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小桃環顧了眼書房內的馬進、烏勇和一旁憨厚的中年男人,最終緩緩定格於書案前冷峻的男人臉上。


    她凝著一雙眸子靜靜望了他半晌,“砰”一聲跪倒在地。


    東宮的方磚堅硬、冰冷,這骨頭與石頭的碰撞間,激起的不僅是驚駭,更多的卻是睨視。


    “聽聞你今日挑釁了東宮的人?”


    崔銳的聲音那麽平靜,卻讓人不寒而栗,他善於用暴風雨前的寧靜讓人產生歲月靜好的錯覺。


    陸小桃垂頭,映入眼簾的除了身上的長袍,還有滿眼的倔強。


    “臣妾並沒有挑釁她,是她主動來諷刺臣妾,臣妾不過是反擊了而已。”


    話音剛落,書房內靜了片刻。


    趙管事壓下好奇,畢竟這女子身為奴婢,卻自稱臣妾,不得不讓人猜測,這是在暗示著什麽。


    可案前的太子卻突然發難,沉聲道:


    “真是頑劣不堪,都到了這般境地還在狡辯。”


    陸小桃驀地抬起眼眸,頗為固執的望向崔銳:“太子,臣妾為何要去挑釁她?她隻是一個奴婢罷了,而臣妾是您的女人,隻能說,是她做錯了事,臣妾是以其人之道還至其人之身。”


    聽得她的言語,崔銳輕眯了眼眸,沉著嗓音反問道:“你的意思是說,孤冤枉你了,是她害你在先,所以你才反擊?”


    陸小桃連連點頭,自然地接過他的話語:


    “自然是如此的,太子應該了解臣妾,臣妾目前有當務之急,可沒那個功夫去挑釁一個奴婢。”


    崔銳眸子一暗,目光落向麵前這個神色淡然的女子。


    倏地,他望向馬進:


    “將那婢女叫來。”


    趙管事一聽,連忙道:


    “太子,大夫交代過,那婢女這幾日隻能呆在榻上,不然傷筋動骨可就落下一輩子的病症了。”


    崔銳眸光微微一凝,似笑非笑道:


    “趙管事是在忤逆孤的決定?”


    “臣不敢。”趙管事惶恐道。


    崔銳睨向馬進:“去,限你在一刻鍾內,把那婢女拖過來。”


    “是。”


    書房內徹底沉寂,趙管事壓著頭顱不敢去看上首太子的神色,烏勇神色怪異的瞥向太子與跪在地上的陸小桃。


    這女子雖是跪著,可脊背卻挺的筆直,更別說,這女子竟伸長著脖頸,含情脈脈望向太子。


    實在是不堪入目。


    再觀太子,並沒有陷入陸姑娘的美人計,自下了命令後,直接埋頭處理公務,仿佛並沒有瞧見身前女子如炬的雙眸。


    四周落針可聞,房中隻有公文翻頁時的細微響動。


    倏地,門外幾道淩亂的腳步聲擠入屋內人的耳畔。


    “太子,臣已將那宮婢帶來了。”


    崔銳終是抬了眸,如墨的眼眸掠過癱在地上的女子一眼,而後瞥了眼烏勇,懶懶往太師椅上一靠。


    烏勇立刻懂了太子的意思,上前幾步睜著鷹眸瞪著文藍,厲聲道:


    “聽聞你今日挑釁陸姑娘?”


    烏勇五大三粗,麵相又過於粗獷,兇起來恨不得將人吞噬。


    文藍本就不適,如今隻覺三魂七魄都丟了:“奴婢……奴婢沒有……”


    烏勇握緊掌中佩刀,緩緩將刀身從鞘中抽出,文藍眼前閃過一陣寒光,她心下一沉,不知哪來的力量,拖著僵硬的雙腿跪倒在案前叩首,顫聲道:


    “殿下,您要為奴婢做主啊。奴婢本想著好好遵從太子的吩咐教陸姑娘規矩,誰知這女子飛揚跋扈,直接將奴婢推倒在地,奴婢相信正院內必定有不少丫鬟們瞧見,若是殿下不信,可以去問別人。”


    話音剛落,陸小桃麵上一僵。


    她擰了擰眉,暗罵自己太衝動了,此事她確實做了,可當時是因這女子不依不饒她以為人家要找茬所以才推了她。


    若是她知曉這女子會如此脆弱,而且還喜歡告狀的話,她怎麽也會忍下。


    崔銳瞥了眼她,她麵上恍然和後悔交織成一團,指尖隨著那婢女的控訴慌的在衣衫間不斷攪動,她低垂的頸間還有些未消的紅痕,在他的視線下越垂越低。


    崔銳哪裏還有不懂的。


    瞧見眼前女子不斷閃躲的眼眸,崔銳心上不覺多了幾絲悶堵,這女子簡直孺子不可教也,讓她去學個規矩,轉眼就能去闖禍。


    雖然此事隻是樁再小不過的事,可崔銳還是不喜這女子過於變幻和跳脫的性格,昨晚還能裝的像隻兔子,今日就露出了獠牙,若今日不懲戒,恐怕日後她定會將東宮攪合的雞犬不寧。


    文藍瞥見太子凝向陸小桃時不悅的眸光後,心中一喜,強行擠出了幾抹眼淚,添油加醋道:


    “本來奴婢已與沈姑娘約好了要一同品茶,可如今奴婢這副模樣,恐怕是不行了……”


    說罷,涕淚橫流,又怕惹的人厭煩,掩著頭開始啜泣。


    卻聽得“啪”地一聲,狼毫筆被崔銳擲在地上,筆鋒揮灑間的水墨不由浸上文藍的麵頰。


    崔銳指尖相扣慢敲著書案,不喜不怒的凝向呆滯的文藍:“你當孤的書房是什麽地方,又哭又鬧,孤讓你教她規矩,不是讓你失了規矩。”


    文藍不敢置信的抬起了眸子,不死心的試探道:“殿,殿下,奴婢句句屬實,這女子也著實無狀,還將奴婢害成這副模樣,這也就罷了,確實耽誤了奴婢與沈姑娘,沈姑娘說有要事與奴婢相談,她從未如此鄭重其事過,所以奴婢一直做足準備,想著為殿下效勞,可如今一切都毀了,沈姑娘不可能來東宮,奴婢如今又出不了東宮,這一切都怪她。”


    聞言,崔銳深邃晦暗的視線落在陸小桃麵上。


    文藍趁機將指尖指向一旁跪的筆直的女子,卻被她接下來的舉動駭的僵在了原地。


    原是陸小桃突然朝著崔銳磕了三個響頭。


    女子動作極大,所以這響頭聲音極其明亮。


    陸小桃麵上凝重道:“一切都是奴婢的錯,奴婢願意贖罪,奴婢這就去院外磕一百個響頭。”


    她聽到這女子與沈玉容約好就知道大事不妙了,與其讓崔銳罰她,還不如她主動認罰,說不準不會遷怒到棠華和秀文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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