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聖上找臣婦前來是為了讓臣婦從中斡旋的話——」


    慕珍決定先發製人:「那恐怕要讓聖上失望了。臣婦幹涉不了清鴻的決定。清鴻不想做的事,沒人能逼得了他。」


    「皇嬸莫要謙虛。大燕誰人不知,皇叔懼內,您的話他是一定會聽的。」


    安初帝盯著她看了許久,手支著頭似笑非笑道:「還是說,皇嬸不想幫朕這個忙?」


    慕珍對上他的眼睛:「聖上明鑒,臣婦不敢。」


    「朕知道,您與皇叔鶼鰈情深,貿貿然讓您去勸說皇叔,無論是您,還是皇叔都接受不了。不過朕也是實在沒有辦法了,皇嬸也不願讓朕難做吧。」


    所以你就讓我難做是吧。


    慕珍暗自腹誹道。


    勸了,便是傷了他們的夫妻情分。


    可若是不勸……


    這位明顯也不會輕易讓她全身而退。


    安初帝摸摸下巴:「皇嬸不妨迴去好好考慮考慮?朕不會逼你,但也希望您不要讓朕失望。」


    嗬,這哪是讓她考慮啊,這是給她施壓。


    他的意思就是,這件事,隻許成功,不許失敗。


    既能往攝政王府安插自己的眼線,又能離間他們夫妻的感情,而且待事情成功他們夫妻反目之後,其他人暫且不提,至少沈長平與裴觀鶴必定不會再向著蕭玠,攝政王府便會少許多助力。


    一石三鳥。


    妙啊。


    安初帝裝作十分為難的模樣,拿出一份奏折遞給慕珍:「皇嬸也看看吧。按理說,皇叔的內宅之事,朕這個做侄子的是不便插手的。隻不過秦太師乃三朝元老,他的麵子朕也不能不給。」


    「臣婦僭越了。」


    慕珍接過奏折翻看了起來。


    這是一份陳情書。


    字裏行間極盡卑微字字泣血。


    秦太師什麽也不求,隻求不要讓他的小孫女在家廟孤苦一生,他們不會威脅到慕珍的地位,哪怕無名無份待在蕭玠身邊也可以。


    慕珍覺得,秦家都已經放低姿態到這個地步了,若是她再拒絕,倒是顯得她不近人情了。


    好一招以退為進。


    安初帝再次試探道:「皇嬸有何想法?」


    慕珍笑了一聲,將奏折還了迴去,與他打起了太極:「恐怕要讓聖上失望了,臣婦沒有任何想法。臣婦還是那句話,清鴻不想做的事,沒人能逼得了他。」


    安初帝也沒想從她那兒聽到什麽滿意的答案:「哎,皇嬸先別那麽急著下定論。您先迴去和皇叔好好商量商量,畢竟這事兒對於攝政王府來說也是一樁美談不是嗎?」


    慕珍沒有搭他的腔。


    安初帝也不惱:「時辰也差不多了。皇嬸不如與朕一同去赴宴?」


    「是。」


    慕珍跟著安初帝前往大殿,悄摸著站到蕭玠的身邊,與眾人一同行禮。


    「聖上與你說什麽了?」


    蕭玠壓低聲音,往慕珍的碗裏夾了些菜。


    慕珍抱著綿綿,將事情全部告訴了他。


    蕭玠有些無奈:「他們怎麽淨盯著王府後院的那一畝三分地。」


    「還不是攝政王殿下魅力太大了。」


    慕珍打趣道:「聽說秦太師的小孫女也是個不可多得的美人兒,殿下不準備考慮考慮嗎?」


    蕭玠握住她的手:「有你足矣。我享不了齊人之福。」


    「話別說那麽滿。萬一日後我人老珠黃了,到時你想納多少房年輕貌美的妾室,不都是你自己說了算,我還能攔得住不成?哎,隻見新人笑,不聞舊人哭啊。」


    綿綿咂巴咂巴嘴,前麵的她沒聽明白,但是這裏她聽明白了,隻見她扯扯慕珍的袖子:「娘親,家裏麵要有壞女人了嗎?」


    慕珍與蕭玠皆是一愣。


    「綿綿,不能這麽說話。」


    慕珍摸摸綿綿的小腦袋:「你知道什麽是壞女人嗎?」


    綿綿重重地點點頭:「我知道!壞女人會和娘親搶爹爹,然後爹爹就會和娘親吵架,最後爹爹就會不要娘親和綿綿了!」


    「你的小腦袋瓜裏在想什麽呢?」


    蕭玠屈指輕輕敲敲她的額頭:「都是誰教你的?」


    綿綿捂著額頭:「是泰安姑姑教我噠。她說來跟娘親搶爹爹的都是壞女人!」


    蕭玠無奈扶額:「以後少讓綿綿和皇姐玩。」


    綿綿撲進他的懷裏:「爹爹,你不要娶壞女人好不好?綿綿會乖乖聽話,你不能不要我和娘親,娘親會傷心的。」


    「我們綿綿最乖啦。」


    慕珍將她抱過來親了好幾口:「真是娘親的貼心小棉襖。」


    綿綿環著她的脖子:「娘親不怕。爹爹不要娘親,綿綿要。」


    莫名其妙被迫「拋妻棄女」的攝政王殿下表情十分幽怨:「綿綿隻要娘親,不要爹爹了嗎?」


    綿綿一本正經地想了半天,麵露為難:「那要看爹爹會不會娶壞女人啦。如果爹爹要娶壞女人的話,綿綿就不要爹爹啦!」


    「小鬼靈精。」


    蕭玠捏捏她的鼻子:「你什麽時候見過爹爹身邊有別的女人?」


    「以前沒有,以後可說不準。」綿綿小聲嘟囔道。


    蕭玠一噎,不知道該怎麽迴話。


    慕珍笑得樂不可支,揶揄了攝政王殿下幾句:「難得難得,竟然能看到殿下吃癟。」


    「你該好好管管這個無法無天的小家夥了。」


    蕭玠摟著她的腰,在她的耳邊訴苦:「你看看,都有膽子敢調侃她爹了。」


    「你怎麽不管?」


    「你覺得我能管得住她嗎?」


    綿綿緊緊扒在慕珍的懷裏,朝著蕭玠吐吐舌頭,做了個鬼臉。


    慕珍不由得笑道:「還不都是你自己慣的。從小到大什麽都依著她順著她,把她寵得肆意妄為。」


    「哪兒能啊。」


    蕭玠不服:「隻要你不同意的事,我什麽時候答應過她。而且,比起綿綿,我好像更寵你吧。」


    「你要是不樂意,那就別寵。」


    慕珍微微與他拉開距離:「那不如趁這次機會,你找你的美嬌娘,我尋我的如意郎,省得你不情願。」


    「你、想、尋、誰?」


    蕭玠瞬間炸了毛,他忽然覺得自己的劍似乎有些鈍了。


    「吃醋了?」


    慕珍往他的嘴裏塞了顆剝了皮的葡萄。


    「卿卿是第一次知道我對你的占有欲?」


    蕭玠囫圇吞下葡萄:「哪怕你和別的男人說一句話,我都會發瘋。」


    他將綿綿抱了過來,鄭重其事地向她承諾:「爹爹不會娶壞女人的。爹爹這輩子隻愛你娘親一個人,不會有其他人的。」


    慕珍也摸摸她的小臉:「綿綿要記住,以後不能隨便說壞女人三個字知道嗎?該有禮貌的時候我們還是要有禮貌的。」


    「我知道啦!」


    綿綿蹭蹭她的手:「綿綿最聽話啦!」


    酒過三巡,安初帝照例說了些吉祥團圓話之後,便與皇後先行離開了。


    他們走後,眾人也不再拘束,這場宴會才徹底熱鬧起來。


    「見過攝政王妃。」


    一男子忽然端著酒杯尋到蕭玠他們麵前:「王妃,不知可否借一步說話?」


    慕珍不認識麵前的人是誰,但蕭玠卻是知道的:「秦侍郎有什麽話是不能當著本王的麵說的?」


    姓秦?還是專門來找她的?


    慕珍的心裏已然有了數。


    秦太師的兒子兒媳數年前因為一場意外雙雙殞命,秦家便由秦太師撐著。


    秦太師致仕不久,他的孫子高中榜眼,之後一路擢升至禮部侍郎。


    至此,秦家也算是後繼有人。


    「殿下恕罪。這件事,微臣覺得還是先與王妃談談會比較好。」


    「本王知道你們想談什麽。本王現在就可以告訴你答案——」


    蕭玠慢條斯理地擦擦手:「不可能。」


    「殿下不必如此著急下結論。」


    秦侍郎笑道:「不如還是先讓微臣與王妃談過之後再做定論。」


    蕭玠還想說些什麽,卻被慕珍攔下。


    「也好。本王妃也很想聽聽秦侍郎想說些什麽。」


    她微微抬手:「秦侍郎——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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