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大門的聲音引起了南屋夏冬至的注意。


    他今晚一直輾轉難眠,聽到聲音後便起身掀開窗簾,擦掉玻璃上的霧氣,往外查看,隻看到一道黑影走了過去。


    他隻以為是北屋老丈人不知道是不是去廠裏,畢竟已經淩晨了。


    並沒放在心上。


    早上,夜瀾星起早上班,早早就起來了,摸到旁邊的被窩是涼的,不由心生警惕。


    她快速起身,披著外套,便出了臥室,先是去外頭的廁所,並沒尋到二妹妹。


    便拍響了她媽的臥室門。


    得到的答案是不知道,又去拍小妹的門。


    夜瀾傾在空間裏聽到耳邊傳來重重的拍門聲時,立馬就拉著身側的一大一小兩個男人出了空間。


    好在電褥子開著低檔,被窩裏並不涼。


    咚咚咚——


    “來了來了。幹嘛這麽早。”


    “你二姐,你見到沒?”夜瀾星的聲音,從門縫裏清晰的傳進屋裏。


    “我上哪去看。”


    夜瀾傾沒好氣的說道,起床氣不是一般的大。


    “你二姐不見了。”


    夜瀾星的聲音,再次傳來,這才讓夜瀾傾睜開惺忪的睡眼。


    心裏想到什麽,忙拍了拍身側的男人。


    “我們快起來吧,她說老二不見了。”


    夜瀾傾昨天就有個不好的預感,夜瀾菲不會是真的有抑鬱症吧,哎呀,要是想不開可怎麽辦?


    於此同時,毛巾廠裏漿紗車間裏的夜班工人,發現髒水竟然排不出去。


    漿紗池子是個水泥壘起來的,髒水是需要排出去的。(不是很懂將就看吧,查了好多關於紡織的專業知識,不是一般的複雜。)


    車間的牆上有個連接廠子外麵一條河排水口,時間久了就會被粘稠的漿糊糊堵住,還有一些紗線的毛毛,需要定期清理,可以很確定的是這次剛清理了才兩天。


    按理說一般都會半個月才會排的慢,並不是一點都不排。


    今天有點反常,工人俆大壯索性披上棉襖繞過了廠院牆,來到那條臭水河邊的排水口查看。


    天灰蒙蒙的,有霧,又加上昨晚下過小雨,院牆外邊不是一般的泥濘。


    霧不小,能見度很低,他就找了根粗壯的樹枝,想著對準排水口扒拉扒拉。


    這一扒拉不打緊,不到兩米的距離,借著水的浮力,他扒拉到一個人。


    他先是一怔,旋即扔掉樹枝,撒丫子就往迴跑。


    “娘呀——”


    可能是因為害怕,也可能是因為太過泥濘,人是摔了好幾跤。


    跌跌撞撞的又從他們車間旁那個小門繞迴去,進了車間,站在燈下,他才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竟是跑掉了外套,但額頭和後背上的汗,可是一點都不少。


    漿紗車間有四個人,都是男的,吳亮出去撒尿迴來,就看到他的搭檔徐大壯,正在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但池子裏的髒水卻是不停在上漲,他不得不把機器停了下來。


    不然髒水該溢出來了。


    “大壯哥——你咋了?”


    兩台機器,關掉一台,車間裏安靜了不少。


    徐大壯被吳亮的大嗓門嚇一跳,這才將剛才的事情,磕磕絆絆的簡單陳述了一下。


    “嘶~死人?”吳亮倒吸一口涼氣,緊跟著起了一層密密麻麻的雞皮疙瘩。


    “不知道死的活的,咋辦?俺都腿軟,嚇死了。”


    吳亮又去對另外一台機器的兩名同事一說,四人一商議,決定三人去把那人撈上來,萬一還活著呢。


    一人去報案。


    都是一些老實憨厚的漢子,相互壯著膽子來到河邊,此時天也有點亮了。


    這才看清那人臉朝上,是個女人。


    他們用樹枝把人勾過來,拉到岸上,把臉上的髒汙胡亂的給抹了抹,用手電一照,才發現是熟悉的人。


    夜瀾菲上小學時搬到家屬院,在這裏生活了小二十年,怎麽可能不熟悉。


    “這不是王主任那二閨女嗎?這可咋辦?咋想不開啊,還是給人害了啊,亮子你快去一趟夜家,團結咱倆把人送醫務室吧。”


    “成。”


    “哎哎,我這就去。”吳亮和那位叫團結的同時應聲。


    一行三人就數吳亮年輕,腿腳快,於是他便一溜煙的跑了。


    事情很快就傳遍了整個廠子。


    早班的和下夜班的,都成群結隊的在說著這件事情,仿佛把這事當做工作交接,紛紛搖頭可惜。


    夜家。


    “王主任,夜工,真的是瀾菲,俺們幾個給撈出來,他倆說背著去醫院,讓我來通知你們。”


    吳亮急切的抹了把汗,大聲朝著屋門口的夜淮夫妻嚷道。


    開門的夏冬至心裏咯噔一下子,攥著門的手,骨節泛白,看上去十分緊張。


    王翠花好像聽懂了又好像沒聽懂。


    “你慢點說,瀾菲怎麽了?”


    “咱們漿紗車間外頭那條河,瀾菲在那條河裏發現的,現在大壯應該把她送去醫務室了。”


    轟——


    王翠花隻覺天都塌了,一口氣沒上來,眼皮一翻,直直往後仰倒。


    夜淮自顧不暇,堪堪扶住門框,才站穩。


    封北眼疾手快的將丈母娘扶住,給抱進屋裏。


    剛從臥室裏出來的夜瀾傾,不明所以的看著男人的背影。


    快速跟了進去。


    進她媽的臥室就發現,她媽竟然暈倒了。


    “怎麽了?”


    “你二姐跳河了。”


    夜瀾傾腦瓜子也是嗡的一下子,瞬間耳鳴。


    反應過來的她,迅速扭頭走了出去,別看沒跑,但腳步一點不慢。


    夜瀾姍和夜瀾笙此時已經穿好衣服,一邊抹著眼淚一邊往外走。


    “等下,我也去。”


    夜瀾傾怎麽能不著急,昨天她說了那麽刺激人的話,今天要是夜瀾菲死了,那她自己都不能原諒自己。


    來的時間久了,許是跟原主的身體越來越契合,就感覺心口堵得難受。


    那是一種來自叫做親情的東西。


    她雖然不喜夜瀾菲,但也不想她死。


    兩個姐姐沒人搭理她,人家騎上自行車就走了,她隻得跟在吳亮身後疾步往診所去。


    “瀾傾你慢著點。”


    她沒穿衣服,隻穿著一件米色毛衣,快六個月的孕肚,已經顯懷。


    雙胞胎的肚子,格外顯肚子。


    她抹了把不知道什麽時候掉落的眼淚,沒理會這個陌生的報信人,順著記憶,加快腳步朝著廠裏的醫務室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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