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身上壓力一掃而空,看向悶油瓶的背影,他身上的氣勢很平淡,但莫名就有安全感。


    他和甄小蠻對峙一會,誰都沒說話,誰也沒退讓。


    黑瞎子在旁邊看熱鬧,給甄小蠻豎個大拇指,“該說無知者無畏麽,小崽子真有勇氣。”


    我心說難道他倆還要打一架麽,也不至於吧,趕走就算了。


    劉喪我們會自己想辦法撈迴來,這個小丫頭片子帶著上路風險太大,還是算了。


    我從悶油瓶身後閃出來。


    甄小蠻一看見我,用手把頭發撥順,露出光潔的額頭,和泫然欲泣的一張臉,似乎都要哭了,“哥哥,你不要我保護你了嗎?”


    我一皺眉,怎麽還叫我哥哥,還沒來得及說話,悶油瓶就把我的外套從她肩上撤迴來了,淡淡的說,“別叫他哥哥。”


    然後他隨手把外套拍進我懷裏,用力有點大,直接把我拍得後退一步,我抱著外套退到黑瞎子身邊去。


    黑瞎子拿過外套給我披上,扯起我就走,“你說你,好好的沒事脫外套幹什麽,風大容易著涼嘛,快穿好快穿好。”


    我把外套穿好,跟著黑瞎子走了,甄小蠻還想跟上來,結果她往前一步,悶油瓶堵在那紋絲沒動,根本不讓開。


    我們越走越遠了。


    我忍不住迴頭看,甄小蠻突然衝悶油瓶動手了,揮舞著小拳頭去打悶油瓶。小黑金已經收起來了,悶油瓶隨手去擋,然後往外一推,甄小蠻就退迴去好幾步,氣的原地跺腳。


    悶油瓶的力量勝過小丫頭太多了,他原地站住,並沒有乘勝追擊,或許是覺得打個小孩子勝之不武。


    他終究還是留手了,就算知道她可能不是好人,也沒想殺她。


    “別迴頭看了,也不要心軟。”


    黑瞎子從身上掏出一個鋁製的扁酒瓶,我真好奇他身上怎麽裝下那麽多東西的,左一件右一件,還有完沒完。


    他擰開喝一口然後遞給我說,“她從陰暗裏來,一身的血汙,你遠處看看就好,一定不要近處沾染。”


    我喝一口,酒氣騰的幾乎在嘴裏氣化了,一路燒到胃裏,度數好高,差點沒把我嗆死,“這什麽?酒精嗎?”


    不止七十度的烈酒,一口就上頭,我會醉的。


    他拿迴去晃了晃,“不識貨,存了幾十年的原漿老酒,前陣子剛挖出來,你有福能喝一口。”


    “這他媽跟酒精有什麽區別?你不是從墓裏挖的吧?喝完能成仙嗎?我不會酒精中毒吧?你確定這酒還能喝?”


    我摸著自己的喉嚨,從嘴到胃一路都要著火了。


    “別瞎想了,是小花的地下酒窖。”


    他彈一下我腦門,“我說你這腦子都在想些什麽亂七八糟?”


    “在想你為什麽要把甄小蠻帶出山,你是故意的還是存心的?”


    我知道黑瞎子師傅剛才有意把話題扯遠了,我順手又給扯迴來。


    他沉默一會,又喝兩口就把酒瓶收起來,看來酒太烈了,他也不想多喝。


    小花存的這是什麽酒?瀘州老窖原漿嗎?還是73度的那種,聞一口都算酒駕了。


    “有些事,要你自己問明白,看明白,自己做決定。”


    黑瞎子似乎也有些微醺,他晃晃頭,說道,“你問了看了,心中就有數了。其實我不太讚成啞巴這麽做,但這是你們兩個之間的事,我不想多說。隻是你走的路必定會與所有人都不同,他們的路並不適合你,我們的路你又走不得,我希望你能找到自己的生機。”


    我才知道黑瞎子師傅真是用心良苦。


    我也沉默了,看過甄小蠻,看過長臂人猿,看過大怪物,我非常不願意走張有藥的長生路,肉體不老不死,心底冷血無情,遲早會變成這世間容不下的怪物;同樣我也走不了他和小哥的路,我並沒有與他們比肩的能力,連試都不必試,試一下就會死。


    我其實並沒有奢望長生,但既然小哥想讓我再陪他一程又一程,我願意為他一試,隻是漫漫長生路我的生機到底在哪裏?我現在還看不到,忍不住有些迷惘。


    悶油瓶轉身跟上我們,甄小蠻站住了,她和悶油瓶比還是差遠了,要保護,也輪不到她來保護我。


    再迴頭的時候她人不見了,司機也不見了。


    她還是對司機下手了麽,我吃一驚,立即轉身想迴去看看。


    “司機不是蠢貨,早就躲起來了。”黑瞎子拉住我,笑道,“人在想活的時候總會耳聰目明,機靈無比。”


    看來司機也不是個笨的,趁悶油瓶和甄小蠻對峙,自己找地方悄悄藏起來了,我沒注意,但黑瞎子看見了,聽他這麽說我才放下心來。


    沿著公路走了幾分鍾,悶油瓶追上我們,他看一眼我和黑瞎子,可能我們兩個臉都紅了,他問,“喝酒了?”


    黑瞎子揚臉笑道:“此言差矣,我給我徒弟喝的可是十妙方,何為十妙方?好肚腸一條,慈悲心一片,溫柔半兩,道理三分,信行要緊,中直一塊,孝順十分,老實一個,陰騭全用,方便不拘多少,寬心鍋裏炒,平等盆內研,波羅蜜捏丸,和氣湯送下,喝一口就包他心病全消。”


    他說的令人莞爾,我抓著他的手笑起來,病從心頭起,按他的妙方抓藥足以身心安樂,祛病延年,消災少禍,無愧於天地。


    我其實懂黑瞎子師傅的意思,我為長生,生機又從何處尋?甄小蠻說我少了求生意誌,對他們來說,那是荒蕪沙丘裏僅存的綠洲,他們隻能死死的苦守,而我身在春婺平川又何必繞路去尋,我隻要守住我的心隨緣就好了。


    路與他人各不同,何必聽風就動容。


    悶油瓶看著黑瞎子,他聞了下酒氣,“你帶他喝酒,還是烈酒?”


    黑瞎子掏出酒瓶,問他:“要不要嚐嚐?小花的珍藏,市麵上不多見的哦。”


    悶油瓶搖頭。


    然後一隻手拎著我,一隻手拎著黑瞎子往路邊閃開。


    後麵車聲轟鳴,響成一片,我帶著幾分醉意迴頭一看,幾乎要驚呆了,一長串車隊氣勢浩大的從我們身邊依次掠過,規格看著還挺高。


    前麵有警車開道,跟上消防武警的車,然後是一輛國禮,後麵跟著兩三輛近千萬級別的豪車,裏麵也不知道坐了什麽人,再往後有一輛中巴,是常見的那種土黃色政務用車。打眼一看,車上竟然坐滿了熟人,是小花隊伍裏的人,阿透和小謝領隊還有幾個熟悉的正隔著車窗跟我們打招唿。


    原來是他們追上來了。


    那小花應該在前麵某一輛豪車裏,隻是不知道這些來接小花的又是什麽人,打頭的國禮可不簡單,是秀秀來了麽?她來了應該就會停車了。


    真是人比人氣死人,我們快被人撞成三條帶魚了,這群人還在享受著帝王蟹級待遇。


    隊伍最最後是一輛低調的黑色大商務,吱嘎一聲就在我們身邊停住了。


    司機緩緩降下玻璃,居然是胖子,他上下打量我們三個,笑道,“祖宗們,你們這是會飛啊,還是會打洞?一個個腿腳跑的倒挺快,怎麽灰頭土臉,快上車。”


    他打開側門,讓我和悶油瓶黑瞎子上車。


    車上還坐著小張哥和張千軍萬馬,他倆跟悶油瓶打招唿,把我們的包接過去,悶油瓶拎著我坐在最後麵,黑瞎子一屁股坐下,跟小張哥坐在中間互相打量。


    “哥們兒,你有點慘啊,臉還這麽紅,怎麽,路上被人煮了?”小張哥好奇的問。


    跳車的時候黑瞎子的衣服擦破好幾處,我低頭看看我的外套其實也好不到哪裏去。


    “一言難盡呐,落地滾三滾,神仙站不穩,還能有口氣活著就已經知足了。真是好事輪不到我,壞事免費送我一輪。”


    黑瞎子把外套脫下來,從座位底下抽出一個手提袋,然後翻出件新衣服換上,隨手把手提袋往後扔給我和悶油瓶。


    我們都看著他,他神情自若的解釋道,“小花在成都的座駕。”


    我心說怎麽小花的車上座位底下都塞滿黑瞎子的衣服,衣櫃裏裝不過來了是嗎,就這麽熱衷打扮這個百歲老人嗎?簡直奇跡瞎瞎啊。


    雖然小花把黑瞎子的報酬和獎金都扣光了,但是把他的衣食住行也都包圓了,算算還是黑瞎子師傅賺了,他那點工資真買衣服也買不了幾件,這些衣服看著都貴,是小花的眼光和品味。


    怎麽也不見他給我買幾件,我衣服不多,一件外套洗洗都能穿三年。


    我和悶油瓶隨便挑了件換了,從口袋裏掏出那一遝人民幣的時候,我心裏浮起一絲異樣。


    我有點微醺啊,大腦忽略了身體的疲累,倒是活躍起來了,這迴我好像反應過來這錢到底是怎麽一迴事了。


    應該是對麵那個隊醫,他對我莫名其妙的沒有什麽敵意,當時我倆在地上抱摔不已,扭打成一片,八成就是他趁機把錢偷偷塞進我口袋,誰都沒有注意。


    我數了數,果然,正好一千五百塊。


    那個假冒的隊醫,甄小蠻說他的名字叫河什麽的。


    我也見過一個男人,而他正好欠我一千五百塊,是我傷了他,又給他付的醫藥費,我讓他還錢,沒想到還真的還給我了。


    好像他叫風二河來著,原來最接近長生的長生者就是他呀。


    他真的好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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