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收拾汪家人的裝備先撤,胖子背著兩把鋼弩,歡喜的像是買到心愛的炊具,這種他還沒玩過的違禁品總算是拿到手了。


    這種東西國內嚴禁,市麵之下並不多見,如果實在想要,也有,是外邊各種途徑流進來的,還會有人專門收藏這個。


    除了刀,我對冷兵器不太感冒,有弄弩箭的時間和金錢都可以直接搞來槍械了,體積更小攜帶更方便,何必這麽麻煩,我又不是鷹眼。


    小張哥看我們出了沼澤,過去給汪家人一人捏斷一隻胳膊,看對方疼得直發抖,還有人妄圖反抗,那刀片嗖的釘進骨頭裏,人疼到直接昏過去。


    最後他蹲下去跟汪家領頭的說,“本來你們太弱逼了,我都懶得動手。但你們之前傷了我,我這個人又一向睚眥必報,怎麽也得收一點利息迴來。這次就先斷一人一臂,我覺得很公平。下次再遇上就把脖子提前洗洗幹淨,等我和族長來取你們項上人頭。”


    我迴頭看他一眼,一口氣收了十幾隻手臂的利息,他這買賣做得可真公平。


    直起身要走了,他迴頭又道,“還有,迴去練練身手,補補腦子,爭取下次別再這麽丟人現眼,自作聰明,心思被人手拿把掐,算計到淤泥裏去。我要是你,不如把自己悶死。”


    這番話簡直殺人誅心,汪家領頭的聽了又疼又羞愧,腦袋幾乎貼到淤泥裏去。


    我心說窮奇之相,睚眥必報,還真是世間少有的好品質,有些事悶油瓶不會去做,不屑去做,但小張哥確實可以,他本來就是族長特勤,專門替張家族長幹髒活的窮奇而已。


    小張哥最後一個從沼澤跳出來,悶油瓶拉住我跟著黑瞎子疾走,胖子他們跟在我身後,我看他的舉動覺得有些不對,“小哥,出什麽事了?”


    “張家人退了。”悶油瓶沒迴頭,“他們說,張有藥當年種下的惡鬼出山了。”


    “惡鬼出山?”我眨眨眼,沒聽懂。


    在很久以前,我還沒有入這行,應該算個正常人,我受過高等教育,並不相信這世上真有鬼神的存在,鬼神怪力亂神之說虛無縹緲,這世界是唯物的,不是唯心的,是風動,是幡動,無關心動。


    後來誤入歧途,見識漸廣,遭遇的多了,一路上跌跌撞撞,所遇奇詭莫測之事罄竹難書,才知曉這世界複雜,何止半是唯物半唯心,風動幡動,然心亦在動。


    心之所召,神應鬼繞,是事出偶然,也是前事種下的諸般因果。說來像開玩笑,但我現在確實模糊掉了鬼神與人間的界線,或許是因我站的位置不對,雙腳正踩在這條高壓線上,兩邊好的壞的都會吸過來一點。


    尤其我們剛從“山”裏出來,見識過水下那個存在,當他說出惡鬼,我一時心有怔忡,不確定他指的是唯物的還是唯心的,是躲在幕後懷揣惡鬼之心逞兇作惡的人,還是張有藥從這山裏招來世間披上人皮的鬼怪。


    “他們有危險。”


    他說的是小花他們,我眼皮一跳,“!!你!!”


    黑瞎子眼鏡都要飛了。這麽要緊的事他都惜字如金,怎麽不早點說?不愧外號啞巴張,我和黑瞎子師傅差點給他跪了。


    草被小花他們走過一遍,留下些許痕跡,識痕追蹤是張家人的基本功,他循著這些痕跡,用斬草如泥的小黑金快速砍出一條路來,他的速度超過了我剩餘體能的極限,幾乎要被拖著放風箏了。


    我幾乎力竭,能與他並肩的隻有黑瞎子,就這黑瞎子師傅還嫌慢。


    “我先行一步,助我!”他說。


    我以為他會撇下我們,仗著夜間視力好提速跑走,沒想到這人已經不耐煩走地麵了,連爬樹那幾秒他都不想浪費,直接疾行中跳起半空,悶油瓶伸手按住他後腰斜往上全力推送,黑瞎子整個人起飛了,右手勾住一根樹杈一蕩,翻身就跳樹上去了。


    然後聽見他一路哢嚓哢嚓踩著樹冠跑遠了,我看得目瞪口呆,心說原來我師傅是人猿泰山麽?怪不得他腿長胳膊長,十二生肖裏他一定屬猴。


    樹太密集,灌木叢生,藤蔓相纏,從地麵過去確實沒有上麵快。


    我迴頭望一眼,跟胖子他們也拉開距離了,好在後麵還有小張哥,他沒追過來,一直跟隨胖子左右,我倒也放心。


    “放開我,你先走!快!”


    我對悶油瓶說,是我拖累他的速度,如果是他自己不會比瞎子慢,我在這等胖子趕上來一起走就行,先救小花要緊。


    悶油瓶把速度稍微放慢下來,我幾乎踉蹌著能跟上了。


    他說,“不急。”


    他不急我急了, 用力想甩開他的手,“你說什麽?我們這些人都在這裏,小花身邊沒人了!”


    他看我一眼,重新拉緊了,“人在,鬼怎麽出來?”


    我呆了,立刻明白過來,原來他說的惡鬼,指的是伏在小花隊伍裏的人,小花身邊竟然還有張有藥埋下的釘子?


    我想了想,對的,除了黎簇這個傻貨,還有人對領隊的指南針做過手腳,看來就是那個鬼做的。


    不過這些事,他跟小花什麽時候講好了,看樣子連黑瞎子都不知情,可憐我師傅急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都爬樹上扮人猿泰山了。


    我有點放下心來,“早說呀,你和小花約好了?”


    “他不知情。”悶油瓶淡淡的說。


    我去...


    “...嗬!”我瞬間又急出一身冷汗。


    小花安危豈止係於一身,他和他身上的東西能落在別人手裏嗎?我的心高高懸起,懷裏像揣了十五隻小兔子,七上八下的幾乎要得心梗了。


    悶油瓶接著說,“張千軍在。”


    “他在有什麽用!”


    他那點江湖把戲還不如小張哥一張嘴有用呢,怎麽,是要他表演節目,變個戲法,逗鬼開心麽?


    悶油瓶手裏小黑金一頓,頭也沒迴。


    “張家沒有廢物。”


    我忽然閉了嘴,著相了,我知道他不是護短,但我無論如何腹誹,都不應當著他麵去道張家人短長。這是教養問題,無關乎兩人關係遠近。


    “對不起,小哥,我心急了。”我立馬跟他道歉。


    悶油瓶歎口氣,沒說什麽。


    胖子他們終於追上來,他扒開亂草伸手抓住我肩膀,“你們迷路了?怎麽慢了?不是在等我們吧?黑瞎子人呢?小花他們呢?”


    我問他,“你一次性問這麽多要我先迴答哪一個?”


    胖子擺擺手,“不用迴答,我就是問問。”


    小張哥四處抓來一把草葉,聞了聞,皺眉道,“這邊都是張千軍的符籙味兒,束縕請火符?出事了麽,族長。”


    我一路過來什麽也沒聞到,胖子攤攤手,他也沒有,悶油瓶沒迴答,但看樣子他應該早聞到了。


    束縕舉火符,還挺有文化,我心說這一定是他倆文盲翻破成語小詞典起出來的,真是一聽就他媽完蛋,徒手搓好麻繩求鄰居快來給點火頭,張千軍萬馬是在sos。


    悶油瓶聞得到,但一定不知道是這名字,知道了他也得急,他們真應該起個直白點的名字,比如叫“救救我”什麽的。


    於是一行人又狂奔了起來。


    過了那片沼澤,我們應該到了山林平緩地帶,這裏的樹木可能多少年前曾被砍伐過又重新種植上去,但年歲久遠,樹幹又重新長到非常粗了。我發現樹與樹之間的距離雖然還是很密,但是有規律起來。


    又跑幾步,我反應過來,這是之前我們中奇門八卦大霧鈴鐺陣的區域,這裏有神秘人在張家的鈴鐺之上又布了一層鈴鐺,或者是反過來,張家人的鈴鐺壓住了神秘人的鈴鐺。


    張千軍萬馬在這一片燒過紅蓮,可能再走走,就可以看到燒下來的鈴鐺掉在樹下。沒想到我們那時依著被磁石引偏的指南針轉了個大圈,倒是完美避開了枯葉沼澤,這圈轉出去起碼得有十幾裏路。


    悶油瓶做個手勢,我們七八個人都停下腳步,輕輕撥開前麵半人高的灌木亂草,就發現前方是小花一行人,原來他們已經走到這裏了。


    但現在這些人看上去似乎有些古怪。


    他們所有人都在一棵古樹下坐定,幾乎圍成一個圈,看上去有些人在交頭接耳不停的交談,卻沒有聽到一點話聲,氣氛安靜的莫名詭異。


    胖子拍拍耳朵,小聲問,“我聾了?”


    小張哥眯眼看過去,“不是,他們根本沒出聲。”


    我看看周圍,黑瞎子在我們前麵,應該早到了,現在卻到處沒有他的人影,我想他總不至於迷路吧,還是在樹間狂奔馬失前蹄,摔到哪個坑裏,流了一頭一臉的血。


    我從人堆裏找到小花,他和張千軍萬馬靠在一起,兩個人三隻手反複作出烤火的樣子,也在無聲交談,麵前卻是空空如也,怎麽他們還能靠內心火熱的意念來烤火麽?


    他人沒事就好,我鬆口氣,剛想過去看看,邁出去兩步,立即被悶油瓶拉住了。


    “他們瞎了?”


    胖子比我眼尖,他轉頭小聲問我,“黑眼珠不見了,隻有眼白,他們是不是遇見狼外婆,集體變異成白眼狼了?”


    我白他一眼,開什麽玩笑,狼外婆不管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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