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到那瘋子狂笑起來,依然厚著臉皮出言狡辯。


    “你懂什麽,是我給他們脫離凡俗的機緣,他們對我感恩戴德,每一個人都是心甘情願,成與不成皆是他們自己的命,又與我何幹。”


    “他們是被你騙了!”


    “你敢說你就沒有騙我們嗎?!我不過照貓畫虎,又有什麽錯,要錯也是你有錯在先。”


    聽完這一番強詞奪理,眼看著張有藥出離憤怒了。


    “住口!任你蛇蛇碩言,巧舌如簧,也無法矯飾你手上沾滿鮮血的事實,你真是罪惡累累,死有餘辜,我會死,你也絕不能活。我以天地人鬼之道,祝禱你嚐盡苦楚,灰飛煙滅,這天下地上將無有你葬身之地。”


    張有藥手指蒼天,然後落下來對準那個瘋子。


    張金錢碑前本來就擺了很多東西,我還以為是張有藥用來安魂的,如今看來是他早作準備,打算來一場巫儺求祈儀式。


    沒想到他還會這個,他好像說過他是儺醫,他修祝由。儺醫也稱巫醫,自古巫醫不分家,古時大醫也稱為毉者,為巫、醫通稱,從於巫而為毉者,恆為巫醫,為神為聖為生為天。古之先民身心精神不攜二者,則問毉於天,巫祝之,女能事無形,??舞以降神,其知能上下比義,其聖能光遠宣朗,其明能燭照四方,其聰能聽徹天地,由是而神明降之。


    巫衰道興之後,世人有病皆求醫,巫覡之術式微,但並沒有消失,在民間祝由祛病仍行其道。至宋時古醫十三科最後一科確名為祝由,並於元明大部時期太醫院皆設有祝由科。


    當今之世,也依然有祝由之術和巫術傳承,隻是我們遇見的較少罷了。


    但我不確定巫蠱詛咒這玩意兒是否真的有用,那都不用打打殺殺了,直接念咒一萬遍咒死對方得了,還能殺人於無形,省心又省力。


    那個瘋子看了忍不住微笑,“哼,幾十年過去了,你唬人還是這麽有一套。”


    話音未落,雲間射下來的一米陽光消失了,雲層重新遮蔽太陽,頭頂傳來雷聲隆隆。


    我抬頭看,眼看疾風驟起,烏雲變幻,又要下雨了,也不知是不是巧合。


    悶油瓶立即朝我擺手,示意我站住,我本來快要接近他了。怎麽,是要打起來了嗎?老天趕緊把這個瘋子收了,我看他很不順眼呢。


    張有藥迴頭看向悶油瓶和黑瞎子,目光中有決絕,又迴頭看那瘋子,“時光流似箭,天道曲如弓,冥冥之中,因果不會落空,焉知他時不會應我今日之言。”


    他話一落,悶油瓶迴頭看我一眼,手在背後做了個立即撤退的手勢。


    我有些擔心他,還在猶豫。


    “小心,他們應該都藏了機關!我們先撤遠點。”


    小花上前拉我退後,風二河遠遠看著我,食指翹起來,悄無聲息的指了個方向。


    連他也提示我了,我反手推著小花和張千軍萬馬退後,我們三個傷兵殘將不要湊熱鬧了。


    胖子在另一邊,扭頭往我們這邊看,我趕緊示意他撤退,小張哥護到他身前,胖子見機跨過石碑溜了,還拐個彎順手扛上了小導遊。


    黑瞎子也擺手示意小花的人往後退開,剩下的人必須能夠自保才行。


    那瘋子毫不在意,抬頭看向天際。


    隨後他低頭哼笑一聲,“還真是我的好兄弟,生生死死都要拉上我。那我等著看是你先死,還是我獨活。”


    他一抬手,沒有鈴響,但周圍一下變得妖氣衝天,處處掛血,連近處鬆柏都變成血紅。


    我們已經退到了這一片區域最邊緣,竟然還是掉進了幻境,而且我看見小花在我旁邊一臉驚詫,我們還手拉手一起進了幻境。


    我環視周圍,所有人都不見了,沒看到張千軍萬馬,這小子太賊了,再一再二不會再三,他吃過兩次虧,一次比一次警覺,現在已經完全不墮幻境了,可能他身上帶著小張哥的鈴鐺。


    “你看到什麽?”小花問我。


    “到處是血,你呢?”


    小花有些無語,他慢慢的說,“你可能不相信,我麵前出現一大群黑瞎子。”


    我立即想象出二三十個黑瞎子師父列隊站在那裏,差不多可以從月初依次排到月末去,忍不住笑了,“那你隨便挑一個,不行就都收了,安排到你那做保安,前門後門天台保險庫全都給你守的明明白白,反正你又不差錢。”


    小花掏出蝴蝶刀,左手玩了個刀花,我看過去,原來他也有這個沒啥大用的愛好。


    他捂住臉在那笑了會,接著說,“不是差錢的事,每一隻黑瞎子有虎頭蜂那麽大,我要它們做什麽,難道養來產蜜?”


    我心裏一跳,小花看到的是虎頭蜂群。


    這幻境引出來他心裏最為懼怕的東西,竟然會是蜂群,是隧道那裏黑瞎子被毒蜂包裹,被蜂王寄生,不知是死是活的那一迴,看來那次小花真的害怕了。


    一大群戴墨鏡腰細腿長寬肩窄背的虎頭蜂在跳8字舞,好魔性,我已經開始有畫麵了,確實很扯很搞笑,而且不知為什麽,這一幕真的特別黑瞎子,感覺就是他的風格。


    這幻境走一遭,小花以後應該不會再害怕了,何止不害怕,他再迴想起來估計能當場笑死。


    “...你的幻境屬實有點逆天了。”


    “噠噠,噠噠”,我一轉頭,就看見一頭巨大的墨色麒麟從血色墓碑和鬆柏間慢慢現身出來,身上踏火焚風,行動間散開一股股蓬勃而發的血氣。


    我有些疑惑,長生改造不是停止了,事情已經迴歸正途,怎麽麒麟還在燃燒他的血脈?


    我看著麒麟一步步接近,喃喃道,“我的怎麽更逆天啊!”


    再迴頭小花已經不見了,不知道是他退出了幻境,還是去哪裏刀切虎頭蜂了。


    麒麟站住了,脈脈的看著我,我迎著祂走上前,見祂低下頭眼神平和,忍不住舉手就想摸摸祂。


    這就是麒麟的本相嗎?我的幻境裏出現光屁股的胖子我都能接受,怎麽會出現這種聖獸,我還從來沒有想到過。


    在我手指觸碰到麒麟一刹那,墨色鱗片突然迸發出五顏六色的光彩,翻過手,原來我手裏正握著那顆山底帶出來的七彩火珠,綺麗光彩之下,麒麟一身的血氣消彌於無形。


    火珠不是放在悶油瓶那裏,怎麽會在我手上,我舉起手,想把火珠物歸原主。


    麒麟低頭輕輕含住我的手,又讓我把火珠重新握緊了,火珠在我手裏一下光芒暴漲。


    這是什麽意思?


    我確實最近心裏一直深怕小哥被麒麟反噬,外物傷不了他,但麒麟不會容許他逆天而行,到現在看危機似乎已經解除了。


    不過這又關火珠什麽事?


    我心說這幻境引出我們心中的恐懼,又予我們以安慰。黑瞎子蜂群揭去了小花的隱憂,麒麟是來安我的心。


    是悶油瓶插手了麽,我和小花同時被幻境掃中,這次他的鈴鐺雖然沒有完全破開,但境由心生,他還是幫我們擋住了什麽。


    我抬頭細看,霎時感覺眼前銀光大閃,緊接著耳畔傳來一聲巨響,幾乎把我眼睛都閃花了,耳朵也要震聾了。


    爆炸了麽?


    我被人一把按在墓碑後麵,迴頭一看是小花,他也被炸出來了,不知道他的蜂團切的如何了。


    我扭頭問他,“你的黑瞎子蜂群呢?”


    小花驚訝看向我,可能他不明白我怎麽知道他的幻境,他的幻境裏沒我,但我的幻境裏有他,畢竟我是幻境他媽的親兒子。


    一提起,他果然忍不住笑了,“送他們迴老巢產蜜了。”


    果然,以後小花聞到黑瞎子身上的蜜香都會笑吧,夠他笑一年。


    蜂群於他已經不再是恐懼了。


    我側身張望,“剛才怎麽迴事?黎簇來了麽?!”


    小花靠上石碑搖搖頭,“不是,他去醫院了。”


    “你懂什麽,這叫天心行雷!跟五雷天心訣不一樣,這巫覡有點逆天了!以身引雷破一切法,破個小小幻境不在話下。”


    張千軍萬馬從旁邊露出頭,他的臉色很是佩服。


    “這跟我們道門扶乩可不一樣,是巫術來著,這一把是玩命啊。恐怕再來幾下,他就要死了。”


    黎簇沒來,這爆炸聲是張有藥引下來的天雷?他是不是在墓地周圍埋了什麽引雷的東西?


    憑空一聲巨大的雷暴直接破了那瘋子的幻境,但在雷暴中心的人免不了身受重傷。


    上古概稱為巫,多為女子,後男子也可為巫,到周朝時才詳分巫覡之別,男子為陽一稱巫,一稱覡,並稱巫覡,女子屬陰,隻為巫,並無覡。商朝時又定“祝”之一職,後除巫覡、巫祝外,還延伸出各種以術為主的巫者,如山、醫、命、卜筮等,各司其職,而巫之職也細分為測運、祭祀、袪邪去疫、主禮(主持生老葬喪)、神判等。


    其中神判即是溝通天地,上告所事鬼神,以凡人之軀引神明降臨,主持這世間的公道。


    張有藥此番行的應該就是巫術裏的神判,燒的是他的命,而他的命本來就所剩無幾了。


    為了將這個瘋子的罪孽告知於天地,他是真的豁出去了,不論是不是巧合,天地都以震雷而應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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