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


    白筆和青燈看著樓中盤坐在地上正在冥想的少年,一把紫色劍柄,劍身透著寒光的小劍懸在胸口位置,細看之下,劍身還有淡淡的血紋。一道清光將少年的眉心與劍身連接起來,五十弦沐浴在清光下陣陣抖動,極為享受。


    寧舒耗費了一個月的心血,終於使手中的劍通靈。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氣機在人與劍之間蔓延,他能在腦海中的感知天地中明顯的感覺到劍的存在,就如同那夜悟道時一模一樣。


    好像一個剛出生的嬰兒笨拙擺動的手臂,雖是生澀,卻仿佛已經融為一體。


    隻有當劍可以隨著心念而動時,劍才算是通靈,劍道才算是小成。


    好在劍通靈後便不用再以鮮血祭練了,以後隻要用法意去溫養就好,他的法意既是手中的劍,也是眉心那道清光。


    寧舒也進一步鞏固了神思境的修為。


    “怎麽樣,我指點的人,老夫我從不妄言,說一個月就一個月。”白筆驕傲的拍著胸口。


    “放屁!如果沒有我的蘊丹法將他一身生生造化丸藥力化開,他能這麽神速?”


    “不過此子心意倒是真的堅定,這份心境,也足以超越仙路上的八成人了。”青燈讚歎道。


    隻看到紫光一閃,寧舒胸前的五十弦便消失在半空中,隻在眉心印有一個紫色的花紋,片刻後漸漸淡去。


    寧舒起身,向書案上的一支筆,一盞燈行師徒之禮。


    “哈哈哈,無需這樣,我們兩個老頭子並沒有教導你什麽。”青燈笑道。


    寧舒不說話,仍是將那師徒禮行完,才站起來。


    “既然如此,老夫也不占你便宜,今日就傳授你一篇劍訣。”


    一道紫光從筆架上射出,白筆洋洋灑灑的在空中寫下數百個蝌蚪大小的字符,待寧舒刻在心裏後,便消散空中。


    《中天紫微劍訣》也是一篇殘缺之法,隻有劍訣,並無其他,隻是《中天紫微篇》中一種攻伐之術,與那烙印在身體裏的《承天效法篇》一樣,都沒有那吐納歸息,感知天地法意的修行根基。


    不過,對於他自己這種極為特殊的修煉方式來說,倒也顯得沒那麽重要。


    寧舒又拱手一拜。


    “行了行了,知道你小子今天要走,別磨蹭了。”青燈淡淡的說。


    當樓門關上後,白筆自言自語道:“若是你小子他日得了無上道果,可千萬記得來看看我們兩個糟老頭子哦。”


    .......


    ......


    要繼續前往洛城。


    寧舒是前幾日做好決定要離開的,算算日子,離開平安城已經有一個半月了,距離神朝進修的考核時間也不遠了,自己總不能在山裏當一輩子的妖吧。


    總要有點想法的,如果沒有夢想的話,那他當時還不如死賴在平安城,安安心心的上上課,過的倒也安穩。


    但是他選了離開。


    接著又有人為他而死。


    這條路總要有個終點。


    這件事總要有個結果。


    所以他必須離開。


    金角大王得知後,也不挽留,無所謂的晃了晃腦袋,一副來去隨意,就當撿了個白吃白喝的流浪漢行善事的樣子,心想讓你小子學了點法術就得瑟,等到山下吃過苦頭後,就知道這山上有多舒服了。


    大肥與二瘦倒是依依不舍,執意要送寧舒出山。


    寧舒站在山腳下,迴頭朝那連個一胖一瘦的身影揮了揮手後朝著前麵那座山走去。


    金角大王漂浮在山崖邊,看著少年的背影若有所思。


    ......


    .......


    “翻過這座山頭後就能看見人類的城池了。”大肥是這樣說的。


    “真的是翻山啊。”


    寧舒擦了一把額頭上不斷向下淌的汗珠。


    他聽大肥一副輕鬆的語氣,卻沒有考慮到它本就是山中妖靈。本以為這山不大,沒想到叢林疊嶂,密林一個接著一個,走著走著竟是迷了路。四周都是些參天古樹,濃密的枝葉遮住了太陽。


    鳥鳴山更幽。


    他已經在山中走了一整天,不知不覺走到了一個山穀裏。已經接近夜裏,山穀中更是顯得幽靜。


    這山穀中連一隻鳥的叫聲都沒有,死氣沉沉,寧舒心裏直犯嘀咕,小心翼翼地走著。雖是晚上,卻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山中多妖,誰能保證會不會誤入一方妖王的領地,像那金角大王那樣沒心沒肺的可不會再出現第二個。


    茂密的叢林裏似乎隱藏著諸多危險,寧舒手中拿著一個長木棍,一邊探路一邊走著,氣氛頗為壓抑,按理說山中聽鳥鳴該是件極其正常的事,現在不止沒有鳥鳴,更是聽不到任何生命的動靜,除了他自己的唿吸聲。


    所謂怕什麽來什麽,熬過了寂靜的山穀黑夜,正當他為冉冉升起的朝陽忍不住作詩讚歎時,卻突然停下了腳步。


    眼前一頭黑熊正趴在穀口,黑毛濃密,血紅色的眼睛帶著人性化的貪婪感盯著麵前那送上門的早餐。


    看這身形不是一般的普通野獸,應該是一頭開了靈的妖獸。


    寧舒心中暗自叫苦,寧鬥猛虎,不鬥瘋熊。山中最不能惹得獸類當屬熊類,力大無窮,一人粗的老樹說拔就能拔起來,喜好食人腦髓,遇到活人便窮追猛撲,實為山中一霸,更別說這開了靈的妖獸。寧舒想起小時候城中老人們的告誡,不緊朝後退了退。


    熊妖人立起來,腥紅色的舌頭帶著口中唾液飛甩著,雙臂伸展,咆哮如雷,攝人心魄,如一堵黑色的牆徑直朝著寧舒撲來。


    寧舒毫不猶豫,轉身就跑。


    跑了兩步後突然一愣,心想自己也算是一個神思境修士,又不是普通人,見個熊妖轉身就跑算個什麽事,說出去豈不羞死人?


    就在這一念間,熊妖便已經到了身後不足兩米的地方,一伸爪子就能將他的頭蓋骨掀開。寧舒的身體素質經過《承天效法》那些奇怪的符號後已經大幅度提升了,卻也是狼狽的一貓腰,堪堪避過熊妖的一擊。


    熊妖一擊不成,惱怒的大吼一聲,震得寧舒耳朵嗡嗡直響,不待他躲閃,第二擊已經到了身前,熊妖這次卯足了力氣想要把眼前這個躲來躲去的人攔腰拍死。


    紫光一閃。


    熊妖哀嚎一聲,一條臂膀便已飛了出去,鮮血四射,掉落在一旁的草叢裏。


    寧舒一陣後怕,若不是剛才想起來自己還有一把劍,心念一動斬了這熊妖一臂,下一秒就可能變成它的開胃早餐。


    熊妖痛失一臂後並未停止攻擊,書裏說熊類性蠢,傷而不自知想來是沒錯的。


    熊妖嘶吼著,帶起一陣腥氣撲來,寧舒側跨一步,從熊妖斷臂那一邊閃過。熊妖轉而向身後寧舒拍去。


    後背一覽無遺。


    “斬。”


    隻聽得一聲低唿,五十弦從熊妖腦後貫穿而過,熊妖向前蹣跚的走了兩步,撲倒在地上,像是一個大麵袋子,拍起一陣樹葉,嘴裏嘶吼著想要爬起,卻沒有做到,掙紮了一會便沒有了動靜。


    寧舒一屁股坐在地上,五十弦在身邊環繞,似乎並未從剛才那場戰鬥中迴味過來。


    “第一次殺了一個妖誒。”他心想著。


    這是寧舒成為修行者後的第一場戰鬥。


    迴味了一會後,寧舒拍拍屁股上的土,起身準備離開,走了兩步忽然想起熊膽好像也是一味靈藥,可以淬煉劍體,便轉身迴到熊妖屍體前,尋著腹部位置,忍著濃重的血腥味,用劍破開熊腹,用手探進去一掏,再出來時手中便多了一顆熊膽。


    寧舒將五十弦放在手心,將熊膽刺破,紫色的膽汁順著劍身淌下,劍身輕顫。寧舒盤坐在地上,以眉心法意溝通劍體,清光如同一條小溪流動著,清洗了原本斬殺熊妖後劍身帶著的一股血腥氣。


    如果說,劍修的劍是身體的一部分,那麽劍身染上的血腥汙穢的氣息就是人身上的汙垢,需要去清洗保持清潔明澈。


    愛劍如愛己。


    這是天下修劍之人共尊的不成文的規定。


    冥想養劍過後,寧舒繼續踏上出山的路程,


    連著兩日,在山中兜兜轉轉,滿眼都是樹林草木,哪見得半點人煙,寧舒還沒到那種可以禦劍飛行的高深境界,隻得看著日頭辨別方向。


    身上的道袍倒是沒有絲毫破敗之象,這是金角大王在兜率宮臨走時送給他的,名字起的十分雅致,喚作彌羅映月袍,據說可防刀槍,避水火,不染塵土。先前與熊妖一番爭鬥下來也幹淨如初。此時,寧舒身著道袍,頭上挽著一個發髻,走在山林中,也有了幾分道家真人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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