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掃過金牌。


    紅姑娘下意識默念出聲。


    隻是……


    那雙清亮的眸子裏卻更是疑惑。


    細細迴憶了下,對這個名號根本毫無印象。


    “別想了,幾百年前的門派了。”


    似乎察覺到了她的心思,握著金牌的陳玉樓搖頭一笑。


    自明末開始。


    隨著亂世漸起,王朝崩塌。


    封家地位也一落千丈,再不複洪武皇帝時的顯赫。


    加上兩百年間,奉命剿殺四派,彼此間早結下了血海深仇。


    擔心四派後人複仇。


    封家幹脆又迴到了巫山棺材峽。


    當時,封家內部出現巨大分歧。


    封師古一脈,一心追求長生,帶著他那一脈人遠走地仙村,建立地仙村大墓,打算將自己煉成視屍仙。


    而封師岐擔心他此舉會徹底將封家帶入死地。


    隻是繼續留在祖地。


    一是為了延續封家血脈。


    另外一點,也是防備封師古真成了妖化之物,禍害人間。


    而今距離此事,過去了足足數百年。


    沒記錯的話。


    封家這一代人,名為封思北。


    按時間線算的話。


    應該還不曾前往青城山為道。


    到時候真要去地仙村的話,倒是可以去尋一尋此人。


    畢竟。


    當年封師岐身死,特地留下遺訓,讓他這一脈的後人,世世代代尋找地仙村所在。


    就如搬山一脈尋珠一般。


    自己要是幫他找到了,封思北說不定還得感激涕零。


    就是一點麻煩。


    四派與觀山之間仇恨極深。


    到時候萬一聯手,他倒是無所謂。


    但而今摸金一脈兩人,了塵長老與金算盤,還有發丘白家俱在,鬼知道他們會不會從中作梗。


    幾番思緒在腦海裏來迴閃過。


    陳玉樓眉頭一挑。


    眼神裏的迷霧迅速斂去,再次恢複了之前的清澈通透。


    隨手將那枚觀山金牌收起。


    又俯下身去,將身前那具屍骨腰間的幾隻布袋子一一摘下。


    打開一看。


    除了幾隻藥瓶,兩張泛黃的皮紙,還有幾顆通體漆黑,泛著古怪味道的丹丸外。


    就是些紙木剪成的人形傀儡。


    看上去有點像是皮影戲的手藝人裁剪出來的小玩意。


    紅姑娘瞥了一眼,不禁嫌棄道。


    “這人也是個窮鬼。”


    “除了那塊腰牌,全身上下怕是都湊不齊半塊大洋。”


    聽她這話,陳玉樓先是一怔,隨後失聲笑的前俯後仰。


    要是為了摸金而來。


    那這一位還真是窮的鈴鐺響。


    他特地趕來,可不是圖那點明器,真要以價值論,外邊丹房裏那些青銅秘器,都是一等一的好東西。


    但從頭到尾,他都沒看上一眼。


    如今對這些破爛,卻有種如獲至寶的感覺。


    尤其是那幾件人形傀儡。


    分明就是這位前代觀山太保,親手所剪的紙甲。


    更何況,那兩張皮紙裏,記載的赫然就是‘陵譜’以及‘紙甲異術’。


    果然!


    此刻的他,內心湧起一股從所未有的激動。


    就憑這兩門異術,這一趟都不算白來。


    觀山一脈,手段比之搬山還要詭秘莫測,最大的原因,就是因為他們所用的手段,皆是巫峽懸棺中所習得的巫術。


    小心的將兩門異術和那些紙甲收起。


    陳玉樓這才看向最後那幾枚丹丸。


    即便過去了幾百年。


    丹丸上的味道仍舊聚而不散。


    “應該是驅蟲、煙術一類的東西吧?”


    咚咚咚——


    就在他喃喃低語間。


    耳邊忽然傳來一陣密集的腳步聲。


    由遠而近。


    算算時間,估計是拐子他們到了。


    見狀,陳玉樓再不耽誤,招唿了身旁若有所思的紅姑娘一聲。


    “別琢磨了,先出去再說。”


    紅姑娘聰慧過人,有勇有謀。


    這會也已經漸漸迴過神來。


    雖然不曾想通全部,但在她看來,掌櫃的如此大費周章,必然有他的道理在。


    “好。”


    笑著點了點頭。


    兩人一路往外退去。


    在石門重新關上的一刹,陳玉樓遠遠看了雲霧深處的那道身影一眼。


    雖然沒有名字留下。


    但這位手段確實驚人。


    古往今來,試圖盜破瓶山者,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但在他之前,也隻有這位觀山太保,隻差一步就能成事。


    隻能說時也命也。


    門一合上,外邊一行人也闖入了此間。


    當頭的正是花瑪拐。


    眼下的他,顧盼自雄,得意幾乎都掩飾不住。


    不說丹井裏那堆積如山的棺槨。


    僅僅是四座鐵樓裏,就搜刮出金玉寶藥無數,成了形的何首烏都有十幾對。


    放在外麵。


    多少年都難得一見。


    怕是消息一出,整個三湘四水的有錢人,都要抬著大洋來求購。


    不過,當他跨過門檻,卻一眼看到負手站在玉屏前的那道背影,臉色不禁一怔。


    “掌櫃的?”


    “是我。”


    陳玉樓順勢從玉屏上收迴目光,轉身點了點頭。


    一看他飛揚的眉頭。


    他心裏就有了底。


    “看我幹什麽,先做事。”


    “哦……”


    花瑪拐這才恍然,趕忙招唿身後人去搬那些煉丹的器物。


    隨即又想起了什麽似的。


    “對了,掌櫃的,我剛過來,看到楊魁首似乎在尋你。”


    一聽這話。


    陳玉樓心頭立刻浮現出一道紙人身影。


    想來鷓鴣哨應該是與它打過了照麵。


    “行,手上動作都給我放輕點,那些大藥我有用。”


    扔下一句話。


    陳玉樓這才帶著紅姑娘往小院外走去。


    剛出院門。


    遠遠就見到鷓鴣哨師兄妹三人站在屍桂外。


    低聲說著什麽。


    見他過來了,鷓鴣哨也不隱瞞,將剛才二樓所見的詭異一幕簡單說了下。


    “或許是元人的什麽邪法吧。”


    陳玉樓含糊其辭隨口解釋了一句。


    轉而移開話題道。


    “對了,道兄,我剛也四下看了看,這裏應該就是洞府的最底下一層了,但卻始終不見那元人地宮,你怎麽看?”


    對於此事。


    鷓鴣哨其實也心存疑惑。


    這一路雖然棺槨不少,但全是虛域疑塚,而他們所找的元人大藏,卻如水中月霧中花一般,始終無法看透。


    不過,這也意料之中。


    曆朝曆代中最難盜發的就是元墓。


    元人下葬,從無規製可言,既有漠北的風俗,又融合漢人的風水地脈。


    想要找出來,還真不是件容易事。


    隻是,他們就差把這瓶山翻個底朝天了,總不該那元人蠻子把墓建在了天上?


    鷓鴣哨眉頭緊皺,正想說幾句安慰的話。


    不過。


    還未開口。


    就見對麵的陳玉樓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道兄,你說,那元人會不會反其道而行,猜到死後會有人來倒鬥,故而才會布下重重疑雲,實則墓葬……”


    說到這。


    陳玉樓伸手指了指頭頂。


    “不在地底,而在瓶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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