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下,蕭玠與衛霽一站一坐,兩人誰都沒有說話,隻是默默欣賞著雪景。


    「殿下若無要事,吾先告辭了。」


    他們兩個之間本就沒什麽好說的。


    「衛大公子。」


    蕭玠鄭重其事地行了一禮:「多謝。」


    衛霽扯扯嘴角:「殿下言重了。謝從何來?」


    蕭玠沒有明說,隻是看向他的腿:「本王的皇姐夫醫術精湛,若是大公子願意…」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衛霽打斷:「不願意。」


    蕭玠一愣:「為何?」


    衛霽微微低頭,似是自嘲般笑了一聲:「治不好的。」


    「你都未曾試過,怎的知道治不好?」


    衛霽抬起頭,眼神猶如古井無波:「殿下,失望久了,便也就不抱希望了。」


    「你…」


    房門被人推開,隨之而來的是女子溫柔的聲音:「你從前不是這樣的。」


    二人迴頭,蕭玠皺眉解下身上的大氅披在慕珍的身上:「出來怎麽也不多披件衣服?」


    「我不冷。」


    慕珍無奈,越過他看向後麵的人:「衛霽,我認識的你可是從不會向命運妥協的。」


    「你也說了那是從前。」


    衛霽直視她的眼睛:「現在,我認命了。」


    「你都不曾試過,怎的知道沒結果?」


    慕珍上前,微微蹲下身子,與他平視:「試試吧。就當是——給我一個彌補的機會。」


    衛霽深吸一口氣,撇開臉:「我說過,這不關你的事,是我自己的選擇。你不欠我什麽,也不必彌補什麽。」


    「你越是這麽說,我的心裏便越是過意不去。當初若不是你…或許世上便沒有我了。」


    「阿珍。」


    慕珍心中一沉,她已經許久沒有聽他喚過她的名字了。


    衛霽將手伸了出去,白雪落在他的掌心,頃刻間便化為雪水,消失得無影無蹤:「你瞧,有些東西失去了便再也迴不去當初的模樣了。即便治好了又能如何呢?救你,是我心甘情願,你不必過意不去。看你過得好,我很開心。你有愛你的夫君,有可愛的女兒,我隻不過是你漫漫人生中最微不足道的一個過客罷了,你從沒有對不起我。你的心結,該散了。」


    說得很容易,可是做起來真的很難。


    當初那麽難的日子裏,陪在她身邊的除了春桃秋杏和了空大師,便隻有他。


    他們都是她所認定的家人。


    所以當她看見他為了救她而跌落懸崖下落不明的時候,她才會崩潰不已,以至於高燒不退,足足在床上躺了一個月才勉強能下地。


    如今,好不容易得知他還活著的消息,她的心中仿佛有什麽東西重新鮮活了起來。


    她想盡一切辦法隻是為了補償他所受之苦的萬分之一。


    他說的她並非不明白,他的心意她也並非不懂,很抱歉的是,她隻拿他當家人,從沒有別的旖旎的想法。


    「對…」


    慕珍再次開口,衛霽卻搖搖頭打斷:「我不想再從你的口中聽到這三個字。我明白的阿珍,畢竟我是你的哥哥,不是嗎?」


    屋內突然傳出孩童的啼哭聲。


    慕珍也顧不上那麽多,趕緊迴到房間。


    一覺醒來,本就在病中的綿綿見身邊沒有人,深覺害怕與委屈,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口中還喊著「爹爹」、「娘親」。


    慕珍匆匆而入,蕭玠也緊隨其後。


    綿綿朝他們伸出手,臉都哭紅了,咳嗽不止:「娘親…」


    慕珍都快心疼死了,趕緊將她抱在懷裏哄著:「綿綿乖,娘親在呢。」


    綿綿趴在她的肩上,眼睛紅紅的,看上去好不可憐:「娘親…不走…」


    「好,娘親不走。」


    蕭玠從後麵將她們母女倆攬在懷裏:「卿卿。」


    「嗯?」


    「你若是真的想讓衛霽隨我們迴京醫治,我倒是有個主意。」


    「什麽主意?」


    慕珍歎了口氣:「我了解他的脾性,既然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那無論做什麽,都是無用功。」


    「我看未必。」


    蕭玠從她的懷裏將綿綿抱了過來:「有一人,他不見得會拒絕。」


    「嗯?是誰?」


    蕭玠輕輕拍拍綿綿的背,沒有說話。


    慕珍忽然福至心靈:「你是說——」


    蕭玠明白她已經領會了自己的意思,逗弄著懷裏的寶貝女兒:「正是。」


    綿綿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歪歪腦袋眨了眨眼。


    ——


    衛霽發現不知從何時起自己的身後莫名其妙多了個小尾巴。


    「舅舅!」


    綿綿邁著小短腿跑了進來,踮腳將一枝紅梅遞給他:「送你花花!」


    衛霽不忍讓她累著,伸手接過她手裏的花枝:「謝謝。」


    綿綿朝他伸出手,意思很明顯——


    要抱抱。


    衛霽無奈淺笑,將她抱了起來擱在自己的腿上:「你娘親和爹爹呢?」


    綿綿癟癟嘴,嘰裏咕嚕說了一堆。


    衛霽聽得雲裏霧裏的,不過他還是聽明白了。


    總之就是慕珍與蕭玠出去玩沒帶上她。


    他笑著搖搖頭,拿起案上的書本翻過一頁。


    袖子忽然晃動。


    他低頭看向懷裏的小家夥,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不那麽冷冽:「怎麽了?」


    綿綿指指他手中的書:「聽故事!」


    衛霽一噎,他哪裏會講什麽故事,隻能硬著頭皮迴答:「我不會。」


    小家夥眨巴眨巴眼,小嘴一癟,眼裏已經含了淚。


    衛霽手忙腳亂地拿出手帕抹去她的眼淚:「不哭不哭。舅舅給你講就是了。」


    綿綿立馬破涕為笑,變臉速度之快讓他懷疑她是不是裝的。


    該講什麽,怎麽講,這可把他難倒了。


    對上綿綿滿是期許的眼神,再看看她那酷似慕珍的小臉,他的心裏忽然有了主意。


    「舅舅和你說說你娘親小時候的故事好不好?」


    綿綿眼前一亮,用力點點頭:「好!」


    日暮時分,慕珍與蕭玠終於舍得迴來了。


    二人一同去了衛霽的院子接孩子。


    「娘親!」


    慕珍將向她撲來的綿綿抱了個滿懷,屈指刮刮她的鼻子:「小調皮。今天沒有鬧舅舅吧?」


    綿綿哼了一聲:「才沒有!」


    衛霽笑著摸摸她的腦袋:「她很乖。」


    綿綿與有榮焉地挺起胸膛,餘光瞥見蕭玠手裏拿的風車,瞬間兩眼放光,伸手去夠:「謝謝爹爹!」


    蕭玠卻將風車背在身後,彎下腰,一本正經地和她講道理:「不用謝。因為那是給你娘親買的。」


    綿綿繞著他走了三圈,小腦袋一歪。


    意思就是,沒有我的嘛。


    蕭玠讀懂了她的意思,沉默片刻:「下次爹爹再給你買。」


    也不怪他。


    自從綿綿出生之後,他們夫妻倆獨處的時間是越來越少了。難得這些日子他們落得個清閑,蕭玠自然滿心滿眼都是慕珍,哪裏還記得起給女兒帶禮物的事情。


    「爹爹壞!」


    綿綿小臉一撇,生氣了。


    衛霽忍俊不禁,牽起她的手:「綿綿乖,舅舅帶你去買。」


    綿綿示意他低頭,在他的臉上「吧唧」了一口:「舅舅好!」


    一大一小手牽著手出府玩去了。


    慕珍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笑了:「你的辦法奏效了。」


    蕭玠卻顯得有些幽怨:「嗯。」


    「怎麽了?」


    慕珍知道他在惱些什麽,深覺好笑:「不是你自己提出的辦法?」


    「我後悔了。」


    一想到女兒那句「爹爹壞,舅舅好」,蕭玠好像整顆心都被人攥在手裏揉捏般酸澀:「完全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綿綿沒有給你的,綿綿的娘親補償你好不好?」


    慕珍捧著他的臉親了一口。


    蕭玠纏著她,蹬鼻子上臉地在她的耳邊提出了更過分的要求。


    慕珍:……


    「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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