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爐而坐的幾人中。


    除卻老洋人境界稍低外,鷓鴣哨已築道基、行崖老道半步金丹,至於陳玉樓則是入了洞天大境。


    對於天地間靈氣極為敏銳。


    所以。


    別說如此大的動靜。


    就是自行流動,也躲不過他們的查探。


    “三花聚頂,五氣朝元。”


    “錯不了。”


    “就是不知是誰先行突破?”


    行崖老道撫了撫須,輕聲笑道。


    畢竟初次見麵,兩人天賦誰高誰低,根骨孰強孰弱,他還真不清楚。


    “大概率是昆侖兄弟。”


    老洋人下意識呢喃了句。


    在他看來,楊方根骨雖然同樣過人,但對七星養氣功的了解,終究還是不如昆侖。


    從這段時日的進展看亦是如此。


    縱然沒有今夜這一盞雀舌靈茶,助他打破瓶頸,以昆侖的能力推門入境也不過是遲早的事情。


    而相比之下,楊方就要慢了不少。


    始終感應不到炁之所在。


    煉氣關第一步,便是感應天地靈氣,連炁都無法察覺,談何導引、唿吸,融入周身,行走四肢百脈,最終歸於丹田?


    而靈物,如那一盞茶,亦或者鷓鴣哨所吞的那枚朱丹。


    等於是在丹田內畫下了一道聚靈陣。


    助人去感應靈氣。


    將其一點點引入氣海。


    “我也覺著昆侖兄弟,可能要先行一步。”


    鷓鴣哨點點頭。


    他其實也已經煉化出一絲神識,不過行崖道人當麵,不好肆意賣弄,隻能憑著經驗和了解推斷。


    “陳兄覺得呢?”


    說話間。


    他又迴頭看了眼身後。


    見陳玉樓始終雲淡風輕,穩坐釣魚台上,甚至還有心思,對著燈火研究起茶盞上的花紋。


    鷓鴣哨忍不住詢問道。


    “突破不是意料之中麽?”


    “為何要如此驚訝。”


    陳玉樓放下茶盞,搖頭一笑。


    昆侖跟了他這麽多年,這份自信和底氣還是有的。


    區區煉氣關。


    簡直是手到擒來。


    楊方其實也是如此。


    七星養氣功他之前粗略看過一些,雖然不如玄道服氣築基功,但也算得上是難得一見的古法。


    而且因為以武入道,先練肉身,打熬體魄錘煉筋骨,再引氣入體,聚靈氣養神念。


    比起玄道服氣築基功,更為契合兩人。


    所以突破隻是早晚的事,完全不用擔心。


    “哈哈,還是陳兄看的通透。”


    “以昆侖和楊方兄弟的天資根骨,確實不必憂慮。”


    鷓鴣哨先是一怔。


    隨即才恍然明白過來。


    許是他們師兄妹三人踏上此路太過艱難,渡己及人,才會如此。


    但昆侖與楊方,比起他們一族,先天條件就已經勝出太多。


    古法、道藏、名師、根骨……


    一樣不缺。


    樓上靈氣還在聚集,好在此處遠離建福宮,不然,如此大的動靜,必然會引起轟動,山外小民哪裏懂得修行,隻會以為是仙人顯靈。


    到時候鬧哄哄一片。


    反而不利於突破。


    幾人並未貿然登樓,而是沉下心思,重新圍爐而坐。


    靜靜等著引氣這一步完成。


    不過……


    還未等聚靈結束。


    又一股靈機,自古洞府外的雲海之中洶湧而起,從四方匯聚,形成另一片靈氣潮汐。


    見此情形,鷓鴣哨和老洋人不由相視一眼。


    皆是從各自神色間看到了一絲震撼。


    同時,心裏又是齊齊的鬆了口氣,


    從靈機變化來看。


    兩人都越過了龍門,踏入煉氣關隻用靜靜等候就好。


    比起三人的淡定。


    行崖老道此刻,內心卻是猶如大潮鼓蕩。


    要知道,建福宮中也有不少弟子門人,但迄今能夠推門入境者,卻是少之又少。


    這還是在有寧封真君加持,洞天福地,又有完整古法傳承的前提下,仍舊後繼難為,無人能夠站出來挑起大梁。


    而如今,昆侖與楊方,僅憑一盞雀舌茶,便同時有了突破契機。


    一起越過龍門。


    踏入道境。


    可想而知,此刻他心中那種震撼與……失落。


    建福宮的根本,終究不隻是香火那麽簡單,而是修士本身,若是傳承斷去,就算香火再盛,終究也不過一山中古觀,而非道門福地。


    他已經老了。


    說不準哪天就會駕鶴坐化。


    不能親眼見到有人,擔負起下一代掌教之職,到時候去了地下,又該怎麽和曆代祖師交代?


    不知覺間,行崖老道漸漸失神。


    世人隻當山上人,脫離凡塵猶如神仙,但又有幾個人知道,山中同樣是座樊籠,難得真正解脫。


    除非修成陽神,摒棄肉體凡胎。


    嘩啦——


    終於。


    頭上古洞府內,兩道靈機,如同大潮山洪般驟然傾瀉而下,化作旋渦,一瞬間盡數消失不見。


    轉而浮現的,是兩道看似微弱卻純正無比的道門氣息。


    行崖老道眸光一閃,心中已然明白,昆侖和楊方皆是跨過了小龍門,一躍成為同道中人。


    而算下來,前後也不過一個時辰的樣子。


    放在突破裏,速度已經算是極為驚人。


    暗暗搖了搖頭,斂起心中雜念,行崖老道抱著浮塵,“恭賀陳道友,又添兩位傳道門人!”


    聞言。


    陳玉樓不禁搖頭一笑。


    “真人錯意了。”


    “昆侖與楊方皆是陳某兄弟,並非門下弟子。”


    這兩者雖然隻有一字之差。


    但兄弟和弟子,卻是完全不同的兩個意思。


    隻是聽到這話,縱是行崖道人在青城山上坐看天下江湖一甲子,眼角都忍不住輕輕跳動了下。


    “陳道友意思……你等皆是散修?”


    這念頭一起。


    就是他都不敢相信。


    自張道陵在青城山中傳道天師道,道門自此存於世間,修道者數不勝數,上山入宗者稱之為正修,無門無派者才叫散修。


    但無門無派,幾乎也就意味著沒有古法、傳承,這些人想要走到山巔,可以說難如登天。


    陳玉樓一行人,哪一個不是江湖翹楚。


    單挑一個出來。


    放在這個末法時代,幾乎都可以做一宗掌教。


    但如今,聽他話裏話外的意思,竟是沒有門派傳承,也就是世人所說的散修,這怎麽可能?


    行崖老道也算是見多識廣了。


    在青城山多年,遇到的同道不計其數。


    走到他這一步的,幾乎無一例外,皆是身負古法,拜入山門。


    “真人猜測不錯。”


    “我等……還真是散修。”


    陳玉樓哂然一笑。


    他無門無派,無人指點,鷓鴣哨和老洋人所修功法,也是當初在瓶山那具漆棺中得來的機緣,至於在樓上突破的昆侖和楊方更是如此。


    不是散修又是什麽?


    “這這這……”


    聽到他的確定迴複。


    一時間,行崖老道差點愣在原地,隻覺得腦海裏一片空白。


    六十年修道生涯聞所未聞。


    這簡直不可思議。


    “陳道友,這可不能開玩笑。”


    猶豫了下,行崖老道又複問了一句。


    聞言,陳玉樓都有些哭笑不得,雖然確實讓人難以接受,但這真是事實啊,一句謊言都沒有。


    雖然沒有說話。


    但幾人神色已經說明了一切。


    行崖老道靠坐在小馬紮上,目露茫然,一時間竟是不知如何開口。


    直到上一刻。


    他其實都還在思索,是不是自己多年不曾下山,見識太淺,湘陰境內其實有名山大宗,否則……眼前這幾人究竟從何而來?


    境界、心性、天賦,皆是萬中無一。


    但此刻他才明白。


    散修同樣能夠走出自己的路。


    見他神色複雜,陳玉樓也不好多說什麽,老真人心底已經被插了幾刀,再火上澆油的話,怕是都要道心種魔。


    鷓鴣哨師兄弟二人,這會也察覺到了氣氛中那一絲尷尬。


    兩人相視一眼,然後默默地端起茶盞。


    即便茶水已涼,靈氣也漸漸散去,但仍舊是眼觀鼻鼻觀心,仿佛什麽都沒發生過。


    好在。


    這種難熬的沉默並未持續太久。


    很快就被一陣腳步聲打斷。


    抬頭望去,昆侖和楊方一前一後,沿著樓梯輕步而下,與一個時辰前相比,似乎並無太多變化。


    但眸光湛湛以及周身外散發的靈機。


    卻是無一不再表明,他們已然越過龍門。


    “不錯。”


    等到兩人下來,陳玉樓笑著鼓勵了聲,然後又衝著行崖老道,朝他們囑咐道。


    “能有如此機緣,皆是老真人厚賜。”


    “還不來謝過前輩?”


    聞言,兩人哪裏還敢耽誤,當即抱拳躬身,朝著行崖深深拜下。


    “多謝真人!”


    說實話,道茶靈物,再加上古洞府這等天大的機緣,就是給老真人磕一個都不為過。


    無論哪一樣,放到俗世中,無數人打破頭都搶不到。


    “客氣了。”


    “這也是兩位道友的機緣,貧道不過是順水推舟。”


    “能入道境,全靠你等本身修行之功。”


    行崖老道這會也已經迴過神來。


    對他而言,散修這個身份確實有些難以置信,但還沒有到不能接受的地步。


    世上人數億兆。


    天賦異稟者,又何止成千上萬?


    “哪裏,老真人言重了。”


    陳玉樓擺擺手。


    接下來。


    一行人圍爐又閑聊了一陣。


    大概半個鍾頭後。


    見天色已晚,夜幕漸深,陳玉樓也不好繼續打擾,主動提出了告辭。


    畢竟老人家入睡的早。


    叨擾這麽久,已經過意不去,再耽誤真人修行的話,那就更是說不過去。


    “哦,對了,陳道友之前說的茶種?”


    “暫時不急。”


    聽到這話,本來都打算讓弟子去庫房尋一尋的行崖道人,也就放下心來,挽著浮塵,堅持要將一行人送出觀外。


    實在推脫不過的幾人,也隻好答應下來。


    穿過雲橋。


    再度返迴前殿時,香客比起之前已經少了許多。


    古觀內寂靜幽深,隻有一縷縷青煙嫋嫋,偶爾幾道鍾聲迴蕩。


    辭別行崖老道,一行人不敢耽誤,沿著雲梯繼續上山。


    “師傅,夜深了,弟子先送您迴去休息。”


    建福宮外,一中年道人見師傅站在夜色中,而目送的一行人,早已經消失在夜色之中,他忍不住低聲道。


    “不急。”


    行崖道人歎了口氣。


    看著夜色下的青城山,山下古鎮中,仍舊燈火幽明,這一幕他不知道看了多少次,但眼下卻是有種說不出的陌生感。


    “雲素,你說為師是不是老了?”


    “這……”


    聽到這話,雲素心頭不禁一震,猛地抬起頭,看著身前那道清瘦的背影,思緒猶如一團亂麻。


    “師傅,您是得道高人,怎麽會老?”


    “你小子,當著貧道的麵,就不要說這些恭維的話了,貧道今年都已經七十有二,古稀之齡,老沒老自己還不知道?”


    聽出雲素聲音裏的恐慌。


    行崖老道打趣道。


    “方才那幾位,皆是山下修士。”


    “領頭二人,一個境界與我相當,另一位,甚至連為師都看不透。”


    “怎麽會?!”


    聽到這番話,雲素瞳孔一下瞪大。


    方才他與師傅一道,親自送人出來,那幾人最多也不過三十左右,就算生下來第一天便修道,也難以走到這一步吧?


    “說個讓你更難以想象的事。”


    “他們還都是散修出身。”


    行崖搖頭一笑,說完轉身朝建福宮內走去。


    隻剩下已經徹底僵住的雲素,留在原地,一張臉上滿是錯愕。


    “去庫房找一找,是否有那幾株古樹的茶種保存,要是沒有,明日一早,帶幾人去沙坪山挖幾株幼苗帶迴來。”


    直到好一會。


    雲素耳邊傳來一道縹緲之音。


    他心神一震,這才反應過來,立刻轉身,朝著行崖老道離去的方向,躬身一拜,“弟子記下了!”


    ……


    另一邊。


    足足半個多鍾頭後。


    越過千級雲梯,陳玉樓一行人終於攀行至青城山頂。


    夜色下,山上寒風唿嘯,隻有幾株古鬆蒼柏,隨著風吹而動,除此外,還有一座奇高無比的青石,形如老君論道。


    山石一側,隱隱可見一座古樓。


    隻可惜,千年風雨,無人照看,古樓閣已經坍塌,隻留下一座輪廓。


    幾人明白,這便是青城山最高處的老君閣。


    不過……


    在此之外。


    與老君閣遙遙相對的山巔另一側,雲霧之中,一盞青燈漂浮,隱約中,可見一座山中洞窟。


    “天師洞!”


    看到那盞青燈,陳玉樓一下明白過來。


    那裏便是天師洞。


    也就是當年從鶴鳴山來到青城山傳道的張道陵修行之處。


    而今已然沒落,隻剩下封思北,即玄真道人一人。


    如今既然青燈閃爍。


    那就說明,封思北並未下山,而是在洞中修行。


    “看來我們運氣不錯。”


    “玄真道人不曾下山入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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