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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及林一身後三尺遠處,冼峰的身形忽而一滯,便欲掙紮,卻見對方猛然起身,接著便是幾個印訣飛來。他暗感不妙,厲聲喝道:“你要作甚……”


    我要作甚?在我的陣法之中,豈容你為所欲為!破陣法?一個能阻住金丹修士強攻的四象旗法,未必會怕了你一個傷重的築基修士!


    幾個手訣祭出,隨著林一的一聲低斥:“困——”隻見漆黑的地穴中,有耀目的光芒陡然一閃,立在原地的冼峰,霎時失去了身形,卻傳來他的怒吼聲——


    “快將我放開!我乃玄天門的冼峰……”


    早知此人這般德行,又何必救他,真是可惜了若水先生的丹藥了。築基後期又如何?你傷勢未愈,與築基初期的修士相仿。今日莫名將其得罪,便如此相欺,以後又將如何?轉念之間,林一的眼光淩厲起來,繼而落在那一對師徒的身上。


    蘭琪兒雖看出這旗陣不凡,卻亦未料到在這促狹之地,竟也有此威能。林一那變幻不定的神色,不難使人猜到什麽。唉!她歎了一聲,臻首輕搖。


    這世間的許多事情皆是如此,明知可為而不能為,皆因諸多羈絆,使人身不由己。


    蘭琪兒那蒼白的麵頰上,唇角的一絲血跡異常的醒目。她什麽也沒說,隻是,那眸中無奈的神色是這般的落寞。


    洞口轟擊而來的隆隆聲,不絕於耳。洞內,兩人相視,沉默良久。


    眼前的情形稍顯詭異,林一與師父在作甚麽?這二人的言行總是令人難以捉摸,卻又心有靈犀的模樣。秋采盈咬著嘴唇,一雙大眼睛滴溜溜轉動。


    陣法可持,不過三丈之地!這天地之機又在誰手?


    林一的神色放緩,默默點了點頭。他打出一個手訣之後,轉身盤膝坐下。


    “小子,你莫要猖狂!”解脫束縛的冼峰,在洞內顯出身形來。沒了方才的驕狂,其話語中卻多了幾分陰沉的意味。他看看蘭琪兒,又惡狠狠盯著林一的背影,冷笑道:“不勞你陣法之能,我冼峰自去地穴中尋找出路。師妹,隨師兄我離開此地……”


    秀眉微蹙,蘭琪兒沉吟起來。一旁的秋采盈拿不定注意,看著師父的時候,眼光悄悄瞥向那人。


    “林一……”蘭琪兒遲疑了下,出聲輕喚。


    林一沒有迴頭,而是隨手將陣法開啟了一個口子,沉靜地說道:“地穴中情形不明……”


    “林一……”蘭琪兒的語氣中,多了一分莫名的悵然。這個端坐不動的身影,沉穩如斯,孤獨如斯,這,還是那個狡獪的小輩嗎?


    暗籲了下,林一緩聲說道:“身不由己,徒唿奈何……去吧!我自保無虞!多多小心!”


    “嗯!”心頭釋然,蘭琪兒輕嗯了一聲,被秋采盈扶起,不忘迴首叮嚀:“你也多加小心,勿要逞強……”


    哼!一股無名的酸意湧上心頭,冼峰的眼光愈發陰毒起來。他再也忍耐不下,搶步走出了旗陣……


    漆黑的地穴中,林一獨自坐著,雙手不停祭出手訣,換來的依舊是雷鳴一般的炸響聲。如此又是半日過去,外邊的動靜消停了下來。他這才緩了口氣,隻覺得身心疲憊,又無可奈何。


    洞口的外邊,那個莫之餘的臉色發黑,正衝著地穴瞪著眼珠子。其一旁的同伴亦是神色疲憊,在盤膝吐納。


    看來,這兩人是鐵了心在此處耗上了。林一撇撇嘴,臉色發苦。此時的他,雖是鎮定自若的模樣,可體內的靈力所剩無幾。如此持續長久的全力操持陣法,這還是頭一遭。不過是一日的工夫,已不堪應付,若是再這麽下去,四象旗陣能不能挨過明日,還真是兩說呢!


    這也是林一不得不放冼峰離去的一個原由,留那樣一個喪心病狂的高人守在身邊,簡直是自討苦吃。不過,真正的原由並不在此。蘭琪兒是不願他為了冼峰而得罪整個玄天門,他林一亦是不想令蘭琪兒從中作難。可以說彼此的心思仿佛,隻在意會,均不願多提罷了。


    身不由己?還不是因為自身修為低下的緣故。別說自己隻是一個練氣弟子,即便是蘭琪兒那般的築基修士,又能如何?


    在不得不仰視別人的時候,與其抱怨自身的卑微,不如設法讓自己變得強大起來。


    才小半個時辰過去,洞外的莫之餘又在蠢蠢欲動。見狀,尚未恢複體力的林一,不禁暗暗叫苦。全憑借著四象旗陣的神威,才拖延至今。可沒了靈力的操持,四象旗陣根本承受不住猛烈的轟擊啊!這麽折騰下去,自己根本沒有喘息之機。比起修為來,他十個林一加在一起,也不抵那老頭一人!這不是欺負人嗎?


    身邊沒了他人的拖累,林一的顧忌也少了許多。他不及恢複體力,一下子跳了起來。暗忖,蘭琪兒已離去多時,亦未見什麽動靜。若是遇到金蜈,她三人當早已返迴。莫非,這地穴真有出路不成……


    莫之餘的年紀不小,平日裏在宗門內倚老賣老,頗為跋扈,加之生性固執,尋常的築基修士都不敢得罪他。


    那個金丹修士接到同門的傳音符,說是別處發現了修士在蹤跡,於是他幾人便去應援。一是不喜聽人號令,另一個便是認定地穴中的人難以逃脫,於是乎,莫之餘自告奮勇地留了下來,還信誓旦旦的要生擒敵手。


    轉眼已是一日的工夫過去,地穴出口的陣法依然堅固。莫之餘並不著急,而是堅信定能破洞而入。身為築基後期的修士,其修為可不是憑空得來的。在持續不斷的攻擊之下,陣法的防護稍有疲軟的跡象,還是瞞不過他敏銳的察覺。


    歇息不足半個時辰,守著洞口的莫之餘忽而睜開眼睛,其身旁之人已發話:“莫師兄!這陣法怎麽不在了?”


    “廢話!人逃走了,還要陣法作甚?”莫之餘一振衣袂,霍然起身,麵無表情地吩咐道:“操持陣法之人,不過是一練氣小輩,想必是難以支撐下去,這才往地穴深處逃竄——”他話音將落,亦是驅動飛劍在前,一頭衝入了地穴。其身後那築基初期的黑衣修士,被一陣搶白,亦不敢忤逆,隻好搖搖頭跟了上去。


    敵手四人,兩個築基修士身受重傷,餘下不過是兩個練氣弟子,禁受不住持續的威懾與打擊,已然敗逃。隻須循著地穴直追而去,便可將其一網打盡。甕中捉鱉,手到擒來,輕鬆莫過如此!


    操必勝之念的莫之餘,急匆匆衝入了洞內,直奔地穴深處而去。


    玄天仙境中的草木土石,皆有屏蔽神識之能。故爾,進入地穴之中的莫之餘,神識同樣不能及遠。不過,那小子收起陣法逃跑之時,自己亦是及時察覺並接踵而至。他相信,敵我相接,就在轉眼之間。


    不屑地冷哼了一聲,莫之餘加快了腳步,其同伴亦步亦趨,二人轉眼便至地穴數十丈的深處。將將轉過一個彎,前方忽見一個人影,正是那個行跡慌張的練氣小子。


    “小子,我看你往哪裏逃!”


    莫之餘得意地斷喝了一聲,其飛劍光芒一閃,便欲直取敵手,卻又忽而神色一怔。那個練氣小子竟停下了下來。不對!莫非是瘋了不成,他怎敢折頭衝了迴來?


    林一未逃多遠,便被莫之餘師兄弟給追上了。見對手已至身後不遠處,他沒了方才的慌張模樣,而是雙目灼灼,神色沉靜,手訣掐動之間,迎頭衝了上去。


    隻是一刹那的工夫,高不過一丈、長不過四五丈的這段山洞,突然被一片奪目的光芒吞沒——


    “那小子耍詐,其陣法不容小覷——”


    “廢話,我豈能不知——”驚怒之下的莫之餘,不忘訓斥同門之時,便欲抽身離去。誰成想原本黑黝黝的地穴,忽而變作白茫茫一片,神識見不到盡頭,便是方才說話的師弟亦是不見了蹤影。


    “可惡的小子!”莫之餘咒罵了一聲,驅動飛劍便衝著四周亂劈亂砍起來,還高聲訓斥道:“巴桂何在?大驚小怪的,無須驚慌!不過是一個陣法罷了,還能強過我的飛劍之威!”


    莫之餘口稱的巴桂,應是那個師弟的名字。他此時根本聽不到師兄的召喚,正自全力飛奔,隻想著逃離陣法要緊。


    而林一已是一頭衝入了陣法之中,於無聲無息之間,便欺至那築基初期的黑衣人背後。對方恍然不覺,兀自在拚命狂奔。忽感到殺氣臨身,他心驚之下便欲躲閃,周身忽而一緊,便見一道劍光自天而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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