噠噠——


    急促的馬蹄聲。


    打破山林裏的幽靜,也驚醒飛鳥蟲獸無數。


    從常勝山一路往西出發。


    大概需要一天半時間,才能抵達瓶山。


    這三天裏,陳玉樓除了例行打坐修行之外,大部分時間,都在梳理劇情。


    作為穿越者。


    他雖然有著先知先覺。


    但瓶山畢竟不同他處。


    作為曆代皇家煉丹之地,從先秦開始,便有術士往來於此。


    到了兩宋時代。


    瓶山地位更是超然。


    道觀深宮、樓閣寶殿,長生燭火、飄渺如仙人洞府。


    無數天材地寶,不要錢似的往瓶山搬運。


    隻求能夠煉成一枚長生不老丹。


    可惜。


    到了元代。


    這處煉丹寶地,被毀於一旦。


    成了一處將軍大墓。


    千年下來,瓶山之中機關暗藏、陷阱遍地,加上幾千年滲入地下的丹毒,養出毒蟲無數。


    地氣湧動化作霧瘴。


    可謂兇險重重。


    小心無大錯。


    陳玉樓自然不敢輕視。


    一天時間悄然而過。


    轉眼間。


    天色將暗。


    漫天雲霞,將整個天地都染得一片火紅。


    “掌櫃的,打聽清楚了,前邊山裏有兩座苗寨,分別叫做南寨和北寨,夷漢共居,不像老苗人那麽排外,要不……”


    花瑪拐帶著兩個夥計,去而複返。


    他們作為開路先鋒。


    這一路披荊斬棘,翻山過水。


    此刻,坐在馬背上,花瑪拐雙手抱拳,一雙眼睛裏透著期待。


    陳玉樓一看就明白了。


    這小子分明就是想進苗寨過夜。


    一天下來,除了偶爾休整,幾乎就沒停過。


    就算人撐得住。


    馬也受不了。


    找個寨子住下,還能有口熱乎飯吃。


    “寨子就不進了。”


    “山民規矩,不留外人過夜,去了也是白去。”


    陳玉樓搖搖頭。


    目光眺望深山。


    眼下他們已經跨過了猛洞河,進入了老熊嶺地界。


    山勢重巒,層層疊疊。


    真是一望無盡。


    不過,極遠處的天邊,似乎還能隱隱看到一座摩天接地的高山,形如一座倒垂的古瓶。


    應該就是他們此行的目的地。


    “那邊應該有座義莊吧?”


    伸手朝瓶山方向指了指。


    “……對,掌櫃的。”


    “那就趕去義莊過夜。”


    既然掌櫃的發話了。


    自然沒人反對。


    當即,一行人繼續趕路,借著昏暗的天光一路奔襲。


    在殘陽落去。


    天光盡散、夜幕籠罩的那會。


    他們終於抵達了義莊所在。


    兩側山勢起伏,形成一條狹長的山穀。


    義莊就建在其中。


    遠遠看去。


    莊子已經破敗不堪,斷牆殘垣,正殿的歇山頂都塌了半邊。


    不過還能隱隱看出山神廟的形式。


    “拐子,去叫門。”


    陳玉樓一扯韁繩,籲了一聲,身下白馬瞬間止步。


    他這匹馬其實大有來頭。


    出自黔南養龍坑,又因為生性烈如火龍,所以取名龍駒。


    再往前幾十年。


    那可是專供禦前。


    這年頭交通不便,出行全靠車馬船舶。


    更別說苗疆老熊嶺,本就是山勢連綿,崎嶇難行。


    自古以來,除了那些行商,幾乎鮮有人跡。


    最起碼不用步行。


    要不然這一望無際的深山老林,腿都要走斷。


    “是,掌櫃的。”


    花瑪拐翻身下馬。


    他們這些卸嶺盜眾,吃的就是死人飯。


    以往出去倒鬥摸金。


    什麽樣的地方沒睡過?


    亂葬崗、死人棺材、裹屍的竹席。


    天為被地作床。


    眼一閉管他神神鬼鬼。


    但眼下看著那座義莊,寒月冷星下,一群該死的蝙蝠在半空飛舞,掉了漆的木門,被山風一吹,頓時傳出嘎吱嘎吱的動靜。


    花瑪拐心裏沒來由的有些發怵。


    但掌櫃的以及卸嶺兄弟就在後邊看著。


    他隻能打起精神,一咬牙,快步穿過石階,走到門前,抓起門環用力敲了幾下。


    哐當哐當。


    一連撞了幾下。


    義莊裏仍舊是寂靜一片。


    毫無迴應。


    花瑪拐不禁有些奇怪。


    前段時日,他帶兄弟們前來探路時,明明跟山民問清楚了。


    義莊裏住了個耗子二姑。


    這個點,總不該就睡了。


    想了想,花瑪拐推門的手一用力,嘎吱聲裏,木門被他一下推開。


    探頭往裏看去。


    桌上一盞殘燈如豆,被門外風一吹,差點就要熄滅。


    不過,借著微弱的燭火,花瑪拐還是看清了殿內情形。


    隻見不大的地方,橫七豎八,足足擱了七八口棺材。


    屋子裏透著一股說不出的怪味,陰鬱積沉。


    花瑪拐祖上就是仵作出身。


    跟死人打交道的時間,比活人還多。


    這下見到棺材,他心裏反而平靜了不少。


    轉身走到門口。


    衝著一幫人嚷道。


    “掌櫃的,沒事了。”


    他臉上露出笑意。


    但此刻馬背上的陳玉樓,眼神裏卻透著一絲沉凝。


    這義莊可不是什麽太平場所。


    古狸碑,一老一小,那兩頭野狸子就在此地不遠。


    借著淫祀邪祭。


    百十年來。


    不知道殘殺了多少過路行商。


    而陳玉樓之所以堅持要來義莊。


    就是衝著它們來的。


    幾百年的山精野怪,說不定已經凝結了妖丹。


    那可是煉丹的好東西。


    可遇不可求。


    陳玉樓又怎麽會錯過?


    “進莊。”


    念及至此,陳玉樓神色恢複平靜。


    隻是翻身下馬,把韁繩交給身後一個夥計。


    然後帶著昆侖和紅姑娘,往義莊裏走去。


    等跨過大門。


    花瑪拐正在燒香。


    他是仵作出身,為人迷信,向來逢山拜山,過水拜水。


    供桌上除了一盞殘燈外。


    還有一座落滿灰塵的牌位。


    隱隱還能看到白、老幾個字。


    陳玉樓心知肚明,這座古廟,本來就是苗疆山民,用來祭祀古狸碑那隻老狸精所在。


    隻不過。


    幾百年過去。


    古廟坍塌,香火斷絕。


    加上往來死去的行商無地安葬,這座山神廟便改成了義莊。


    不用陳玉樓吩咐。


    一幫卸嶺群盜,就已經迅速將廟殿內外簡單清掃了一遍。


    又取出風燈掛上。


    原本幽深陰沉的義莊,頓時通透如晝。


    中庭隔院裏。


    也生起了火堆。


    花瑪拐帶著幾個人四下轉了轉,後院偏房大都已經坍塌,隻剩下一間勉強能住。


    他舉著燭火,一臉興奮的推門進去。


    隻是……


    剛一進門。


    一張蒼白如紙,容貌醜陋,五官緊湊如鼠的女屍,便迎麵湊了上來。


    陰風唿嘯、死氣衝天。


    花瑪拐臉上的笑容一下僵住。


    猝不及防下。


    整個人嚇得心頭一顫,差點癱倒在地。


    “掌櫃的,快來,這他奶奶的老鼠成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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