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府,沈玉容正半褪著衣衫任梅香給自己擦拭傷口。


    昨晚那黑衣人實在歹毒,劍刃上竟還抹著一味名叫落迴的慢性毒藥。


    此藥無色無味,但皮膚一旦沾上,無知無覺間會讓人神誌昏沉。


    幸好昨晚那女子幫自己處理了傷口,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她自然聰慧,知曉自己被利用了。


    昨日,鄧賀與她說,殺害容王的農女還活著,就活在太子的後院之中。


    太子的後院如今隻有一個女人,那個貪慕虛榮與崔銳魚水之樂甚歡的女子。


    她自然也不是什麽都信,可鄧賀之言她已信了九成。


    鄧賀其人她了解——


    鄧貴妃能升至貴妃之位靠的並不是陛下的寵愛,所以天家的餘輝並未普照到鄧家。


    多年來,鄧家最高不過五品官員,而成為皇子伴讀第一個要求——


    必須得是三品以上官員的孩子。


    鄧賀因崔衡祈求,意外得了這麽個機會。


    卻因身份原因伴讀時也是受盡了心酸排擠,後又因崔衡赫赫戰功得了刑部侍郎之位,不過弱冠之年,便是正三品官員,未來自然不可預期。


    可這隨著崔衡的離開已成泡影。


    鄧家與鄧賀的未來也已塵埃落定。


    鄧賀自然是恨的,且對那農女是切齒之恨。


    連她第一天得知崔衡離世消息時,都在短暫的暈厥過後,想親自殺了那農女。


    何況是鄧賀,而他又是刑部侍郎,自然有其對付她的法子。


    他與那農女打過照麵,所以早在南苑之時,他便已認出了她。


    可他為何不在南苑之時就殺了她?


    偏偏還將她送上了太子的床,讓她平白享受她不該享受的一切。


    最重要的是,這殺害容王的女子最先可是與張束有著牽扯。


    張束又是崔銳的人。


    怎麽偏偏這麽巧?


    怎麽能這麽巧!


    所有的一切抽絲剝繭一般在她腦海中慢慢呈現。


    所以,太子命這農女殺了容王,卻又不知何原因救了她,不僅將其留著還讓其滋生了飛上枝頭的想法。


    南苑一事後,太子又順其自然將這女子收下。


    嘖嘖,崔銳啊崔銳啊。


    你看看你,連個女人都不挑,若是你選個京中貴女,興許她還會生出幾絲想法。


    可偏偏是這個農女,她能蕩漾出一抹情緒都是對自己的嘲弄。


    她昨日本想旁敲側擊讓崔銳放棄這個女子。


    可崔銳生怕將這女子丟棄暴露他殺害容王的真相,如何都要護著。


    不然,這女子恐怕又要落入鄧賀之手,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了。


    鄧賀……


    崔銳……


    一個利用自己,一個救自己。


    利用自己的她自會報複。


    救自己的無非是想得到自己的青睞。


    昨晚他雖對自己還算比較溫柔,可他到底未將那農女交出。


    那黑衣人隻是吃了不知那農女長相之虧,不然早在看見女子那刻就會發現不對,轉而對自己更加兇狠。


    所以,崔銳,你這點就做的非常不對。


    “嘶……”沈玉容眉頭一揪。


    梅香手一停,憂心道:“姑娘,您沒事吧?都怪奴婢笨手笨腳的。”


    沈玉容虛弱地搖搖頭:“無事,我這傷口已經破皮見血,無論如何都會痛的,你無需自責。”


    梅香聽罷,更是愧疚,竟淚如雨下:“姑娘總是這樣,您昨晚去東宮奴婢就該阻止您的!不知太子到底想做什麽,您都要與張大人成親了,竟還不放過您,若是容王還在就好了,便沒有人能傷害您了。”


    沈玉容聽罷,惆悵歎了口氣:


    “無事,你一會兒去找鄧賀,與他說,我有要事與他相談。”


    .


    太子迴東宮時,陸小桃已將自己收拾好。


    許是十分激動的緣故,她竟連字都練不下去了,小手托著香腮凝望著東宮之內的美景。


    東宮海棠正盛,紅粉相間,滿樹繁花,於斑駁光影中綻放出清雅和絢麗之美。


    再過幾日便是初夏,比起初春時的雨霽春光,乍暖還寒,此時便連風拂在麵頰都是暖融融的。


    陸小桃已經不喜歡春天了,因為桃樹雖是在春天開花,可她這顆青桃卻要在夏季才能真正成熟。


    今年的春天實在冷的她受不了,所以她覺得一到夏天就一切都好起來了。


    她已計劃好,到了夏天,她要學兩百個字,會三十首詩,會畫一幅自己的畫像,還要學會刺繡。


    因為她昨日不知聽誰說了一句,七夕時節,牛郎織女相會時,若是女子將自己繡的香囊送給男子,便會得到神仙的祝福,會保佑相愛的男女永遠在一起。


    她自然不是為了她與太子永遠在一起,而是抱著一種懷疑的態度想試探一番這傳言到底是真是假。若是真的,說明傳此言之人倒也還實在,若是假的,那麽明年她再想辦法好了。


    胡思亂想之時,她的心緒已被柔風拂去,暖風肆意在她麵頰時,披在肩頭的墨發隨風舞動,將她視線遮了大半。


    她忽地有了一抹逗樂的想法。


    她將兩隻小手捂在雙眸之上,喃喃道:


    月老啊,月老啊,究竟誰是小桃未來的夫君呢。


    指尖將眼前的長發撥開時,片片似雲似雪的海棠花下,男人腳踩皂靴一步步走來。


    她注意到他身上迎風咆哮的威嚴獸紋,正是她一直在思念之人。


    陸小桃心裏咯噔一聲,因為她突然想起說書先生的一句玩笑話。


    他說,當你心裏滿滿都是一個人的時候,你就完了。


    完了?


    哼,她早就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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