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楚古道,即商於古道。


    是先秦時聯接楚國的一條驛道。


    也是國內最早的‘高速路’。


    自鹹陽起始,終至秦嶺終南山,前後橫亙綿延三百多裏,古道沿途設鋪、店、關隘以及驛站。


    平日用於通商、行走,地方上繳物資貢品,另外便於朝廷向地方傳遞公文。


    一旦生了戰事。


    古道便被征用,行軍打仗、運輸輜重糧草。


    因為秦朝行事嚴謹,雖然過去兩千多年,但這條古道依舊能夠通行不說,而且寸草不生。


    隻不過,這條古道,一直藏在深山老林中。


    被山崖密嶺掩蓋。


    一般人根本不知道。


    也隻有那些常年穿梭在秦嶺山中,狩獵尋藥打柴的老人,才能找得到。


    當日,楊方在楊縣前後待了半個多月,四處打探師傅下落。


    眼看和陳玉樓他們約定的時期將至。


    繞道秦嶺,根本來不及。


    這才孤身一人,冒險從中橫穿。


    要知道,就算他身手不錯,實力過人,但八百裏秦嶺可不是鬧著玩,危崖峻嶺,重巒疊嶂,群山連綿、雲遮霧繞。


    其中不知藏著多少野獸蟲孑。


    最為可怕的是。


    秦嶺山中,不知有多少大盜賊匪。


    二十七峰,七十二峪口,除卻華山、終南山、太白山等名山大川之外,其餘大山小峰幾乎全被占據。


    陝北這地方自古便民風彪悍,尤其明末,八大王幾乎盡數出於此處。


    而今這個亂世。


    因為戰禍和天災,民不聊生,赤地千裏,沒法活命,還能怎麽辦,就隻有落草為寇,或者幹脆就往山裏一鑽,幹起刨墳倒鬥的營生。


    秦嶺綿延八百裏。


    賊窩匪山,怕是就有幾千幾萬人。


    也就那幾座有傳承的大山,能夠幸免於難。


    可想而知。


    當日要不是走運碰上那個老獵戶,帶他從秦楚古道走過,除非他有飛天遁地之能,也要被剝皮抽筋,變成一頭曬幹的狸貓。


    “楊方兄弟有這麽好的地,怎麽不早說?”


    聽他簡單說完。


    鷓鴣哨眼神不由一亮。


    眉心裏那一抹憂慮之色瞬間消失不見。


    “這……你們也沒問呐。”


    楊方被他一下問住。


    愣了愣,這才攤了攤手無辜道。


    兵分兩路這事,還是昨夜在漢中城裏定下。


    他滿腦子都是師傅可能去的地方。


    還以為陳掌櫃早都安排好了。


    “你小子……”


    聽到這話。


    向來從容鎮定的鷓鴣哨,都不由一陣無語。


    “既然有路,那確實不需著急了。”


    “是不必急於一時。”


    陳玉樓捏著陶碗,慢悠悠的喝著,這會他已經漸漸習慣了悶倒驢的味道。


    濁是濁了點。


    不過後勁夠重。


    聽到鷓鴣哨這話,他下意識點了點頭。


    目光則是越過桌上一眾人,投向遠處的古城,準確的說是城南後方。


    縹緲雲霧之間。


    山脈連綿起伏。


    隱隱有座金頂在雲海中浮現。


    那便是秦嶺名山玉皇頂。


    “楊方兄弟,上次過秦嶺,可曾去過華山?”


    失神間,陳玉樓忽然提了一句。


    “沒有登山,不過倒是從山腳下過。”


    楊方不知他忽然問起這事的緣故,隻是點了點頭。


    “據說呂祖就曾在山中修行。”


    “有機會倒是可以上去看看。”


    輕輕晃動著手中碗口。


    清冽的酒水在杯中來迴浮動。


    倒映出他那張清新俊逸的臉龐。


    之前在匡廬山,因為仙人洞中那塊解劍石,也算是得了呂祖遺澤。


    道劍術也才得以能夠在極短時間內突飛猛進。


    而今。


    既然要經過華山。


    別的不說,去純陽觀燒柱香還是應該的。


    “也好。”


    聽他說起呂祖。


    幾人目目相對,一下便明白過來。


    畢竟當日仙人洞之行。


    他們幾人都在。


    當然,陳玉樓專程提到華山,可不僅僅是呂祖一人,要知道,秦嶺修道極為興盛,自古便是洞天福地,道教聖地。


    僅僅是在華山,就有道教宮二十餘座。


    更是全真派發源地。


    除卻呂祖、劉海蟾等人修行蹤跡。


    南山峰頂上,還有老子所留的煉丹爐以及汲水的仰天池。


    直至今日,華山諸多宮觀舊香火不絕,無數道人在觀中修行,更有奇人隱士在山中避世居藏。


    當然。


    華山道門興盛,武道同樣如此。


    最早甚至能夠追溯到先秦時代。


    華山劍派,可不是武俠誌異中杜撰,而是真實存在。


    劍術冠絕天下。


    這也是他為何對華山念念不忘的緣由。


    收起心思。


    一行人圍著爐子繼續燒茶煮酒。


    來時的碼頭處不時傳來鳴笛和哨子聲,吃好的腳夫,帶上帽子,便冒著寒風繼續去做事。


    幾個人將各自身前的悶倒驢喝完。


    便將陶碗一扣。


    也隻有陳玉樓自斟自飲。


    漸漸地……


    隨著一碗又一碗下肚,從忙碌中騰出手來的老板,神色從驚訝錯愕開始變得肉眼可見的緊張起來。


    倒不是心疼幾碗濁酒。


    光是那兩塊銅元,別說幾杯,就是他那一缸子全買下來都綽綽有餘。


    隻是……


    作為老板。


    他比誰都清楚悶倒驢的烈性。


    幹苦力活的那些腳夫,頂了天兩碗,就已經算是海量,足以吹噓十天半個月,但這麽一會,陳玉樓少說都舀了三五碗。


    就著一盤花生米,喝的一滴不剩。


    他這小店,在這開了快二十年。


    還從來沒見過這種酒量的人。


    最可怕的是,喝了這麽多,陳玉樓看上去卻並無半點醉酒的感覺,麵色平靜,還能和桌上同伴有說有笑。


    “老板,再來一碗。”


    眼看時間尚早。


    陳玉樓琢磨了下,輕輕敲了下桌子。


    正胡亂琢磨的老板,聽到招唿,下意識騰的起身,隻是等他繞過櫃台走近桌前,看著空空如也的陶碗,臉色不禁一苦。


    “這……陳先生,不能再喝了。”


    “悶倒驢後勁太大,聽您說還要趕路,萬一……咱這小門生意,實在是負不起這麽大的責。”


    老板抱著拳頭,連連勸道。


    早先聽那些走街串巷的說書先生,總說武鬆過景陽岡打虎,他還覺得有些誇張。


    沒想到,今天還能碰到個真人。


    這酒量比起武鬆也不遑多讓了吧?


    見老板臉上賠著笑,緊張又無奈,陳玉樓心裏不由暗暗歎了口氣,也不好繼續為難於他。


    “那算了。”


    想了想。


    讓昆侖去摘了一隻水袋過來。


    陳玉樓笑了笑,“幫我把這袋子裝滿可行?”


    “當然……當然沒問題。”


    “陳先生您等著,我這就去。”


    老板哪裏會不同意。


    當即笑嗬嗬的接了過去。


    迴到酒壇邊,墊著腳,拿起長長的水鬥,一點點將牛皮袋灌滿。


    片刻後。


    等他站在門檻,目送一行人騎馬離去,轉身的一刹那,整個小店裏頓時炸開了鍋。


    “娘嘞,那位先生怕不是酒仙轉世。”


    “真能喝,得有七八碗了吧。”


    “何止,俺咋覺著最少十多碗?”


    “越說越扯了,我一碗一碗數的,六大海碗。”


    “不得了,我在十八裏鋪活了大半輩子,還從沒見過這種狠人。”


    “剛上馬的時候看到沒,那位陳先生,一躍就翻上去了,哪像喝了幾斤悶倒驢的人?”


    “嘖嘖,也不是什麽來頭,看著像教書先生,竟然這麽能喝。”


    “誰知道呢,能騎高頭大馬,肯定不是一般人。”


    “……”


    一幫人鬧哄哄的爭論著。


    老板則是笑著走向櫃台,拉開抽屜,看著那兩枚銅元,眼神裏滿是歡喜。


    這都快頂上小店一個月的收成了。


    這邊還在爭論不休。


    另一頭。


    陳玉樓一行人已經縱馬,繞過漢中古城,直奔雲霧中的深山而去。


    足足一個多鍾頭後。


    帶路的楊方,勒馬停在一處密林外。


    指著灌木叢裏一塊塌了半邊的石碑,“就是這了。”


    幾人迅速圍了上去。


    這才看到,沾滿塵泥的古碑上,隱隱還能見到‘古道’兩個字。


    看樣子似乎是明朝的古跡。


    隻不過風吹雨淋,早已經失去了原本的色澤,一旁的獸首似乎也在述說著往日曆史的厚重。


    幾人觀摩間。


    昆侖已經取下大戟,在灌木林中劈開一條路來。


    幾千年過去,堆疊的石頭,竟是仍舊不見半點散亂,隻能看見一道道車軸印,在泥塵中若隱若現。


    “不愧是大秦。”


    看到這一幕。


    陳玉樓哪裏還會看不出來。


    這條路大概率從秦朝,一直延續到了明清時代,隻不過這些年因為戰火,民生凋零,才漸漸廢棄。


    他們之前在昆侖山,還驚歎於魔國時代的古跡,能夠保存至此。


    如今親眼見到秦直道。


    那種震撼更是過人。


    畢竟前者一直封存在冰川中,人跡罕至,但眼下這條秦直道,卻是曆經幾千年的磨礪,仍舊始終如一。


    可想而知。


    當初修這條路時,是何等嚴格。


    “楊方兄弟,這條路能通到哪?”


    “太白峰下。”


    聞言,陳玉樓點了點頭,終南山與華山之間,大概相距兩百裏,以他們晝夜不停趕路速度,最多一天就能抵達。


    “好,那就先去太白峰。”


    幾人紛紛上馬。


    隨後,猶如奔雷般的馬蹄聲,響徹四方,驚起鳥獸無數。


    為了不耽誤功夫。


    一路上,他們幾乎不眠不休,實在困了,在馬背上閉眼休憩片刻也就熬過去了。


    但就算如此。


    直到第三天一早。


    蒙蒙的天色中,山霧籠罩,雲海翻湧,一座奇絕險峻的高峰,以鶴立雞群之勢矗立群山之巔。


    “是太白峰!”


    看著那座豁然出現的奇峰,楊方激動道。


    隻是連著三天兩夜不眠不休。


    即便已經踏入罡勁,都有些難以支撐,臉上滿是倦容,聲音說不出的嘶啞。


    聽到這話,身後眾人也紛紛抬頭。


    眼下破曉才過。


    晨霧冥冥,天穹呈現出清晰分明的黑藍色澤,隱隱還有一縷鮮豔的紅,被雲霧遮蔽,似乎隨時都會掙脫出來。


    終於。


    那一縷紅光,照破重重雲霧。


    落在了峰頂之上。


    恍如一座金台。


    “按照道家的說法,天底下有十大洞天,三十六小洞天。”


    “太白山,玄德洞天,位列天下第十一。”


    陳玉樓輕聲說著。


    周圍幾人則是看的心神搖曳。


    也難怪道門自古就喜歡在名山大川,奇峰高崖之上修建宮觀,這等洞天福地,光是身處其中都身心舒暢。


    “那華山排第幾?”


    聽到這話,老洋人下意識問了一嘴。


    “第四。”


    “西嶽華山,號稱總仙洞天,又叫極真洞天。”


    這些道家典籍裏的傳聞,可不是江湖上隨隨便便就能聽到,不是博覽群書之輩,可能這輩子都不能接觸。


    “這三十六小洞天都如此驚人。”


    “第一大洞天……”


    老洋人目光閃爍,“陳掌櫃,是不是就是我們才過的昆侖山?”


    昆侖山天下龍脈祖庭。


    巍巍天山。


    隻有親身經曆過,才知道是何等壯闊。


    聽到兩人說話,鷓鴣哨他們也紛紛看了過來,目露思索。


    “還真不是。”


    “難道是東嶽泰山?”


    “也非。”


    “總不可能是衡山、嵩山、峨眉、青城吧?”


    見陳玉樓接連搖頭,這下不僅老洋人,楊方、鷓鴣哨,甚至昆侖都忍不住參與進來,說出了自己的猜測。


    “不用猜了,天下第一洞天是王屋山,號稱小有清虛天!”


    “這……”


    得到答案,幾個人不由麵麵相覷。


    剛才他們連太行都提過,卻唯獨沒想到會是王屋。


    “為啥,不應該啊,五嶽哪一個拿出來不比它名氣大?”


    楊方皺著眉頭,一張臉上滿是不解。


    “因為黃帝在此告天,遂感九天玄女,西王母降授陰符策、九鼎神丹經。”


    “自此王屋山道統大盛,無數人在山上結廬修行。”


    陳玉樓搖頭一笑,簡單解釋道。


    這天下洞天之說,說法極多,其實連他自己尚且有不少疑惑。


    如緊隨其後的委羽山洞天,號稱大有空明天,實則寂寂無名,少有聽聞。


    反倒是名聲大噪的五嶽,隻能列入三十六小洞天。


    “這麽多說法?”


    “這道門的規矩著實多。”


    幾人聽得津津有味。


    又覺得神秘難解。


    但陳玉樓卻是掛念著洞天二字。


    畢竟,前段時日在突厥部,他可是有過一個無比大膽的猜測,這天下洞天,極有可能是一處處空間裂縫。


    靈氣束縛其中。


    生生不息。


    為仙人所居。


    如今過第十一洞天,倒是有機會驗證一二。


    “據說太白峰山下行軍,不得鼓角,鼓角,則疾風雨至,每逢六月之後,霧雪塞路,俗稱封山。”


    “又有金星之精墜落山頂,化作美玉,為太乙真人修行之所。”


    說到這,陳玉樓眸光湛湛,掃了一眼幾人。


    “有沒有興趣上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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