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他高大挺拔的背影決絕離去,陸小桃狼狽地撇過臉。


    沉默須臾,她心中終有些惴惴,還是下了榻。


    動作小心地將門開了個小口子,候在門外的馬進複雜望著這位鬼鬼祟祟的姑娘,溫聲提醒道:“陸姑娘,可是餓了?”


    “太,太子呢?”


    她剛剛也不知犯了什麽失心瘋,竟企圖與他同歸於盡。


    雖不知他為何那麽好脾氣的相信她的話,但總歸,她現在沒什麽生命危險了。出於未來生活的考慮,陸小桃還是想討好一下他。


    “太子如今正在農莊的書房。”


    馬進如實迴答,想到太子剛剛離開時的風雨欲來之勢,不禁又迴憶起進屋時瞧見的匕首,滿肚子的思慮和複雜終沒忍住緩緩而出:“姑娘可還是記恨著白玉鐲之事?”


    陸小桃蹙了蹙眉,這哪跟哪啊,她如今可不敢記恨這件事了,經此一事,她已經做好當一輩子狗的準備了。


    馬進歎了口氣,柔聲道:“姑娘何不如聰明些。您才是太子的女人,沈姑娘再如何未來都是張大人的妻子。待姑娘討了太子歡心,在東宮有了一席之地,即便是張大人都得敬著您,何況是沈姑娘。”


    再來,即便太子再喜歡沈姑娘,沈姑娘未來也是張束的女人,不管從哪個角度看,沈姑娘都越不過陸姑娘去。


    可看著這女子單薄又稚嫩的臉,馬進又無聲一歎。


    即便再是狡黠,也是被環境逼出來的市儈和短視,不然,也不會做出這番思慮不全的胡鬧之事。


    想到太子交代的,馬進又道:“姑娘脖子上的傷並無大礙,隻有一道輕微的劃傷,不出兩日便能完全痊愈,姑娘無需憂心。


    若是姑娘無聊,可以在這農莊逛逛。奴才已吩咐膳堂準備了膳食,若是姑娘餓了,也不妨在屋裏等等,待用完了膳再找太子也可。”


    陸小桃眼珠子滴溜溜轉了兩圈,從馬進的態度來看,除了對她比之前更殷勤,好像並沒有要將她如何的架勢。


    這讓她不由鬆了口氣,立刻縮迴了屋裏朗聲迴道:“既如此,那我先用膳吧。”


    .


    周掌櫃和另外三名大漢擠在狹窄的小巷裏。鼻子緊扣牆壁,灰塵加上石堊的氣味在他鼻尖迴旋。


    他身體緊繃,雙眸冷靜,隨著腳步聲的逼近,微顫的雙手讓他大腦處於興奮的狀態。


    其中一人突然開口:“都說太子手下之人都是一等一的翹楚,我們喬裝打扮繞道走了幾十裏地,卻還是被他們找到了。”


    這人倒不擔心自己的生命安危,不過出於謹慎,還是提醒:


    “聽腳步聲便可知這些人體魄強悍且動作靈敏,一會兒我們分散行動,切不可輕敵,而後,在京城會合。”


    這人並不知道其他人有沒有聽進他的話,但周掌櫃卻是冷嗤一聲。


    走?


    今天誰都走不了。


    三角眼中冒出一縷兇狠,餘光瞥到三人都在警惕不遠處的追兵,他一眯眸,快速掏出袖中匕首朝身側之人心脈刺去。


    “呃……”


    周掌櫃看都不看愕然瞪著他轟然倒去之人,眼疾手快朝另外二人奔去。


    可其他人亦不是吃素的,那兩人朝對方渡了記眼色,抽出腰間佩刀直衝周掌櫃劈去。


    說時遲那時快,二人手上一軟,竟綿綿無力倒在地上,而後眼睜睜看著他舉起匕首捅下。


    解決完這兩個人,周掌櫃喘息一聲,抹了把臉上的血漬,而後站在原地如一塊石頭,脊背繃直,雙腿牢牢紮在地麵。


    巷子一側恰好有人經過。


    就是這個時候!


    周掌櫃身姿迅猛,匕首衝著其中一人一刀刀落下。


    任憑身下之人如何掙紮都掙脫不了,終於在第十下重擊之後白眼一翻,徹底沒了唿吸。


    周掌櫃扯出一抹譏笑:“不過如此。”


    剛說罷,一柄長劍從他臉頰擦過,幾顆猩紅的血珠在空中凝固落在地上。


    周掌櫃一腳踹了過去,那人沒想到他的腳力如此之重,頓了一秒後,連連往後倒去。


    就見他一人在圍剿他的三人中如入無人之境,步步緊逼,寸寸毒辣,全是殺人索命的手段。


    電光火石間,一柄玄劍指著他咽喉位置——


    再往前逼近一寸,便能讓他當場而死。


    烏勇冷笑望他,不禁嘲諷:“功夫真不錯,可惜遇到了我。”


    周掌櫃見勢不妙,剛要掏出毒藥往嘴裏一塞,麵前玄劍幾下輕挑,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點在他麵中,手腳。


    眼看著麵前之人在他眼前無力倒下,烏勇皺眉開口:“搜查一下附近還有沒有他的同夥,若是有,太子吩咐過,全部活捉。”


    農莊地牢中,周掌櫃狼狽不堪地倒在地上,衣衫襤褸,便連皮肉都綻開一層。


    忽地,從他頭上倒澆下一盆涼水,全身被鞭笞的燙熱與水的涼意讓他意識猛然間清醒。


    他極快睜大雙眸,這才發現上首坐著位居高臨下的男人。


    周掌櫃樂了,不禁自嘲道:“想老身聰明一世,到頭來竟然栽在了你的手上。”


    這哪裏像囚犯的樣子,烏勇給其他人遞了抹眼神,立刻便有人捧著一桶涼水將他從頭到尾又澆了一遍。


    周掌櫃一個激靈,陰惻惻看向上首沉默睨著他的男人。


    那眼神不禁讓他後背一涼,有種被吃人的猛獸盯上的錯覺。


    看著他薄情如冰,不乏任何情緒的雙眸,周掌櫃諷刺一笑:“崔銳,倒是我小瞧了你。手段高明,又作風毒辣,不僅將所有人玩弄於股掌間,還能穩占上風。”


    崔銳眸中瞬間透出一抹寒涼肅殺之色:“孤與你們無冤無仇,為何要追殺孤的女人?”


    凝著他狠戾的神情,周掌櫃譏誚開口:“太子為何明知故問?既然你能抓到我,便不是已知曉老身的目的?你毒殺容王,老身看不過眼,想替天行道。”


    “孤殺的人卻來報複孤的女人?”崔銳沉默片刻,隨即淡淡開口道。


    周掌櫃大笑:“你的女人?這女子分明是那被你牽連的農女,看她那模樣,不怪乎太子都為她神魂顛倒。她可知曉你是兇手?她可知曉真相?你怕不怕她知道一切後報複你?”


    “報複?”崔銳把玩著玉扳指,漫不經心調侃著:“便是你能想到的事情,孤想不到嗎?”


    周掌櫃瞬間蹙眉:“崔銳,你會不得好死。”


    崔銳平靜聽著他辱罵之詞,見他已無氣力說出更多,眸光一轉,落在烏勇身上,淡淡開口道:“他可交代了是誰指使的?”


    烏勇搖頭:“太子,這人死不交代。”


    崔銳聽罷,徐徐起了身,輕瞥地上的人一眼,收迴目光:“若還不招,便砍掉他兩隻手,若是他再不招,再砍掉他兩隻足,最後還不知悔改……”


    他似是沒了耐心,輕飄飄開口:“便將他女兒的兩隻眼挖了……”


    此話讓癱在地上的男人瞬間目眥欲裂,全身氣血上湧到他的大腦,他咬著牙欲爬起衝到崔銳身前,已被人一腳踹開。


    周掌櫃死死盯著崔銳的背影,手上因為用力青筋凸起,漲紅著臉瘋狂大喊道:


    “你與當今皇帝不愧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同樣冷血無情。”


    接著又道:“容王赤忱率直,心腸柔軟,而你詭迥邪佞,透著股貪婪和狼子野心,你若今日不殺了老身,來日老身必殺你。”


    崔銳腳步都未停頓,徑直出了地牢。


    .


    陸小桃吃完膳食後並未去農莊閑逛,而是躲在屋子裏整理自己的銀錢。


    最幸運之事,莫過於銀錢未少了。


    可看著鋪了一桌子的銀票,一抹無力襲上心頭。


    即便有再多錢又如何,她逃不出去,於她來說也是廢紙。


    她暗歎了口氣,小手撐著香腮愣神,此時此刻,她竟不知該何去何從。


    逃不知道怎麽逃。


    繼續待在這又不甘心。


    這一切讓她痛苦又迷茫,更讓她渾身提不起勁的是,她還要與太子朝夕相處,一想到這,她哪哪都別扭。


    這天下估計沒有比她更憋屈之人,日日都與仇人麵對麵,還要與他近距離纏綿,偏偏她殺不了,不能殺,為了這條小命日日苟活。


    此刻即便是再多的銀錢,也填補不了她內心的苦悶。


    更別說,她今日還刺殺那個男人失敗,之後她不知得費多少精力討好才能讓他正眼瞅她一眼。


    今日他與馬進說的話,她根本沒放在心上。


    這人說話不算話不是一次兩次了,若她現在還相信他的鬼話,未來不知道得死多少次。


    陸小桃想哭又不敢哭,小心將圓桌上的銀錢收好,將衣衫裏的纏枝金鐲戴上手腕。


    思索了很久,還是很沒骨氣的想著,既然她脖子沒事,要不晚上還是勾引勾引太子吧。


    如果他實在不接茬,她到時候就說,這間房是她愛上張束的定情之地,刺激一下他。


    ……


    哎……


    陸小桃抹了抹眼淚,算了算了,到時候再看吧,暫時還是別熱臉貼著冷屁股了。


    可眼淚一直於眼眶中肆虐,她怎麽製止都無用。


    不知不覺,她趴在圓桌上睡著了。


    迷迷糊糊中,她感覺到有人將她抱起放在床榻上。


    不知過了須臾,她徹底陷入困倦時,榻邊之人才徐徐打趣道:“確實不聰明,還以為你能折騰出什麽報複手段,沒想到就想著逃跑了,沒出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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