,太陰花生,虛危表質,龜蛇台形,盤遊九地,統攝萬靈……”鬥將心緒稍亂,默默看向手中的玉簡。他與天星入門不久,師尊便已去向不明。好在有兩位師兄的言傳身教,這才有了今日的成就。而關乎本族的傳承,卻所知甚少。如今有了這玄武令訣,真如撥雲見日……


    鬥將手握玉簡,心神微振。不管如何,這份厚賜來之不易!他眼光一抬便要說話,卻又隨即閉口不語。


    隻見林一衝著天星說道:“你心願已然達成,還不迴去交差,以免畢亢與角霸兩位有所惦記……”


    天星雖然近在咫尺,卻不明實情。隻是鬥將師兄突然老實起來,讓她有些好奇。正當打量之際,她聽見林一問話,應口答道:“師兄說了,讓我二人陪伴林老大……”


    林一了然一笑,很是隨意地擺手道:“既然如此,不妨坐下來,由林某就朱雀訣的神異之處給你分說一二……”他自創了‘寂滅’神通之後,對四象令訣有著不凡的見解。此時若能略加指點,天星必將受益匪淺。


    天星眼光一亮,急忙湊近坐下,欣喜道:“願聽老大賜教……”


    林一卻並不忙於分解,而是舉起了手中的酒葫蘆,輕呷一口之後,這才不緊不慢地問道:“小白是誰呀,且說來聽聽……”


    天星隨口答道:“小白是鮫啊!你見過的,你……”她話沒說完,忽而口吃,很是為難的模樣!


    林一自顧飲了口酒,漫不經心地說道:“數十年前,你我便在中野巨峰穀外見過麵。我還踢了你的小白一腳,而你為何一直不肯相認呢?”


    天星手扯發梢,左右張望,卻禁不住臉色赧然!


    林一循循善誘道:“女兒家不好說瞎話騙人!我門下有位弟子,沒你的美貌,也沒你的修為。而她從不恃強淩弱,一直秉性良善,被人冠以仙子之名……”


    有仙子之名者,無一不是驚才絕豔之輩。天星自認不凡,卻無人恭維。她遲疑了下,問道:“仙子?她是誰呀……”


    林一笑道:“你先行迴話,彼此才能有問有答。好兄弟不妨肝膽相照,而同道之間亦要誠心相待。你說是也不是……”


    天星低頭看向手中的玉簡,好似躊躇中有了決斷,忍不住說道:“那晚的荒地間,我見你手持天魔令,難免將你當作魔皇的門人,便一直暗暗戒備,迴來稟明師兄,他同樣疑惑不解……”她話沒說完,一旁有人無奈笑道:“嘿嘿!師兄不放心師妹你一人外出,不是沒有道理……”


    林一眉梢一挑,循聲看去。


    隻見鬥將已從地上站起身來,衝著這邊聳聳肩頭,分說道:“是否兄弟,來日再說。我且就近開一洞府,以便聽從林老大的吩咐!”他轉而飛離山崖,獨自在千丈之外來迴尋找落腳的地方。


    天星總算是將藏著話的說了出來,長舒了一口氣。少頃,她衝著鬥將所去的方向哼了一聲,不解道:“老大,師兄所言何意?”


    在天星看來,林一雖然受到師兄們的猜疑,卻神通廣大且為人仗義。尤為難得的是,他還極為大方地傳授了一段罕見的‘朱雀訣’。此外,他講起道理來,竟然頗為入耳。


    林一又呷了口酒,以直白的話語,含笑說道:“你師兄的意思,女兒家要哄,壞人要嚇唬!嗬嗬……”他笑得輕鬆自在,也笑盡了風情世故。而他一張年輕不變的笑臉,卻透著千年的滄桑與悵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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