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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頭頂的日頭,不知何時變得不再炙烈,海上的風,也日漸涼爽起來!


    “風向變了——”焦堂主如同一顆老樹,釘在船舵邊。他抬起頭,默念了一句。那滿是皺紋的臉上,風霜漸濃。


    “此時的九龍山,該是楓紅時節了!”樓台之上,徐紫萱挽著木青兒,輕聲說道。


    木青兒撩起發梢,迴首注視著斜陽去處,幽歎道:“後山的臥龍穀,正是枝繁葉茂,秋色怡人呢!”


    弘安則依靠在一側的欄杆上,麵色陰鬱,隻是聽到身後兩位佳人說話,俊美的麵容上才擠出好看的笑容,說道:“二位莫不是想家了?”


    “你不想家?”木青兒調皮的一笑。


    弘安神色一黯,擺擺手,自嘲地說道:“我一落魄之人,哪裏還有家!從此淪落天涯罷了!”


    木青兒俏目一閃,嬉笑道:“大商的王爺,那是何等尊貴呀,何必如此自憐呢?若是你自甘如此,不如加入我天龍派算了!”


    徐紫萱見木青兒拿一個落魄王爺取笑,自感不妥,暗暗扯了一下她的衣袖。


    “嗬嗬!無妨的,不就是整日裏閑悶,說說笑話嗎!”木青兒迴首拍拍徐紫萱的手背,不以為然地笑道。


    徐紫萱無奈之下,帶著嬌嗔,暗掐了木青兒一把,樓台上傳來兩個女兒家的嬉笑聲。


    弘安對此不以為忤,笑嗬嗬地看著眼前這難得的風景,暗忖,這或許也是一條去路呢!若是能如那一對兄弟就好了,有仙人作為倚靠!他的目光向船頭望去——


    此時的船頭上站立幾人,正是百無聊賴的真元子師徒,三人嫌艙房憋悶,無事便在船上閑走。


    “師父,海船何時能走到頭啊?”元青神情有些不耐煩,忍不住出言抱怨道。


    元風的臉色比起往昔來,又黑了一些,他在一旁苦著臉掰著指頭,說道:“我算一算啊,這都七月中旬了吧。自離開天龍派的九龍山,我等已走了小半年了,便是在海上這麽漂著,也快三個月了。我說師父啊,您老就不心急嗎?”


    “師弟說的不錯啊,這哪裏是行船呢,怕是這片天地都是水作的,跟老鼠掉進了一個大水缸裏一般,咱爺仨怕是再也走不出去了!”元青滿嘴胡咧咧,一臉的焦躁不安,其袖子也挽起老高來,與從前那個風采照人的年輕道士,判若兩人!


    真元子背負雙手,正麵無表情的凝望著海麵,聞言後氣得猛地轉過身來,罵道:“放屁!你兩個小兔崽子的定性哪裏去了?妄為修道之人!這不才走了一個月嗎,見不到了海島與陸地,你倆便耐不住性子啦?別忘了你倆現在也算是江湖中的真正高手了,高手自要有高手的風範,別自貶自抑,辱我老道的門麵。信不信我將此事說與你小師叔聽聽,嗯?”


    “嘿嘿,師父您老別氣啊!我不是這麽一說嗎!”


    “我兄弟倆是給師父說話解悶呢,用不著勞煩小師叔的!”


    “不對啊師父,小師叔的年紀還比我小兩三歲呢,他怎麽能沉得住氣呢?”


    “就是啊,小師叔憋在房中,一個月沒怎麽見麵了,他不會整日裏在睡覺吧?”


    元青二人笑嘻嘻的給真元子說笑討饒,話頭卻是不由自主的繞到了林一的頭上。


    真元子有些怒其不爭地斥道:“你小師叔乃是真正的高人。便是為師入定靜修起來,三五日也是常事,更別說你小師叔這樣的仙道中人了。傳聞中,仙道之人打坐入定,十天半月隻是等閑,三五個月也有之,修為高深者,入定便是十年百年也未可知呢!”


    見倆徒弟乖覺起來,真元子怒色稍緩,接著說道:“你我眼下的武功修為,二三日不吃不喝也無妨。我白雲觀門中便有辟穀之道,三五日水米不沾也不會感到腹中饑餓。而仙道中真正的辟穀,便如你小師叔這般,十天半月下來,依然神精氣足。”


    說著,真元子忍不住迴首打量一眼船樓,他也多日未見林一,卻是堅信對方在修煉,而不是如徒弟所言的在睡覺。


    想到此處,真元子又氣不打一處來,眼睛一瞪,斥道:“你小師叔如今才多大的年紀啊!已然有了如此駭人的修為,依然不敢鬆懈,每日裏苦修不輟。而你這兩個小兔崽子,卻是懶惰的惹人氣惱!”


    元青見師父真的生氣了,忙賠笑說道:“我兄弟二人自不敢懈怠,師父您老還不曉得嗎?不過,小師叔乃是仙道之人,自然不是凡俗肉胎可比。若是我也能踏上仙道之途……”


    元風還想隨聲附和,卻見真元子麵色一冷,嚇得忙噤聲縮到元青的身後。


    “為人不知感恩,欲壑難填,乃是我輩中人之大忌!”


    元青二人忙正色道:“不敢忘師父教誨!”


    深知兩個徒弟的秉性,真元子不再斥罵,而是暗歎了一聲,沉吟道:“人活一世,人人有各自的活法,須知足常樂。仙道並非人人可修,非大機緣,大毅力者不能為之。古人雲,授之者天也,告之者神也,成之者運也!你二人先天經脈已通,武學之絕頂眼下可期,又何必妄自菲薄呢!”


    ……


    海船上眾人,皆為無休無止的漂泊而深感枯燥難耐之時,林一卻是足不出門,沉浸在另一番天地中,樂此不疲!


    一個月中,林一隻是吃了兩次東西,還是傳音讓人送至門前。既然身份已被人知曉,海上又有充裕的時光,他再無顧忌,專心修煉起來。


    林一離開仙人頂後,修煉便是時斷時續。他自感荒廢了許多的光陰。如今手頭靈石丹藥皆不缺,正好趁機提升一下修為,也為以後增強一些保命的本事。


    從江長老處得知,大夏並不完全是修士的樂土,那裏一樣的有恃強淩弱,一樣的有爾虞我詐,一樣的有生死的危機存在。這也是一些如江長老的這般修為不高的修士,為何要遠離大夏的一個緣故。


    自知修為上不去,與其被人欺辱,苟且安生,不如去凡俗間去做一個活神仙。如此還能庇護鄉裏,受人供奉!寧為雞首,不為牛後,也是為人之道的一個折中的法子。


    而林一則是不這樣想。要在這條路上走得更遠,便要百倍千倍的去付出,不斷的超越自己。古人雲,天道酬勤!無論走至多遠,或許明日便會永久停下跋涉的腳步,依然不能放棄。


    林一雙目微闔,手結印訣,盤腿趺坐在榻上。一道白色霧龍在他體外盤旋飛舞,頃刻後,那道飛龍一般的白氣縈繞在他的頭頂百匯處,又慢慢化作雙龍入水狀,隱入了體內。


    又過了片刻,林一嘴角翹起,緩緩睜開眼睛。


    一個月的苦修之下,耗費了兩塊靈石。此時林一的經脈內靈氣充盈,躍躍欲動。他六層的修為,終於到了突破的關口。


    攤開手掌,林一手中出現一個玉瓶,正是江長老所贈的聚氣丹。


    想了想,林一的神識瞬間漫過海船,船上並無其他動靜。


    要不要試試聚氣丹的功效呢?雖然修為突破在即,而他心中明白,真正突破到練氣七層的修為,還不知要到何時。更別說隨著修為的提高,對靈氣的需求也愈發的強烈。單憑著手中的靈石,若要強行提升修為,怕是很難。或許,丹藥一途,也是修行中不可或缺的一個法子。


    從玉瓶中倒出一粒聚氣丹。丹藥有拇指大小,黃色的藥丸通體圓潤,散發沁人的清香和強烈的靈氣波動。


    舉起手來,林一好奇地打量著手中的丹藥。一層淡淡的光芒在丹丸上隱動,竟隨著他的氣機而時隱時現。


    這便是聚氣丹了,可以提升修為的丹藥,倒是與玄元真人留下的丹藥一個模樣。林一歪著腦袋,仔細端詳手中的寶物。江長老提起過,這種丹藥在大夏極為搶手,練氣修士無不對其垂涎三尺,欲得之而後快。不過,一粒聚氣丹所值不菲,顯然不是人人都能買得起的。


    想起江長老贈丹時的不舍,林一搖了搖頭。若是聚氣丹真的能提升修為,他算是又欠下對方一個人情了。


    收起思緒,林一靜靜調息了片刻,仰首吞下了手中的丹藥,他來不及嚐嚐丹藥的味道,便覺得一股熱流裹著清香入腹,刹那間,極為熟悉的一出,讓他想起當初吞下紫晶果時的情形了,心中一懍,忙瞑目入靜,守一,存神,內視。


    丹藥入腹後,並未即可消融,而是緩緩轉動起來。隨即,強勁的靈氣從丹藥中湧出,瞬即被吸納入經脈,在體內流轉後,又匯集到了氣海中。


    丹藥中的靈氣如潮水,一波連著一波,一浪高過一浪,衝向林一的四肢百骸……


    一個時辰過後,丹藥的靈氣還在不斷的向氣海中醞集,浩蕩不絕的靈氣,繼續在經脈中流轉,而那種修為的突破還未到來。


    二個時辰過後,丹藥緩緩消融,丹藥中的靈氣漸漸減弱,靜坐中的林一,眉頭微皺,眼睛也不睜開,抓起玉瓶,又往嘴裏倒了一粒丹藥……


    一天過去了,當第二天的陽光照進了房內,榻上的林一,依然靜坐不動。隻是他的嘴角露出了笑意。


    兩粒聚氣丹的功效,還是幫著林一突破了六層的修為。不過,他並未收功,‘玄天心法’隨著靈氣在體內運轉不息,他又進入了入靜守一的修煉中。


    如此又過了兩日,靜坐中的林一,才輕吐了口氣,睜開了的眼眸中,一抹精光閃現。如今的他,練氣七層的修為,經過兩日的持續修煉,初步穩定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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