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蓮大街正中的悅來樓內,京中貴女們正於二層聽書品茶。


    一樓方台上的說書先生拿著醒木往桌上一拍,“砰——”一聲,京中軼事就這麽開講了。


    “話說,如今的一品上將張大人可了不得——


    父親是當朝禮部尚書,大哥又是大盛有史以來最年輕有為的寺卿,如此家世,張大人本可安穩一生。


    卻因美人傾城,一見傾心,為她棄筆從戎,日日苦練,終在南苑一鳴驚人。


    張大人情意可歌可泣終是感動陛下賜婚,苦盡甘來,抱得美人而歸。”


    誰知台下卻噓聲一片:“那張大人名頭倒是好聽,誰又知道他到底幹了什麽功績。一個乳臭未幹的小子,不過因家族餘蔭才當上了將軍,這也能娶沈宰相的千金,要我說,這沈姑娘當配的上世間最好的男子!”


    “一定是那張大人趁著沈姑娘傷心之際趁虛而入,沈姑娘莫要被他騙了,容王雖死了,可太子還在,如何嫁不得太子。”


    “……”


    台下喧聲肆起,驚的貴女們忙側首朝下望去,聽著耳畔吵嚷的聲音,眸光皆傾羨得瞧著一旁優雅從容的女子。


    一容貌清秀的女子感慨道:“沈姐姐從小便是京中貴女們的榜樣——


    我記著我五歲之時,著實愚笨,那琴如何都彈不好。


    母親便與我說,看看沈丞相家的千金,三歲成詩,五歲琴棋書畫便已樣樣不俗。


    我當時還想著母親定是誆我的,如何有這般厲害的人,後來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這世間就是有這般聰明絕豔又容貌脫俗的女子。”


    一旁的貴女立刻附和:“是啊是啊,當年皇後娘娘為康平公主選伴讀時,我當時便沒抱著希望,隻想著,皇後娘娘定會選沈姐姐,果然不出我所料,畢竟誰會拒絕沈姐姐這般大才。”


    此起彼伏的讚美誇耀之聲確實讓女子露出了笑來,卻是無奈苦笑:


    “那已是陳年舊事了,不說你們如今個個才藝驚人,便是樣貌也是得體驚豔。


    何況,女子容貌本就是錦上添花,若是沒有好的德行襯著,也隻是一具皮肉骷髏,處處都散著腐朽臭味罷了。”


    馬上有人不讚同道:“沈姐姐總是這般謙虛,這天下美人不知凡幾,誰又能比的上沈姐姐這般?便說這容貌,怪不得能讓容王癡心不悔,便說這才情,容王可道,娶沈姑娘,可佑後世福澤深厚,餘蔭不散。”


    這人隻是想著拍須溜馬,在眾人中脫穎而出,好讓沈玉容記住自己罷了。


    如今誰有她風光,父親是當朝宰相,未來夫君是一品上將,閨中密友是康平公主,又與太子交情匪淺,若是得了她的青睞,興許對自己大有裨益。


    誰知此話一出,不僅未熱的了場子,還讓在場之人麵色都意味深長。


    許是見著這氣氛就這麽冷了下來,不知誰突然提了一句:“容王實在可惜,征戰沙場次次大捷,驍勇善戰意氣風發,本該戎馬一生卻被一農女毒死了。


    那農女當真是個黑心肝的,自己是何樣也不知,竟還妄圖逼容王娶她,容王又不是個眼濁的……”


    沈玉容麵上還帶笑,到底慢慢淡了,巾帕被她指尖攥著掐成一團,深吸口氣,直接從座上起身,居高臨下道:“我還有事,便先走了。”


    說罷,在眾人驚慌的眸光中,頭也不迴,搖曳而去。


    梅香跟在身後憤憤不平:“這群人著實過分,明明知曉姑娘為此傷心不已,竟還當著麵挑釁,擺明了不讓姑娘好過。”


    沈玉容坐上馬車,伸出手來揉了揉眉心:“不知為何,我近段時日總是夢見他,他說那碗毒藥是被那農女強行灌下去的,還說,還說下麵很冷……”


    梅香一驚,這可不興得夢呀,立刻顫巍巍道:


    “姑娘,您,您快跟容王說,殺他的兇手已死,讓他安息去投胎吧。”


    沈玉容苦笑道:“我與他說了,我還問他,此生你後不後悔沾染上我。


    當年我當康平公主伴讀時,太子雖未表露心意,卻在方方麵麵對我窮追不舍。


    我並不想入皇庭,便找來容王幫我擋著,誰知卻被太子記恨上,不僅處處針對於他,如今還落得這般下場。若是沒有我,興許他不會死。”


    姑娘這話分明是懷疑太子是殺害容王的兇手。


    梅香慌忙勸慰道:“姑娘,如今誰是兇手已經不重要了,刑部與大理寺已對此事結案,確認是那農女所做,您要恨便恨那農女,可別恨錯人了。”


    沉寂悶響在此刻。


    沈玉容掀了掀眼眸,麵上劃上一抹自嘲,她又怎敢恨別人呢。


    她隻恨那死了的農女,恨不得將她千刀萬剮。


    梅香見著姑娘還是愁眉不展,容王在時,姑娘每日笑意盈盈,容王逝去後,再也沒有見過姑娘發自真心的笑容。


    且越是離成親之日越近,姑娘晚上越是睡不著覺,經常坐於窗欞前一夜到天亮。


    梅香一直覺得張大人是配不上姑娘的,可姑娘的決定無人可以置喙。


    馬車一路向沈府而去,幃幔半曳的間隙,沈玉容已見著沈府門前的兩尊威嚴石獅。


    她虛弱地將手搭在梅香掌中,悠然走下轎蹬。


    “姑娘,您小心著些。”


    梅香見著姑娘踏上石階之時差點踩空,忙緊了她的手臂,關心道。


    沈玉容這才發現自己竟還沉浸在悲傷之中。


    她受不了這紛亂的思緒,極快將手從梅香手中抽出,快步穿過長廊,奔進閨房,將門一關,悶聲道:


    “梅香,我需要休息,無需來打擾我。”


    “既如此,姑娘您好好休息,奴婢為您去熬碗羹湯來。”


    聽著門外腳步聲漸遠,沈玉容這才往裏間的床榻上而去,誰知指尖剛拂開珠簾,一張臉忽地出現在眼前。


    沈玉容慌忙往後退了幾步,待看見麵前之人時,冷聲道:“鄧賀,你為何在這?”


    鄧賀一襲靛藍色長袍,腰束雲紋玉帶,別有一番儒雅滋味,可麵上笑意卻是瘮人:


    “你不是愛著容王?你可知,害死容王的農女沒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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