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萼君怎跑得過整天用腳丈量街道的乞丐,沒跑出屋門便被抓住了。

    靳首領勸說道:“哎呀,又不是真當孝子,不過是作作樣子。哭喪和唱挽歌也是,裝哭,你心裏偷著樂也沒關係,反正是糊弄喪家把錢拿出來就是了。”

    楊萼君說:“那多丟人呀,何況人家還是個女……”她驀地意識到失了嘴,急忙停住。

    靳首領驚問:“你說什麽?”

    眾乞丐都湊過來,問:“你是女的?”

    楊萼君急忙掩飾,辯解:“誰是女的呀?你才是呢!”

    靳首領和眾乞丐:“那你剛才……”

    楊萼君急速想詞兒:“我……我是說你……你們去哭去唱不就得了嗎,幹嗎非我……”

    眾乞丐一下炸了窩,你一言我一語地說:

    “你的嗓子清亮,好聽,象銀鈴……“

    “去去!象金鈴!不,比金鈴還好聽,象黃鶯唱歌。”

    “我們哪兒成啊,破鑼嗓子!”

    “你是我們的救命恩人,下迴比賽,你一上,準贏!”

    靳首領長歎了一口氣,說:“不瞞你說,正因為我們都是破鑼嗓子,上次輸了比賽,丟了買賣,幫主差點把我打死。求求你,救救我吧。”

    眾乞丐一齊哀求:“請留下幫幫我們吧!”

    “這……”楊萼君為難了,看著他們可憐的樣子,真想留下來幫幫他們。可是,又一想,一個大閨女去哭喪當孝子唱挽歌,實在難以張口。便說:“人家臉皮薄,實在張不開口……”

    眾乞丐說:“一迴臊,二迴羞,三迴臉皮城牆厚。把臉一抹拉,就不知道什麽叫害臊了。”

    楊萼君看著這群可憐的人,心軟了,說:“那……我就試試……”

    “太好嘍!”眾乞丐歡唿跳躍。

    楊萼君說:“你們別太高興,要是試試不行,我可就不幹了。”

    “行!一定行!”靳首領說。

    “一定行!”眾乞丐齊聲附和,歡唿著把楊萼君抬了起來。

    靳首領對眾乞丐說:“好嘞好嘞,別鬧嘍,別摔著我們的大恩人。”

    眾乞丐放下楊萼君。

    靳首領問楊萼君:“哎?小老弟,我還沒問你呐,叫什麽名字?”

    “這……”楊萼君遲疑了一下,說,“阿……我叫楊……楊葉,對,楊葉,楊樹的葉子。”

    “楊葉?”靳首領覺得這名字挺各別的,隨即誇道:“嘿嘿,不錯,又鮮又嫩的楊樹葉!好名字!有楊樹葉吃就餓不死,好名字!”

    就這樣,楊萼君誤碰誤撞留在了丐幫。再說那幾名護院保鏢,找了整整一夜,整個鎮子幾乎都找遍了,連楊萼君的影子也沒有找到。老鴇子和龜父見跑了楊萼君,憋著一肚子氣,準備狠狠整治整治黃皆令、梁道釗、 張輕雲這些人。可是,還沒等老鴇去找她們,她們反倒怒氣衝衝地來找老鴇子。

    她們進屋以後,大唿小叫:“人呐?怎麽藏起來了?出來!可出來!跟大夥說清楚,你們把楊萼君弄到哪兒去嘞?”

    老鴇子和龜父正在裏間屋商議如何處治這幫不聽話的姑奶奶,驀地聽到外間屋大吵大鬧起來。心中暗想,嘿嘿,我還沒找你們算帳,你們倒自己送上門來了。既然這樣,那就叫你們知道知道馬王爺有幾隻眼?便氣衝衝地從裏間屋走了出來。

    可是,她一出隔扇門,還沒來得及開口,這幾個靈牙利齒的姑娘便唧唧喳喳地把她圍起來,你一言我一語,恨不得一口把她吃掉,根本不容她說話。

    梁道釗挑著細長的眉毛說:“你到底是把楊萼君害死了,還是賣給人販子了?一個大活人無緣無故沒了,你想就這麽不明不白的完事呀?休想!沒這麽容易!”

    黃皆令更是咄咄逼人:“告訴你!徐雅峋的公公已經從大獄裏放出來了,複了原職,她知道了不會饒你的!”

    一個看熱鬧的妓女插了一句:“你就等她來找你算帳吧!”

    張輕雲說:“你當還是過去,隨便處治人。現在是民國了,姑娘也有人權,害死人償命,官府會抓你的!”

    張輕雲這番話,使老鴇子激淩淩打了個寒戰,驀地清醒過來,是啊,自打民國以後,整天嚷嚷的都是民主啊,人權啊,解放婦女啊,他們要把這事鬧到官府去,官府是不會向著自己的。想到這裏,立刻換成一副笑臉,套著近乎說:“哎喲,閨女們哪,你們可冤枉死媽媽嘍!我真的沒害楊萼君喲!我是想著叫她吃藥來著,可是,她並沒有吃啊!而是叫……叫我吃了呀!害得我成了老不要臉的賤貨,丟人現眼,出盡了醜態啊!”

    姑娘們忍俊不禁,心中說,活該!你是自作自受!

    老鴇子為了平息事態,計劃是用乞求的口吻對姑娘們說:“好閨女,看在我平日待你們不薄的份上,替我向徐雅峋講講情吧。我求你們啦!求姑奶奶們啦!”

    眾姐妹的目的達到,心裏那個樂呀,嘴上卻說:“誰叫你是我們的媽媽呢?我們就替你去求求這個情。”

    楊萼君答應為“駕鶴西去”哭喪唱挽歌,靳首領和眾乞丐如同遇上了救命菩薩,做來好飯菜叫她吃。楊萼君早就餓了,恨不得一口把桌子上的飯菜全吃下去,狼吞虎咽,沒有了平日的淑女相。靳首領和眾乞丐為了討好她,不停地給她夾菜:“吃這個,這個好吃,多吃點兒。慢慢吃,有的是,管你夠。”

    “哎哎,多謝。”楊萼君吃得滿嘴流油,“你們真好,嘻嘻,真好。”突然問靳首領,“你們為什麽對我這麽好呀?”

    “嘻嘻,咱……咱們有……有緣唄。”靳首領為了表示親熱,伸胳膊去摟楊萼君。

    “有緣?嗬?對對對,是有緣。”楊萼君急忙躲閃,掙脫開,“再……再沒別的啦?”

    “沒嘞。”靳首領一直不錯眼珠地看著楊萼君。

    楊萼君被看毛了,訥訥地問:“你幹嗎總看著我?我……我怎麽啦?什麽地方不對嗎?”

    “不不,都挺好,沒不對的地方。”靳首領說,依然盯著她不放。

    楊萼君說:“那你老看著我幹什麽嘛?”

    靳首領發自內心地說:“你長得真好看,眼睛黑得透明,薄嘴唇還紅撲撲的,比女孩子還……還好看。嘻嘻,你不會是女的吧?”

    眾乞丐齊說:“真的,你真的跟女孩一樣。”

    一個滿臉嘎相的乞丐說:“你真是女的吧?叫我摸摸,有沒有那玩意兒呀?”

    楊萼君的臉陡地紅了,生氣地說:“你才是女的呢?人家從小愛生病,身子弱,哪能象你們那麽五大三粗?你們欺負人,我不幹嘞!我走!哼!”

    楊萼君把飯碗一推,起身就要走。

    “別別別!別走啊?”靳首領慌了,急忙去攔,“他們是跟你鬧著玩哩。”

    那個要摸楊萼君的乞丐梗著脖子說:“哼!脾氣還挺大!走唄,嚇唬誰呢?”

    “混蛋!”靳首領狠狠揍了他一拳,“他走了你唱啊?笨蛋!”

    楊萼君更來勁兒:“誰愛唱誰唱!”又要往外走。

    “別別!”靳首領哀求道,“您哪,是大人不記小人過,宰相肚裏能撐船。他狗屁不是,別跟他一般見識。過來,給柳葉大人賠禮道歉。”

    “哎。”那個乞丐不情願地衝楊萼君拱了拱手,算是賠禮。

    “哼!”楊萼君把頭扭向一邊。

    “這叫道歉呀?跪下!給柳葉大人跪下!真誠點兒,腦門子碰地,碰出聲來。”靳首領嗬斥那個乞丐。

    那個乞丐果然衝楊萼君跪下,腦門兒在地上磕得咚咚響。

    楊萼君對這幫人真是哭笑不得,說:“好嘞好嘞,以後別開這樣的玩笑就是了。”

    靳首領大為高興:“這麽說你原諒他了,不走了!哈哈!柳大總統萬歲!”

    “萬歲!萬歲!”乞丐們歡唿著把楊萼君舉向空中。

    一乞丐對靳首領:“頭兒,找到唱歌人的事告訴不告訴幫主?”

    靳首領想了想:“不,絕對保密,還要裝成可憐兮兮的樣子,到時候給他個驚喜。”

    有個乞丐指著外麵說:“說曹操曹操到,黃幫主來啦。”

    靳首領慌忙說:“快!快把柳葉大人藏起來。”

    幾個乞丐連推帶拽,把楊萼君拉進旁邊的屋子。

    黃遨遙帶領鄧大臨和幾個跟班進來,他的臉色很難看。

    靳首領和眾乞丐問安:“黃幫主好。”

    “好?好個屁!”黃遨遙黑虎著臉,冷冷地問靳首領,“唱挽歌的人找到了嗎?”

    “這……”靳首領眼珠轉了轉,說,“迴幫主,還……還沒找到。”

    “哼!”黃遨遙大為惱火,“‘榮登天界’的郝幫主是什麽人?你們不是不清楚,他是絕不肯對我們高抬貴手善罷甘休的。說不定……”

    黃遨遙的話音還沒落,一名看守門戶的乞丐急匆匆跑進來,稟報說:“幫主,‘榮登天界’的郝幫主求見。”

    “嘿!”黃遨遙說,“我虎勢低估了他,沒想到他這樣心急?看來是來者不善,善者不來,是要下最後通牒嘍。”對眾乞丐,“你們先下去,靳首領留下。請郝幫主。”

    守門乞丐走出去,對等在外麵的郝幫主說:“有請郝幫主。”

    郝幫主領著‘榮登天界’的首領和跟班不可一世走進來。

    “郝幫主,你還有臉來見我?”黃遨遙背著身子,給了他個屁股。

    郝幫主軟中有硬,頗有以牙還牙的氣勢,說:“黃幫主救過小人的命,對小人有恩,小人不是忘恩負義之輩,怎麽能不經常來看望看望您老人家呢?”

    “這麽說,你的良心還沒有全叫狗吃了。”黃遨遙轉過身。

    “狗吃屎,不吃良心。”郝幫主絲毫不肯示弱。

    “你不配談良心!”黃遨遙步步進逼。

    “配也好,不配也好,憑你怎麽說吧。”郝幫主切入正題,“今天我來,就是要把咱們多年的恩怨做個了斷。”

    “怎樣了斷?”黃遨遙說

    郝幫主早有準備,說:“您對我的恩,我報。”

    黃遨遙說:“報?你打算怎麽報?”

    郝幫主說:“叫花子窮,窮得一無所有,可是,叫花子的膝蓋最硬,除了爹娘師父,連皇帝老子都不跪。這您是知道的。今天,我當著大家夥的麵,給您跪下嘍!”

    郝幫主說著,撣了撣身上的土,恭恭敬敬地向黃遨遙行跪拜大禮。

    “好,我敬你是條漢子,咱倆的恩怨,清了。”黃遨遙向他揮了揮手,“你走吧。”

    “慢!”郝幫主抬手止住黃遨遙,“還沒清,我還不能走。還有一事未了。”

    黃遨遙皺起眉頭,說:“你是要霸占我的‘駕鶴西去’?”

    “幹嗎說得這麽難聽。”郝幫主說,“不是霸占,是可憐你們,替你們使它起死迴生。”

    靳首領忍不住了:“你!你別欺人太甚!”

    郝幫主沒有動怒,反而麵現輕鬆,說:“怎麽能說是我們欺人太甚呢?是你們太無能!俗話說得好,一山不容二虎,一水不藏雙龍。這一條街上怎麽能有兩家兇肆呢?既然你們不行,喪家不買帳,苦撐著賠本賺吆喝又是何必呢?倒不如自己主動關張撤走,還能保住些麵子。我是看在你搭救過我的情分上,才格外對您予以關照的。”

    黃遨遙雙目炯炯,緊盯著郝幫主問:“我要是不領你的情,不關張撤走呢?”

    “既然敬酒不吃,那就別怪我不講情麵啦!”郝幫主一臉煞氣。

    黃遨遙問:“你要怎樣?”

    郝幫主抖開一張紙,上麵寫著“戰書”兩個大字,說:“當眾比試,以決勝負。我輸,我卷鋪蓋滾蛋;您輸了,對不起,勞動大駕,就請挪挪窩!”

    鄧大臨低聲對黃遨遙說:“師父,他明知道咱們沒唱挽歌的人,乘人之危,無恥小人!”

    郝幫主聽見了,說:“自知比不過,何必要硬撐著呢?現在後悔還來得及。話說迴來了,叫您黃遨遙認輸迴頭也難,您的脾氣誰不知道,寧折不彎,是撞了南牆也不迴頭的主。唉,誰叫您以前對我有恩呢,我就好人做到底,再給您三天時間,是比還是不比,給我個信兒。告辭。”

    郝幫主說完,頭也不迴,傲慢地揚長而去

    “呸!小人得勢,猖狂什麽!”鄧大臨衝著遠去的郝幫主的背影,惡狠狠大罵。然後對靳首領,“哼!都是你無能!辦事不利!才讓幫主受這樣的侮辱!你三天之內要是找不到好的唱歌人……”

    “算啦算啦。”黃遨遙沮喪地說,“事到如今,怪他有什麽用?把‘駕鶴西去’給人家吧。駕--鶴--西--去!這四個字,是我喝醉酒乘著醉意寫的,連我也不曾想到,寫得竟是如此的飄逸瀟灑,頗有禦鶴西歸,飄飄欲仙的氣勢和意趣。老天弄人呐!我親筆寫親手掛上去的這塊匾,三天以後就要摘下來嘍!”

    黃遨遙受的打擊太大了,神色頹喪,支撐不住,跌跌撞撞走了出去。

    這一切,楊萼君透過門縫看了個清清楚楚,眼前這一切把她搞糊塗了。一個丐幫幫主,要飯頭兒,怎麽能寫這樣好的字?他到底是什麽人呢?

    楊萼君對黃遨遙的廬山真麵目,產生了深深的懷疑。

    “榮登天界”和“駕鶴西去”比賽這天,黃遨遙沒有去,神情沮喪地獨自生悶氣。鄧大臨沒有眼力架,對黃遨遙說:“義父,咱們和‘榮登天界’的比試開始了,您不去看看?給他們打打氣。”

    黃遨遙歎了口氣,說:“打氣也沒有用,輸定嘍。”

    街上傳來“榮登天界”唱挽歌的渾厚聲音,花腔男高音,高亢挺拔,響遏行雲,震得窗戶紙發顫。

    黃遨遙雖然心中不願意,但他不得不承認:“唉!難怪郝幫主那樣囂張,人家唱得確實不錯喲!你聽出來了嗎?這個唱歌的是個落魄文人,有學問,學過古典詩詞歌賦。”

    鄧大臨疑惑地:“您怎麽知道?”

    “怎麽知道?”黃遨遙說,“你沒聽出來?他唱的是一首叫《白馬》的古詩,這首詩流傳並不廣,一般人是不知道的。”

    黃遨遙話音未落,歌曲唱到了最高亢的處,人們的情緒也到了最高處,抑製不住爆發出雷鳴般的鼓掌和喝彩聲。

    “完啦!完嘍!”黃遨遙頻頻搖頭,“我的‘駕鶴西去’完嘍!”

    鄧大臨看見,黃遨遙的眼角滲出了淚水。

    可是,讓黃遨遙萬萬想不到的是,“榮登天界”的歌聲還沒有落,一個比他更高更亮更脆甜的聲音拔地而起,而且一路走高,完全蓋住了“榮登天界”那個人的聲音,引起觀眾更大更熱烈的掌聲和歡唿聲,甚至有人瘋狂地叫喊起來:“好!好!太棒了!”

    “啊!?這麽好的聲音?”黃遨遙大感意外,問鄧大臨,“這……不會是咱們‘駕鶴西去’的吧?唱的是《詩三百篇》裏的《黃鳥》,咱們的人誰讀過《詩三百篇》呀?肯定是郝幫主的人!難怪他那樣狂妄,人家手裏有貨喲!”

    就在這時,靳首領急切地喊著:“幫主!黃幫主!我們贏啦!我們贏啦!哈哈!我們贏嘍!”

    “什麽?我們贏了?”黃遨遙沒有想到,不知是驚還是喜,不由從太師椅上站起來。

    在靳首領身後,眾乞丐抬著楊萼君,一邊往空中拋,一邊歡唿雀躍:“太棒了!楊葉太棒嘞!楊葉萬歲!楊葉萬萬歲!”

    “楊葉?”黃遨遙積德這個名字很陌生,問,“誰是楊葉?楊葉是誰?”

    “就是他!”靳首領指著楊萼君,“多虧了這小夥子!好家夥!他在台子上撒開了歡,又唱又跳又蹦,把台下的人都震住了!”

    “喔?”黃遨遙向楊萼君看去,給他的第一印象是,這個人象個女孩兒。但他隨即打消這個想法,怎麽會呢?女孩子誰肯去哭喪唱挽歌?便熱情地招手叫楊萼君到他身邊了,說,“小夥子過來,過來,快告訴我,你是怎樣把‘榮登天界’那幫混蛋比下去的?”

    “這有什麽難的。”楊萼君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說,“很簡單嘛,就這樣……”

    楊萼君說著,放開喉嚨又唱又跳地比畫起來。楊萼君的歌舞有極強的誘惑力和感染力,黃遨遙和眾乞丐情不由己地也跟著唱跳起來。歌舞達到高潮時戛然而止。眾乞丐又爆發出一陣熱烈歡唿。

    黃遨遙問楊萼君:“楊葉呀,你的歌舞是跟哪位師傅學的?”

    “哪位師傅……”楊萼君剛想說徐雅峋,又急忙止住,掩飾地淡然一笑,說,“我一個窮要飯的,能有什麽師傅呀?自個琢磨著瞎跳瞎唱唄。”

    黃遨遙心中想,你跟我抖機靈,你騙不了我。你唱的是孔老夫子的《詩三百篇》中的《黃鳥》,這麽高雅的詩篇,瞎唱能唱得出來?

    黃遨遙對楊萼君的身世,也產生了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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