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夏之秋的話說,軍營裏的弟兄們到底是盼望著王爺能夠幸福的。

    所以當易靖華提出要留下上官寧希望他們反對這樣就可以順理成章把她送迴去的時候,沒想到底下的人居然全部都同意了,這不得不讓他懷疑軍中到底是他做大還是夏之秋做大。

    區區女子一下子做了個副將弟兄們多少有些閑言碎語,但是聽說王妃英勇救眾人突出重圍,加上江副將並沒有什麽話,也就不再有什麽異議。

    將養了幾天,上官寧的風寒很快就好得七七八八,應了以夏之秋為代表的全軍將士的要求,易靖華終於同意領著她到軍營裏轉一圈。

    白色的戰甲穿在身上,長發高高束起,頗有幾分英姿勃發的女將軍的模樣。

    站在鏡子前的時候,她一時晃了神,鏡中的身影,竟重合了腦中遺忘已久的,十四年前白色戰甲的少年的模樣。

    那一年他十五歲,第一次隨父親去戰場,十分興奮地穿上了母親親手縫的作為生辰禮物的白色盔甲,站在銅鏡前,抱著小小的她轉了一圈又一圈。

    “哥哥,娘說戰場很危險的,你還是留在家裏陪我玩吧……”

    “傻瓜,哥哥是男子漢,男子漢就應該像爹那樣上戰場拚殺出一片名聲,這樣將來才可以保護你啊!”

    “哥哥將來也會像爹爹那麽厲害嗎?”

    “當然!”

    “那阿寧長大以後要像哥哥一樣厲害,然後我們就可以把爹爹打趴下了!”

    “哈哈哈,你小心爹聽了要罰你!”

    “我不怕,哥哥會保護我的。”

    ……

    “怎麽哭了?”身後突然傳來的聲音嚇了上官寧一跳,迴過神來,才發現自己哭得滿臉都是淚痕。

    原來,穿上戰甲上戰場是這樣的感覺。身後站著的是你最想保護的人,所以在戰前才會那樣拚殺、那樣流血,即便,你再也迴不去。

    哥哥他,戰死沙場的時候,才十七歲啊。

    “我……”上官寧想解釋什麽,一開口卻隻聽見自己的哽咽聲,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

    易靖華一步跨上前來攬她進懷,一邊嫌棄輕撫她的後背一邊柔聲問道:“怎麽了?不舒服麽?要不不去巡營了,我去找陸軍醫過來?”

    一聽到“陸軍醫”三個字,上官寧趕緊從他懷裏爬出來,三兩下胡亂擦掉臉上的鼻涕眼淚。

    這些天,她最怕的就是三個人呆在一起,明明期間有著很微妙的關係,但是又不能道破。她和陸少瑾的關係怕被這位主知道以後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事情,但是這些天易靖華對她的態度顯然不一樣了,有時還當著陸少瑾的麵摟她,這又讓她不知如何麵對陸少瑾。

    “你能不能講點衛生啊!髒死了!”易靖華相當嫌棄地從自己的袖中掏出一塊幹淨的帕子遞給她。

    堂堂衛國公主寧國王妃長相秀麗,邋遢起來居然是這個樣子,傳出去……

    上官寧白了他一眼,接過帕子,正打算為自己的尊嚴辯駁幾句,就見帳子被掀開,一顆腦袋探進來,確保沒有什麽不該看的東西之後才放心地走進來行禮。

    “將軍,軍師請兩位將軍出去。”

    “嗯。”易靖華輕輕應了一聲,迴頭一把拖過上官寧就往外走。

    如果來有人問為什麽戰場出來的將士警惕性尤其高,她一定會毫不猶豫地迴答:總是大晚上地突襲能不警惕性高嗎?!

    自從張全領著人迴到楚國的軍營之後,就開始三天兩頭“騷擾”我方軍營,尤其是晚上,一夜幾次不間斷地偷襲。

    夏之秋說:這個人最大的優點就是沒臉沒皮。

    今晚難得有月亮,睡下不久的寧國士兵再次被號角聲叫醒,幾個營帳的士兵迅速穿衣有序地出去趕人,另外一些繼續睡覺保持體力和精神。

    聽了許久的動靜還不見停下,上官寧有些擔憂地爬起身來,喚了紅絡一起到前邊去查看。

    剛走出帳篷,就見三個士兵押著另一個士兵走過,看打扮,押的應該是自己的兄弟。

    “等等,你們這是要去做什麽?”上官寧叫住他們。

    三人上前來抱拳行禮之後,其中一人說道:“迴將軍,這人想要臨陣脫逃,被將軍親自逮住了,命我們帶下去軍法處置。”

    “臨陣脫逃?又?”這是脫逃了幾次?

    軍法素來嚴厲她是知道的,小時候她闖了禍都是哥哥背黑鍋,爹爹鐵著一張臉用軍棍狠狠在屁股上打幾下,看著都疼。

    而易靖華,是最討厭士兵臨陣脫逃的,想必會罰得更重。

    “這小子這個月已經第三次了,來這裏幾個月了逃跑了不下十次,每次都被逮迴來重重罰了,可是還是不長記性,今天趁著楚軍攻營又想逃跑,被將軍親自逮著了,還連累了將軍受了傷,江將軍說拖下去打一頓再關上幾天,

    看他不反省!”

    “什麽?將軍受傷了?在哪兒?”上官寧不禁擔憂起來,她就知道這麽久沒有動靜肯定要出事。

    “在軍醫營,張軍醫在幫將軍包紮傷口。”

    上官寧點點頭,帶著紅絡就要去軍醫營,突然想到了什麽,迴過頭去囑咐問道:“打他二十軍棍就是了,這個天氣打多了要了命就算了,別到時要死不活浪費了軍醫營的物資。”

    “是!”三人恭敬應聲,目送著上官寧火急火燎往軍醫營趕過去。

    軍醫營外邊圍著一群人,見上官寧來了急忙堵住了入口,一臉慌張的神色。

    “副將軍,將軍吩咐了不能讓您進去!”

    上官寧掃了開聲的人一眼,一把把他推開,正要往裏走,又伸出一隻手把她攔住。“副將軍,那啥……裏麵都是男人,療傷的時候難免衣襟都是敞開的……”

    “又不是沒見過,你再攔著我我就告訴將軍你摸我……”上官寧幽幽開口,嚇得那士兵趕緊收手結結巴巴地想要解釋。

    上官寧不理會後麵臉憋成豬肝色的人徑自掀了簾子就要進去,對上裏麵十幾雙目光,其中幾個正在包紮的士兵忙不迭一把拉上自己的衣服背過身去,好像被副將軍看了身子受到了極大的侮辱。

    表情最猙獰的當屬易大將軍了,之所以用猙獰來形容,大概是因為他此時褪掉了上半身的衣服正在包紮肩頭的傷口,想要把衣服拉上一不小心就拉動了傷口,同時自己的王妃這樣闖進了看了這麽多男人……

    “將軍,我們包紮好了就先出去了……”

    “我們也先出去了……”

    眾人紛紛起身打算退出去,聽得身後一聲“不必”,又趕緊坐了迴去。

    “本將軍已經包紮好了,就不占著這個位置,你們好好上藥休息,沒受傷幫著照顧一下傷員。”說罷他站起身來,一個眼神投過來,上官寧趕緊會意上千幫他把衣服穿好。

    張軍醫塞了一個瓷瓶子和一大卷繃帶到她手上,囑咐著讓她晚些時候再上一次藥,然後就是一些不搭邊的話,大致的意思是將軍是有內人照顧的人,他這種老頭子還是去照顧糙大漢去了。

    上官寧的臉紅了紅,和羅商一人扶著一邊就要把他架著走。

    簾帳先他們一步被掀開,陸少瑾扶著傷員進來,恰好與他們打了個照麵,不動聲色地喊了聲“將軍”,他側過身去讓他們出去。

    上官寧扶著易靖華的手緊了緊,聽見他“嘶”了一聲之後趕緊又鬆開。

    羅商盡職地把人送迴營帳裏安置在床上,才從容退下,紅絡端進來一盆子熱水,也趕緊退了下去,火爐燒得正旺,帳內隻剩兩個人麵對麵坐著。

    “這是怎麽迴事?今夜怎麽這麽多人受傷?”上官寧開口打破沉默。

    張全大晚上帶兵偷襲已經不是一次兩次,即便每次都有傷員可是也沒有像今夜這樣,出來時還看見少瑾往帳子裏帶人,就知道後麵肯定還有傷者。

    真是!出了情況竟然也不告訴她,難不成想一不小心死了之後給她托夢啊!想到這裏,上官寧不由覺得氣惱。

    “你剛才說你看過……”易靖華沉著一張臉,卻不是在迴答她的話。

    “我……我隻是一時情急……你不要打岔!”

    “剛才是哪個摸你。”

    “喂!好好迴答我的問題!”

    “嗯?你都沒有迴答我的問題,相比之下,好像有人摸了我的女人這件事更重要一點。”易靖華坐起身子,慢慢靠過去。

    上官寧不悅地皺起眉頭,一把推開他,聽他悶哼一聲,頓時又後悔起來。

    “你這是要謀殺親夫啊……”易靖華一手扶上傷口,隔著白色的衣服,隱隱可以看見血跡滲出來。

    “你就不能正經一點兒啊?!我在問你今晚到底發生什麽了怎麽受的傷,你就不能認真迴答我嗎?罷了……羅商!進來給你主子換藥!”

    上官寧拉長聲音朝外邊喊了一句,沒有人應聲。

    羅商是個極其盡責的人,一定在不遠處守著才是,難不成臨時去了茅廁?

    “羅商!”又扯著嗓子喊了一聲。

    簾帳被掀開,進來的卻是端著藥盤的陸少瑾。

    “將軍,老張怕副將軍做不來誤了將軍的傷,差我過來看看。剛剛羅護衛送了紅絡姑娘迴營帳。”

    這個羅商,還以為天大的事都比不上守著他的王爺重要,原來送紅絡迴去更重要一些。

    “嗯……勞煩陸軍醫幫王爺換一下藥,他的傷口似乎裂開了。”上官寧放輕了語氣,有些不敢看陸少瑾。

    易靖華單手不便解衣扣,正想叫她幫忙,卻見她匆匆往外麵去,不經太多思考就叫住她。“你這是到哪兒去?剛剛都看過了,還怕什麽。”

    上官寧被他說得耳根一熱,迴頭白了他

    一眼。

    “你管我!”

    作者有話要說:為什麽那麽多人不喜歡男主?哈哈,作者君成功塑造了一個不討喜的男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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