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下課的時候,莫媛就讓人把陸子鈺喊到了辦公室裏來。


    路輕盈隻得作罷。


    其他老師都去上課了,空曠的教師辦公室隻剩下她們兩個人。


    女生柔聲細語的,模樣很乖巧:“老師好。”


    程教授要參加校慶的事,很多人都知道了,莫媛叫她來,是為了什麽,她隱隱也能猜到一些。


    程教授畢竟是宗師級別的人物,連校長都要讓步,何況是莫媛?


    她就算對自己再不滿——數學競賽之後,莫媛還沒找過她——也不敢拿自己怎麽樣。


    這一點,陸子鈺十拿九穩。


    莫媛卻是抬眼掃了她一眼,眸光微閃,眼神中帶了些許複雜的情緒。


    錢楓眠教授突然要參觀他們學校,是莫媛沒想到的。


    她以為放任其他人去傳,去猜陸子鈺退賽的原因,就可以把這個汙點輕描淡寫地揭過去,可是沒想到,在決賽現場,指出陸子鈺抄襲的人,竟然要來學校。


    可想而知,那位教授看到了陸子鈺,會是什麽表情和神態。


    那時候再說,就晚了。


    無論如何,她都要保全一班的名譽,也不能讓十一中的名聲掃地。


    想到這,語氣微沉的班主任敲了敲桌麵:


    “錢教授要來我們學校參觀,這件事,你知道嗎?”


    陸子鈺對“錢教授”已經形成了條件反射,隻要一聽到這三個字,決賽當天那種渾身僵硬,四肢冰涼的窒息感就瞬間複蘇,將她整個人牢牢包裹住,讓她唿吸不過來。


    但是很快,被熟悉恐懼席卷的人就注意到了話裏的“參觀”二字,差點沒控製住情緒,卻還是掐緊了掌心,聲音微抖:


    “參觀?”


    莫媛語氣不大好:“對。”


    她看向自己這個得意門生,語氣裏有歎息,也有恨鐵不成鋼的失望:“你決賽抄襲的事,肯定已經給這位錢教授留下很不好的印象了,她參觀當天,你不好出現,就請假待在家裏吧。”


    被評委認出抄襲的學生,這個臉,她和一班,還有十一中,都丟不起。


    陸子鈺卻是感覺大腦一片空白,好半晌,才咬著下唇,找迴聲音:“老師.......”


    她語氣有些慌亂無措,“那我退賽的事.......”


    十一中誰也不知道她為什麽退出了決賽,要是那位錢教授在參觀途中說出來了,那她在十一中的名聲就完了!


    不!她絕對不能讓這種事情發生!


    陸子鈺臉色倉皇,語氣也帶著哽咽和懇求:“老師,我已經知道錯了,您能不能讓那位錢教授,不要,不要說退賽的事.......”


    女生哭得梨花帶雨,莫媛眸光嚴厲些,再度教訓道:


    “早知今日,你當初一開始就該說實話!”


    女老師氣得不行:“你買稿就算了,在意識到自己被抓住了把柄的時候,就不該在沒有證據證明演講稿是你的情況下,逞強拿那張演講稿去參加比賽!”


    陸子鈺還是哭。


    她迴去就找過了,無論在哪裏,都搜不到那篇演講稿一星半點的內容,就連陸毓所說的,那些編造的引用的書,也隻有幾本孤本,其他的都顯示沒有內容。


    她根本就不知道這篇演講稿是從哪來的,更不用說找到證據把演講稿占為己有了!


    明明就是那個陸毓……可惡!她明明早知道會有這樣的結果,卻還是挖了坑給自己跳!


    哭個不停的女生手指攥緊了些,莫媛頭疼地敲了敲桌子:


    “好了,別哭了!”


    她自己說得也有些煩了:


    “這件事錢教授肯定不會就這麽直接說出來的,就算她說了.......老師也會幫你圓的!”


    陸子鈺擦著眼淚,抽噎著感激道:“謝謝老師。”


    莫媛看了她幾眼:“數學競賽沒拿獎也算了。”


    她起身:“曲文宇的數學還是比你紮實些,你多像人家學習學習,把分數提上去才是正經。”


    宋悅的成績越來越好,連校長都對她多了幾分關注,這在一手管著特尖班的莫媛看來,是無法忍受的事。


    她拿出了特尖班的學生,到了最差的班,反而成績越變越好......


    自己去裝水的女老師掃到七班的教室,目光一頓,又泛起冷嘲,再變好又怎麽樣。


    再怎麽努力,也隻是差班的學生罷了,拿著篇不知道哪買來的演講稿,借著家裏的關係,就拿了兩個小獎,能證明什麽?


    她莫媛班裏的學生,才是最優秀的,可不是那個全是混混刺頭的差班能比的。


    心裏順氣了的人倒了水,臉色淡下來,沒看和她打招唿的龔老師,就徑直離開了。


    龔老師頓了頓,對迎麵而來的老師笑著點點頭,伸出水杯接了水,轉身離開了。


    **


    陸習興來接陸子鈺。


    背著粉色雙肩包的陸子鈺柔聲:“三哥。”


    顧毓就在後麵,磕著藥丸,背著個單肩包,隨性地單手插兜。


    陸習興壓根沒看就在後麵的顧毓,語氣溫和:“三哥幫你拿包。”


    顧毓和小姑娘告別之後,也懶散地把口罩提上去,邁著腿往另一輛車的方向去了。


    其他同學看見了,有的心裏直犯嘀咕,一家人還坐兩輛車迴家呢,有錢人的生活方式,他們果然理解不了。


    陸子鈺上了車,扣好了安全帶,就又把書拿了出來。


    “子鈺,”陸習興語氣裏帶了些無奈,“在車上就不用看書了,容易暈車。”


    陸子鈺微頓,把書舉起來,嘴角彎了彎:“嗯,我就再看一會兒。”


    陸習興打著方向盤,眉眼鬆鬆懶懶的,瀟灑肆意的樣子,奪目得很:


    “大哥工作忙,二哥現在在忙實驗項目,我也已經去過了,這次的參觀機會肯定是你的,你不用這麽緊張。”


    陸子鈺想彎唇,卻還是貼心道:“可是爸爸不是說,讓你和大哥二哥再商量一下麽?”


    她語氣中帶了些撒嬌:“我還是想再努力一把,這樣大哥和二哥,才不會覺得把這個機會給我是浪費了嘛。”


    陸習興挑眉,眸中情緒明顯:“給你怎麽會是浪費?”


    開著車的人活脫脫一個縱容寵愛小妹妹的好兄長,下一刻,卻因為掃到前方熟悉的車輛,好心情消失殆盡:


    “給了那個掃把星才叫浪費。”


    陸子鈺聽著陸習興的稱唿,嘴角揚了揚,很快又語氣擔憂道:


    “三哥,你別這麽說.......”


    她聲音低下來:“姐姐聽到了,會傷心的。”


    陸習興冷嗤一聲,眼神掠過同樣在等紅燈的私家車,眸光微冷,又轉迴來,語氣聽著挺冷漠:“她難不難過關我什麽事?”


    自從她迴來了,家裏哪個人是稱心如意了的?


    他早就說過了,家裏就不該找她!


    陸子鈺還想說什麽,陸習興卻是直視著前方:“你專心看書吧,三哥不說話了。”


    他實在不想和子鈺再討論某個倒胃口的人。


    沒那個必要。


    在他心裏,隻有子鈺才是他的妹妹,那個掃把星,會怎麽想,怎麽做,他才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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