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崇淵兩個大步走上前,深邃的雙目赤紅,盯著宋令虞,“你在說什麽?在原文裏不是湛淮晏誅殺了宋家九族嗎?怎麽跟瑄王和宋霓有關係?”


    “是林靜微說的,原文裏湛淮晏發現了我的女兒身,以此為由誅了宋家,我們對此一直抱有懷疑的態度。”宋令虞還是坐在正堂的椅子上,身側站著的妹妹和右手邊坐著的鄭姨娘起身,給宋崇淵行禮。


    宋令虞對宋崇淵說了她前幾天昏迷的那段時間裏,做得那場夢。


    當時瑄王到東宮後,宋霓尋死覓活鬧得太狠,她徹底被吵醒。


    她的夢也就停在了:她踩著丞相府滿地的屍體,走到主院的正堂,把上吊自縊的鄭姨娘放下來。


    她跪在地上抱著一屍兩命的鄭姨娘,萬念俱灰到掉不出一滴眼淚。


    宋崇淵高大的身軀晃動,踉蹌著往後退了幾步,被宋令凝和鄭姨娘一左一右扶住。


    他按著胸口,彎下肩背,“嘩”一口血吐了出來。


    “父親!”


    “相爺!”


    宋令凝和鄭姨娘驚喊著,要把宋崇淵扶到椅子上坐著。


    宋崇淵卻一手推開宋令凝,另一手把大著肚子的鄭姨娘給按迴到了椅子上。


    他眼中噴火,又浮動著一層淚,是痛和怒交加,麵容有些扭曲。


    宋崇淵死死盯著宋令虞,語聲顫抖、哽咽,“這隻是你做得一場夢,夢怎麽能當真!”


    “是啊,我也希望隻是一場噩夢,當我醒來後,看到父親你和妹妹都在的那一刻,我多慶幸這隻是一場夢,可父親,我試探過瑄王和太子了,還有宋霓現在的所作所為,目前的走向,這一切。”宋令虞直視著宋崇淵,目光冰冷逼人,說得清晰緩慢。


    “都在告訴我們我做的不是一場夢。”


    “因為我在大火中的休克,以及那場不同尋常的冬日雷暴雨,才讓我做了這場預測的夢,確切地說,我覺醒了前世的記憶。”


    “林靜微想攀附男主,要助男主坐上皇位,所以一開始她就故意把原文裏誅殺我們宋家滿門的說成是湛淮晏,這樣我們就會找湛淮晏尋仇,不惜任何代價廢殺了湛淮晏。”


    “我們會堅定不移地追隨瑄王,為瑄王衝鋒陷陣,成就瑄王的帝王大業。”


    “父親,你不要自欺欺人了。”


    宋令虞最後輕飄飄的一句話,徹底擊垮了宋崇淵。


    他狠狠閉上眼,拳頭攥得“咯吱”作響,卻仍然沒有壓住眸底湧上來的一股灼熱,滑落於英俊儒雅麵龐的淚讓幾人都怔住了。


    大奸臣的胸膛劇烈起伏著,嘴角殘留著一抹血跡,勾起的弧度慘淡悲哀,隻覺得可笑至極。


    他的確是在自欺欺人。


    他寧願相信原文裏是湛淮晏誅殺了自己九族,而不是他的外甥、親姐姐啊。


    他從親姐姐還沒出閣時,就開始為親姐姐謀劃,不僅助親姐姐嫁給當時還是太子的昭帝,並且,隻有他和宋霓知道。


    昭帝在宋霓之前一直沒有一兒半女,是因為他給昭帝用了藥。


    宋霓嫁給昭帝後,做戲向昭帝舉薦了一個神醫,讓神醫調理好了昭帝的身體,實則是停了給昭帝無法有子嗣的藥。


    他幫助宋霓獲得盛寵,讓宋霓生下了昭帝的大皇子湛淮玦。


    昭帝多年無子,當時他的太子之位搖搖欲墜,且湛淮玦又是他心愛的女人生的,第一個孩子。


    那麽可想而知,昭帝有多偏愛非嫡出的湛淮玦。


    昭帝登基後,宋霓直接被封為皇貴妃,數次對後宮的女人下手,同時又開始給昭帝下藥。


    宋霓讓昭帝沒有那麽多子嗣,到三十好幾了,嫡子湛淮晏才九死一生艱難地降世。


    然而這個時候宋崇淵已經把持朝政了,拉幫結派,扶持瑄王。


    太子出生時天降祥瑞,被視為真龍天子,可即便這樣,宋崇淵還是讓瑄王一個庶出的光彩蓋過了太子。


    他先是為瑄王搶得了先機,再讓瑄王去戰場,是為了叫瑄王在軍中建立威望,手握兵權。


    加上他一天天壯大著自己的派係等等,在他的種種籌謀下,所以饒是出生即尊貴、天命所歸、卓越不凡的太子,也隻能屈居於瑄王之下。


    太子勢弱,被迫害、遇刺後瞎了眼,麵臨著被廢被殺。


    其實太子能小小年紀就力挽狂瀾,拿迴一半皇權,太子已經很厲害了。


    太子敗在晚出生了幾年。


    宋令虞聽著宋崇淵從宋霓還未嫁給昭帝,到湛淮玦出生,最後是現在,這長達二十多年的謀劃,頗有些目瞪口呆。


    她沒想到父親竟然做了這麽多,其頭腦和手段城府簡直讓人匪夷所思,膽戰心驚。


    正因為他為親外甥和親姐姐做得太多,所以在得知那對母子恩將仇報的一刻,他才會如此痛心、憤怒,難以接受。


    “父親沒有錯!”宋令凝想到在東宮時,哥哥說得父親是罪有應得,她捏緊了拳頭,紅著眼,憤憤不平道。


    “父親為了他們母子謀劃了這麽多年,殫精竭慮嘔心瀝血,如此勞苦功高,就算他在瑄王登基後把持朝政,越俎代庖又如何!”


    “這都是父親應得的,他們母子二人給父親多少迴報都不夠,父親隻是要些權力,又沒有坐湛淮玦的龍椅,他們母子憑什麽容不下父親?”


    “尤其是宋霓,她竟然偽造聖旨,誅了自己的母族,天下怎麽會有這般惡毒的女子?!”


    鄭姨娘被父女二人嚇的,身子微顫,雙手抱住自己的肚子,一句話都不敢說。


    宋令虞冷笑了一聲,“憑什麽?”


    “就憑帝王身側不容他人酣睡,臣子為帝王鞠躬盡瘁死而後已是天經地義的,古往今來多少將軍馬革裹屍滿門忠烈,卻因為功高震主而被帝王忌憚、誅殺?”


    “臣子們扶持君王,大義有之,但更多的是為了自己,想要一個從龍之功,可那麽多人中,又有幾個得到了與付出相等的功勳和帝王加倍的迴報?”


    “所以啊,與其奢望帝王的迴報,麵對帝王的猜忌和打壓而日夜如履薄冰,性命朝不保夕,倒不如我來坐上那個位置,屆時,除了天命,世間還有誰能決定我的生死?”


    宋崇淵稍微平複下來的心緒,在兒子那堅毅散發著灼人光亮的麵龐上,一番霸氣凜然的話語中,再次翻湧起來。


    長江後浪推前浪啊,他知道自己的這個兒子會比自己的作為大,但他沒想到兒子竟然會有這份魄力,野心大到要當皇帝!


    他從來沒有想過要坐上那龍椅,扶持瑄王,想要的頂多是把持朝政,讓帝王淪為傀儡而已。


    他還是有點忠義在身上的。


    當然,也是因為他到底是個文臣。


    雖有追隨自己的武將們,但到底沒有握著兵權,所以就算他坐上了龍椅,也很快會被拉下來。


    再者,這江山是湛氏的。


    他為瑄王爭奪皇位是師出有名,就會有很多擁護者。


    若是沒有皇室血脈的他去當皇帝,他就是在顛覆湛氏的江山。


    屆時天下大亂,人人都想做皇帝,那就輪不到他了。


    天時地利人和,而皇室血脈和手中有兵,這兩者對坐上皇位起著關鍵性的作用。


    而他們,兩者都沒有,所以無異於登天。


    “我偏要登上了這天。”宋令虞嘴角勾著一抹笑意,對宋崇淵道。


    “父親,我意已決,今日叫你來不是讓你勸我及時止損的。”


    “我是想說太子和瑄王都不可靠,想要保住我們宋家滿門,你隻有幫助我坐上那龍椅。”


    鄭姨娘在這種悲壯又嚴肅的氛圍中,小心翼翼地接道:“那你是以女兒身臨朝聽政,還是以男兒身?”


    “其實,姨娘覺得前者更為簡單快捷,太子雙目失明,他深愛你,並且昭帝很寵愛你,隻要你懷上了太子的孩子,昭帝就會傳位給小皇孫,到時候你就可以做個垂簾聽政的太後不是嗎?”


    宋崇淵睨了鄭姨娘一眼,想嗤笑她後宅女人鼠目寸光,但目光落到她隆起的肚子上,就腦補出她上吊自縊,一屍兩命的場景。


    宋崇淵嘴角的冷嗤頓時僵住,繼而,語氣有些生硬的溫和道:“虞哥兒不是太子的阿凝,若是被太子知道了真相,太子隻會將他挫骨揚灰,所以太子不可靠。”


    “而昭帝,你是不明白昭帝為什麽寵愛虞哥,是因為他要拉攏虞哥兒,讓虞哥兒背叛了瑄王,倒戈向太子。”


    “昭帝仿佛什麽都可以給虞哥兒,其前提就是虞哥兒得助太子登基,生下太子的孩子,但若是沒有這個前提呢?”


    “就跟虞哥兒根本不是太子深愛的阿凝一樣,一旦沒有了這個前提,他們這對父子,將如何對虞哥兒?”


    鄭姨娘瞪大眼睛,“若是失去了這個前提,阿凝真的要廢殺太子,昭帝就會收迴給虞哥兒的一切。”


    “他知道虞哥兒的女兒身,為了太子,他可能會放手一搏破釜沉舟,揭穿了虞哥兒的女兒身,誅殺了虞哥兒和宋家!”


    宋令凝點頭,語氣冷然,“哥哥生下的太子的孩子,那還是湛氏的血脈,到時候皇位還不是他湛家的?”


    “我才不要哥哥從鬼門關走了一趟,九死一生給他們湛家生孩子。”


    “因為她又是小丞相,到時候她助太子拿迴一切,天家最會過河拆橋,哥哥怕是會被去母留子,怎麽能什麽好處都讓他們得了!”


    這就是帝王心術。


    這世上除了父母之愛,骨肉血親,無私偉大不求迴報,人與人之間,皆是為利益而往來啊。


    “沒錯,昭帝知道我的女兒身,就像握著我的一個把柄,所以在表麵上我還是得按照昭帝所希望的,輔佐太子,跟瑄王周旋。”宋令虞修長的手指撫著茶盞,低垂的眼裏一片冰冷。


    “而我因為服下了瑄王給的絕情蠱,就不能背叛瑄王,當然,現在也不是跟他反目成仇的時候。”


    “那麽倒不如我在太子和瑄王兩人之間虛與委蛇,挑起他們之間的鬥爭,讓他們兄弟鬩牆互相殘殺,我們好趁機把他們的人和勢力搶到自己手裏,坐收漁翁之利。”


    “待時機成熟,我們就造了湛氏江山的反,殺了太子,也讓瑄王他們母子血債血償!”


    實際上,宋令虞想先殺了宋霓,重創瑄王。


    但宋霓畢竟是父親的親姐姐,此刻父親遭受的打擊太大,她還是先不要刺激父親了。


    宋令虞的籌謀表明了她不會恢複女兒身,也不會給太子生一個孩子,扶持孩子坐上皇位。


    即便太子和昭帝願意,她也不做垂簾聽政的太後。


    因為那跟皇位還是相差很遠不說,且幼帝一旦大了,就得親政,朝臣們會要求太後退下去頤養天年。


    反正不管她是以男兒身封侯拜相,還是太後,那恐怕都是為他人做嫁衣,最後還會被卸磨殺驢,不會有好下場。


    所以她要一直隱瞞著自己的女兒身,到時候以女扮男裝的男兒身成為皇帝。


    雖然她當皇帝難於登天,但至少比以女兒身做女帝要容易。


    何況他們還是臣子。


    若是女兒身被太子和瑄王得知了,尤其是瑄王,那麽瑄王必定會對她強取豪奪,要她淪為他後院裏眾多女人中的一個。


    宋崇淵還沒有下定決心宋家要造反,宋令虞就已經開始製定登上高位的一步步計劃了。


    全程別說五女兒和鄭姨娘了,就連他都沒能插進去嘴,隻能下意識地點頭附和,腦子裏全是他兒子真厲害真厲害真厲害。


    等到宋令虞停下來,對他提出第一個要求,“父親,你把手中的權力分給我一些。”


    大奸臣終於迴過神了,一下子沉了臉,“為什麽是你來當這個皇帝?而不是為父?”


    鄭姨娘小聲道:“妾身覺得現在不是計較這個的時候,畢竟能不能成功還另說。”


    “相爺和虞哥兒父子二人不應該再鬧別扭,非要決定出誰掌控誰,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要想阻止前世宋家滿門的悲劇,你們應該齊心協力。”


    嗬,宋崇淵忍不住又嗤笑,刀了鄭姨娘一眼,這都會用成語了?


    他雖然跟這對母女冷戰,但一直關心著自己的將才兒子,鄭姨娘院子裏的嬤嬤,會迴稟他鄭姨娘和他的將才兒子的日常。


    因為他那個時候對著將才兒子讀兵書,原本識字不多的鄭姨娘,現在也在識字寫字,隻為了給肚子裏的孩子讀兵書。


    大奸臣一甩袖子哼了一聲,沒有再爭誰當皇帝,也沒說是否分權給宋令虞。


    他需要台階下,簡而言之,得哄。


    “太子在虞哥兒的院子裏等得有一段時間了,虞哥兒你既要驗證,就讓你妹妹現在換上男裝冒充你。”


    “你也過去看看情形,小丞相和太子妃一起出現,也會徹底打消太子懷疑虞哥兒你一人分飾兩角的疑慮。”


    宋令虞點頭,就帶著妹妹離開了正堂。


    大奸臣把人趕走後,一撩衣袍,很有氣勢地坐到了宋令虞剛剛坐得主位上。


    他也不看鄭姨娘,板著一張臉,瘦削骨節分明的手指,在台案上敲了敲。


    鄭姨娘在宋令虞走得那一刻,就站了起來。


    這時婢女重新端上茶,鄭姨娘便伸手捧著茶盞,彎著腰,低眉順眼奉上給宋崇淵,“相爺,請喝茶。”


    宋崇淵:“……”


    宋崇淵的目光落在鄭姨娘的肚子上,想著昭帝說得該快有胎動了。


    在鄭姨娘等了許久,疑惑地抬頭提醒他時,他才迴過神,伸手端了茶盞。


    鄭姨娘直起身,站在了宋崇淵左側,默不作聲,謹小慎微。


    她渾身的神經緊繃著,隨時準備著服侍宋崇淵,沒有一點要柔情蜜意哄大奸臣的自覺。


    她從來都把自己當成奴婢,宋崇淵是主子。


    宋崇淵一口氣堵在胸腔裏發不出來,煩躁地撂下茶盞。


    那聲響和灑出來的茶水,讓鄭姨娘身子顫了顫,臉色一白。


    她連忙接了婢女遞來的抹布,一手扶起茶盞,一手灑桌子,還去看宋崇淵衣衫上有沒有濺到。


    “行了!”宋崇淵說了一句。


    鄭姨娘立刻停下動作,驚惶地看宋崇淵,“相爺?”


    宋崇淵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忽然抓住鄭姨娘的手腕。


    他另一條胳膊伸出去箍住鄭姨娘的腰,在鄭姨娘瞪大眼中,把鄭姨娘抱坐在了他的腿上。


    宋崇淵從小老成持重,大了後年紀輕輕就很古板,不曾有過風花雪月兒女情長。


    所以這大白天的,還是在床榻之外,他把一個姨娘拉到腿上的行為,驚呆了在場的下人們。


    宋崇淵淩厲的目光掃她們一眼。


    她們連忙低下頭,躬身退了出去。


    鄭姨娘坐在宋崇淵的大腿上,能感覺到衣衫下那蓬勃精壯的肌肉,以及傳來的熱度。


    這讓她更加忐忑不安,兩條胳膊僵硬地垂在身體兩側,不如宋崇淵心裏所願摟他的脖子,一動不敢動。


    “虞哥說前世你上吊自縊時,肚子裏的孩子已經七八個月了,還是個男嬰。”宋崇淵的大手放在鄭姨娘的後腰上。


    鄭姨娘害怕會掉下去,他就牢牢地抱住人,另一手落在鄭姨娘隆起的肚子上,嗓音沙啞地開口,“本相覺得自己自願服毒自盡,便是為了保住一家的老少婦孺,尤其懷著將才兒子,快要臨盆的你。”


    “瑄王應該不會對你們痛下殺手,你還是虞哥兒的生母,瑄王肯定會放過你,善待你,所以你為什麽還會上吊自縊?”


    “是被宋霓逼的,宋霓的人下的手,還是自願的?”


    鄭姨娘不明白宋崇淵說這話的目的,抿了抿唇瓣,“相爺,你還是在為自己一手扶持長大的親外甥開脫,不願相信他真的會對你這個舅舅那麽狠。”


    “對牛彈琴,白費口舌。”宋崇淵剛升起的些許溫情,都被不解風情的鄭姨娘給冰凍住了。


    他到現在還想不明白,為什麽鄭姨娘這麽遲鈍普通的一個女子,能生出兩個那般卓絕聰慧的女兒?


    尤其是宋令虞。


    宋崇淵把鄭姨娘放到地上,長身而起,沒再說什麽,衣袂揚起直接就走了。


    鄭姨娘站在原地不明所以,過了一會兒,把婢女叫過來。


    婢女也無法揣測大奸臣的心思,想了想,很大膽地說:“相爺可能是想聽到姨娘是自願為他殉情這種答案?哪怕帶著肚子裏快要降生的孩子。”


    鄭姨娘蹙眉,她的性情很淡,聽到宋令虞說得那個夢,反應並沒有宋崇淵激烈。


    聞言她的雙手一下子護住了自己的肚子,搖頭,低喃,“我不可能帶著孩子給相爺殉情……”


    其實宋崇淵要是了解她的性情,也應該知道她若是有機會活下來,哪怕沒有肚子裏的孩子,也不會給他殉情。


    前世自己為什麽會上吊自縊,她怎麽會知道?


    宋崇淵注定聽不到他想要的答案。


    她不是愚鈍,她隻是不在乎他。


    宋崇淵當然知道這點,不過是想以此為台階,讓她哄哄他。


    隻可惜,她對宋崇淵隻有尊卑和服侍順從,沒有絲毫男女情意。


    *


    太子被帶到小丞相的院子後,下人也沒說小丞相的書房是重地,不能進。


    太子就讓程達把他推了過去。


    他倒是沒有亂翻東西,在聞著窗外開得正盛的梅花時,太子突然來了興致。


    等程達給他準備好一切工具,太子就坐在書案後宋令虞的椅子上,聽著程達的描述,壓著袖口,畫春寒料峭中的梅花。


    宋令凝冒充小丞相走進來。


    不用程達提醒,太子眼睛上蒙著紅色綢布,側了一下臉,聽著腳步聲。


    而後,太子從椅子上站起來,再俯下身繼續作畫,對宋令凝說了一句,“過來,帶著孤畫畫。”


    宋令凝看太子那姿勢,隻得走過去,站到太子麵前。


    隨著男人的俯身,他的胸膛快要貼上她的背,像是從後麵把她攏入懷裏。


    在她僵硬之際,太子握筆的、寬厚的右手,覆蓋在了她的右手上,等她帶動著他作畫。


    這一刻,外麵,太子妃披著大紅色白狐毛兜帽的披風,站在了窗前、那棵太子和“小丞相”正畫得梅花樹下。


    有一枝梅花從窗外探了進來,開得紅豔,又有一番孤傲。


    這場景讓無論是書案後的二人,還是梅花樹下的太子妃,都構成了一幅雅致動人的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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