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眸底的淚一頓,欣喜若狂,轉瞬又自責心疼,臉依戀地蹭著宋令虞的手腕,“阿凝,對不起,早上全是孤的錯,孤讓你傷心了,孤差點就失去你。”


    “你要是還沒消氣的話,”太子的手在宋令虞的袖口裏摸索著,果不其然找到了那把匕首,心裏又痛又自嘲。


    自從霍菡送了她這把匕首後,她就隨身攜帶著。


    身為太子妃沒必要這樣,是為了方便刺他嗎?


    可他不怪阿凝,早上他對阿凝的傷害太深了。


    他寧願再被阿凝刺幾刀,哪怕是被刺死,也不能讓阿凝引火自焚。


    太子拔出匕首,鋒利的寒芒反射到他的臉上,病態又偏執。


    他把刀柄的那一端放到宋令虞手上,刀尖抵上自己的心口。


    明明很瘋狂的行為,太子卻是那麽平靜,甘之如飴,“阿凝,永遠都不要用傷害你自己的行為,來報複孤,那是最愚蠢又不負責的方式。”


    “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你不能為了一個傷害你的男人,拋棄了自己的姨娘和最愛的哥哥。”


    “你要是報複,可以直接對孤下手。”


    “你再刺孤幾刀,隻要你能原諒孤。”


    “你不能不理孤,不要孤……”


    宋令虞隻要稍微用力,刀尖就會捅入太子的心口,他想躲都來不及。


    他是來真的,沒有半分苦肉計的做戲。


    宋令虞的指尖在顫,手心裏出了一片冷汗。


    太子那寬厚的大手握住了她的手,感覺到她的猶豫,他揚起了嘴角,把刀尖往自己赤裸的心口推,眼裏的淚欲落不落地凝視著宋令虞,“沒關係的,阿凝,你捅下去,我心裏才能好受些。”


    他傷害了阿凝,差點就失去阿凝啊。


    到此刻他還在後怕。


    他真該死。


    過於鋒利的刀尖輕易刺破了皮肉,血珠子冒出來。


    宋令虞麵色微變,一個用力抽出匕首,“咣當”丟在地上。


    宋令虞抬手壓住湛淮晏的後頸,把人抱到胸前,嘶啞著語調道:“殿下,你衝入火海救臣妾,身上被燒傷,腿還被砸骨折了,臣妾隻有心疼和後悔。”


    “臣妾不應該跟殿下置氣,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臣妾才知道,原來臣妾對殿下那麽重要,殿下真的能用命保護臣妾。”


    太子的身軀僵了僵,他的確可以為了阿凝不要性命。


    但當時,他衝入火海的時候,以為阿凝是小丞相冒充的。


    他是為了救小丞相,一國儲君才以身犯險的。


    “阿凝,孤沒有背棄對你的承諾,孤答應娶你,孤做到了,那時你還讓孤保住宋家滿門……”其實湛淮晏不明白,一直處在弱勢的是他。


    他在被以大奸臣為首的瑄王一黨廢殺,宋家怎麽需要他保護了?


    要是阿凝說讓他在拿迴皇權後,放過宋崇淵和宋令虞,不誅殺大奸臣滿門,這才合理吧?


    “白天孤誤以為你是你哥哥冒充的,你被孤冤枉,傷心欲絕說出那樣的話,孤是氣狠了才會放狠話要抄了宋家,並且要抓身懷六甲的嶽母,也隻是嘴上說說,嚇嚇你,是想逼你交出阿凝。”


    “偏殿裏的火燒起來的時候,孤還誤以為你是小丞相,卻還是立刻放棄去抄了宋家,返迴去衝到火海救小丞相,因為那是你最愛的哥哥,孤答應過你會跟她和睦相處。”


    “現在你要孤不要管其他的,先殺了宋霓,孤一定會為你辦成,所以姐姐……”太子的雙手摟住宋令虞的脖子,像是掛在宋令虞身上。


    他的下巴抵在宋令虞的鎖骨處,黏糊得不行,眼裏的熱淚流出來,極為可憐地乞求著,“所以不要不理孤,原諒孤,我們還跟兩年前一樣好嗎?”


    宋令虞的衣襟都被太子那滾燙的淚浸濕了,她掐著太子的臉拉出來,看到他簡直比女人還梨花帶雨,又純又蠱惑的。


    “殿下,你知道臣妾為什麽讓你殺了宋霓,保住宋家滿門嗎?”


    宋令虞是真的不記得,自己在氣運值下降短暫休克的那段時間裏,發生了什麽。


    她後來才知道自己刺傷了瑄王,還有太子,並對太子說了一些話。


    她做了那場夢後,已經從瑄王那裏試探出來,自己為什麽要刺傷瑄王了。


    現在,她在從太子這裏探求真相。


    太子的臉貼著宋令虞的臉,“你哥哥是瑄王一黨,但因為瑄王喜歡同為男子的你哥哥,宋霓容不下你的哥哥,多次對你哥哥下手,所以你要替你哥哥討迴來。”


    “還有就是嶽父貪戀權勢,且掌控欲很強,很多時候都在逼迫瑄王,尤其是讓瑄王娶妻生子這件事。”


    “誰不討厭被人控製呢,何況是殺伐決斷的瑄王,等日後你哥哥和父親助他廢殺了孤,讓他坐上了皇位,如果不放權的話,恐怕他就要除掉你父親,對宋家滿門下手了。”


    “瑄王還有一個早就跟親弟弟離心的母妃宋霓,宋霓心狠手辣,哪怕宋家是她的母族,她也不會放過宋家。”


    “瑄王喜歡你哥哥,不會殺你哥哥,隻會讓你哥哥淪為他的男寵、禁臠。”


    這番話,太子對小丞相說過很多次。


    小丞相卻心若磐石,以為他是在離間她和瑄王。


    誠然,他確實是在破壞他們的關係,但也是事實。


    “殿下說得對,哥哥和父親多年來為瑄王謀劃,殫精竭慮勞苦功高,到時候瑄王不管給他們多大的封賞,那都是他們應得的,而不是可能會被瑄王誅殺了九族。”


    太子不知道眼前的就是小丞相,小丞相的麵上有多冷。


    他抱緊了他的阿凝,鄭重地許諾,“阿凝比你哥哥看得更清,深謀遠慮。”


    “阿凝不用擔心,孤會將你哥哥拉攏過來,也不會讓瑄王奪走了皇位。”


    “就算你哥哥一意孤行始終追隨著瑄王,孤也不會為難她。”


    “日後孤登基,不會動你宋家,反而,你是皇後,你的母族本就應該權勢滔天,富貴榮耀。”


    宋令虞目光沉沉地看著湛淮晏,語氣有些冷肅,“即便那個時候父親和哥哥都不願放權,要代替你發號施令,甚至叫你做傀儡,你也不會鏟除他們嗎?”


    “他們如果還像現在欺辱孤的話,孤肯定會恨,想殺了他們,但,”太子感覺到阿凝的身子顫了顫,他一慌,立刻轉折。


    “但隻要阿凝跟孤鬧一鬧,生孤的氣,不理孤,孤就妥協了。”


    “他們欺負孤,隻要你哄哄孤,就夠了。”


    “阿凝,難道你還質疑孤對你的感情嗎?孤為了娶到你,可以拿自己的太子之位來換。”


    “日後,哪怕是皇位,為了你孤都可以放棄。”


    “孤隻要你,要你在身邊,要你愛孤。”


    “日後你父親和哥哥要孤做傀儡,孤便做傀儡好了。”


    “其實想開了也沒什麽,等以後你給孤生了兒子,那皇位還不是要傳給我們的兒子?”


    “至於他是不是傀儡,一代人不管一代事,孤巴不得拋開一切什麽都不管,時刻與阿凝廝守在一起。”


    “姐姐,我聽你的話,你說什麽我就做什麽,你還跟那個時候一樣愛我好不好?”太子從宋令虞懷裏仰著一張明月般的臉,眼尾濕紅,豔麗妖冶。


    宋令虞:“……”


    那你想得還真是開,要是去皇陵裏看看,你湛家不知道有多少棺材板哐當當響,快要壓不住了。


    雖然不能相信男人畫的大餅,但從一開始湛淮晏寧願不要太子之位,也要娶他的阿凝為正妻,到替她喝絕子湯等等。


    湛淮晏所做的一切,都可以證明他許諾的未來,有幾分可信度。


    “好,湛淮晏,我既恢複了記憶,便會像兩年前一樣愛你,我會將哥哥和父親拉攏過來,讓他們背叛了瑄王,助你登基,而你要記住自己的話,不要成為卸磨殺驢的瑄王。”宋令虞深深吻住了湛淮晏,把自己的氣運值大量地傳遞給太子。


    湛淮晏狂喜,閉上眼,宛如千山雪蓮一樣的臉上是沉迷癡戀,隻覺得這一刻整個人生都圓滿了。


    隻要有阿凝,阿凝愛他,他就圓滿了。


    宋令虞心口的蠱蟲毫無動靜。


    絕情蠱會在她愛上一個人時,啃噬她的心,讓她痛不欲生。


    她毫無感覺。


    隻因,她沒有對太子動情。


    即便她和太子歡好,已經試過了,她隻要沒有動心,絕情蠱對她就完全沒作用。


    她不曾失憶過,何來的恢複記憶一說?


    她不過是在騙太子。


    太子的阿凝不是她的妹妹,她冒充的不是妹妹,而是太子真正的阿凝。


    “殿下,哥哥對瑄王情深義重忠心耿耿。”也就隻有宋令虞自己知道,她這話說的有多諷刺,心裏冰冷。


    “我們一時半會兒無法將哥哥拉攏過來,你對她的防備很深,不願依賴她這個攝政王,將朝政交給她,那不如臣妾輔佐你,以後為你處理朝政。”


    宋令虞在一步步試探著太子的底線,已經做好了被太子委婉拒絕的準備。


    誰知,太子反而是欣喜的,不舍得離開宋令虞的唇,“阿凝,其實在我們成親後,孤就想讓你為孤處理政務。”


    “但你失憶了,那時會的東西都不會了,比如醫術,還有你治國理政的才能。”


    “隻有孤知道,你有王佐之才,就連孤和你哥哥都不如你,你從小到大都在藏拙,隻是為了成就你的哥哥。”


    兩年前那個時候,阿凝和他彈琴作畫下棋,並且還討論國事朝政。


    阿凝甚至規劃出了南昭未來二十年農業、貿易、生產各方麵的發展,對官員的一整套方案,製定了多種有效可行的政策,還包括了邊防軍事,對其他諸國采取的措施。


    阿凝讓他去施行。


    他匪夷所思,自歎不如。


    那個時候的阿凝才十六歲,卻很嫻熟又老練,就好像早就執掌大權,治理國家多年一樣,其手段卓絕,魄力不輸給任何人。


    宋令虞蹙眉,太子的阿凝會醫術,會治理國家,還懂兵法軍事,似乎無所不能。


    這不像是林靜微。


    並且林靜微不可能在兩年前,讓太子保住宋家滿門。


    所以,太子的阿凝,到底是誰?


    之前她誤以為是林靜微,失去了探究的興趣。


    現在,她又想知道了。


    阿凝究竟是一個多神通廣大,非同凡響的女子,才會讓一國儲君愛得這般深,叫太子拋開包括皇位和性命在內的一切?


    她很想認識認識。


    宋令虞哄好太子後,霍菡也被接入了東宮。


    已經是亥時(晚上九點),一同過來的還有武安侯霍菀。


    宋令虞沒阻攔她進去看太子,站到廊下,看到程達用燒傷的手抓住了霍菡的胳膊。


    “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太子殿下變成一個癱子,所以向太子妃舉薦了你。”程達低聲對霍菡說,神色有些愧疚。


    “我知道你跟我們不一樣,你身上有一個很大的秘密,今晚我讓你來救太子,可能會給你招來禍端。”


    “若是你有所顧慮,可以拒絕,就說你也保不住太子的腿,我會一人頂下太子妃的怒氣。”


    “你一個大男人怎麽婆婆媽媽的!再浪費時間,我隻能保住太子的腿,你被耽誤了,就等著做個殘廢吧。”霍菡甩開程達,一改往日走路時腳下生蓮,腰肢搖曳的風情,幾個大跨步就到了宋令虞麵前,行禮後,因為情況緊急而開門見山。


    “太子妃姐姐最是聰明睿智,想必你已經知道我和林靜微那智障是來自同一個時代了。”


    “我怕被你們古人當成妖怪燒死,所以這些年一直沒有敢露出絲毫蛛絲馬跡,現在迫不得已暴露了,希望太子妃姐姐能護住我。”


    霍菡對宋令虞眨了眨,魅惑眾生的一笑,身上奇異的香氣飄散在空氣裏,“我這麽漂亮又聰明,還很有用,太子妃姐姐一定會保住我的,對吧。”


    小丞相行事果決,勾了勾唇,“隻要你能救太子,明日本宮便找皇上求一柄尚方寶劍,允你當做平常的武器來用。”


    霍菡:“!!!”


    不愧是在《令虞傳》這個小說裏,殺得隻剩下一個小說名字、執掌大權的太後,真是太有魄力了。


    尚方寶劍不僅有免死金牌的作用,並且它還有“上打君不正,下打臣不忠”,先斬後奏的強大特權。


    “其實我不會醫術,但是我有比你們的藥效果更好的藥,還有治療方法。”霍菡和宋令虞一起進去後,就被摩詰羅闍清冷無波的眸掃了一眼。


    她吞了吞口水,躲到宋令虞身後,對陳太醫和其他幾個過來的太醫道。


    她確實不會醫術,隻是有現代的抗生素類的西藥。


    她有限製,否則要是從裙子裏掏出原子彈或者飛機什麽的,那這不是亂套了?


    而西醫不見得就比中醫厲害,現代有的隻是更高端的醫療儀器,以及達成做手術的條件。


    古代大夫也會做手術,隻要有條件,他們的技術是過關的。


    可她掏不出檢查儀器,也不會做手術。


    霍菡隻能拿出退燒藥,燒傷膏,抗生素等藥。


    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嗎,她就指導太醫做出石膏,給太子打上石膏,比古代竹板固定的效果更好。


    陳太醫在宋令虞點頭的默許下,才把那些這個時代沒有的顏色大小不同,且服用方便的藥喂給太子。


    陳太醫和霍菡中西醫結合著,醫治太子。


    隻有宋令虞知道,湛淮晏有她的氣運值養著,不會有性命之憂。


    之後,霍菡還畫了一個圖紙給宋令虞看。


    古代是有輪椅的,類似於諸葛亮坐得那種車,霍菡把現代更為方便的輪椅畫了出來。


    宋令虞認可霍菡的本事,妹妹會醫術,可以讓妹妹研究一下霍菡拿出來的藥,或許能跟著霍菡,把她現代的醫療技術給學過來。


    偏殿的燈火亮了一整夜,太子妃坐在離床榻不遠的椅子上,用手撐著額頭,閉目假寐。


    霍菡要給太子侍疾,結果太子不給她任何情麵,把她趕了出去。


    太子在巨大的痛苦中悶不吭聲,隻要感覺到他的阿凝就在不遠處,他就會乖乖的,不管多痛都能挺過去,反而胸腔裏全是滿足和甜蜜。


    真好啊,阿凝恢複了記憶,以後阿凝會像兩年前那樣愛他。


    *


    春節朝堂上放了幾天假,且有宋令凝暫時冒充著小丞相,宋令虞便不用換迴小丞相的身份。


    那幾天宋令虞一直在東宮陪著太子。


    而宋令凝則被瑄王要求留在了重華宮,到第三天,一直跟著她的墨雷,才出現在她麵前。


    因為那天晚上宋崇淵去找林靜微,想要林靜微冒充宋令虞時,就以墨雷看管主子不力,讓林靜微在宮宴上惹禍為由,抓走了墨雷暫時關起來,並且還杖責了五十大板。


    宋崇淵讓人以為,他把林靜微也關起來了。


    發生了那麽多事,瑄王愣是沒想起來林靜微,還是墨雲提醒他,墨雷和“林靜微”還在被宋崇淵關著。


    他才讓墨雲過去撈人。


    宋崇淵放了墨雷和“林靜微”。


    宋令凝怕瑄王還對自己冒充的哥哥又摟又親的,且林靜微一直不出現也不行,於是她就換迴了女裝,繼續用著林靜微的身份。


    墨雷有傷在身,還得寸步不離地跟著宋令凝。


    結果宋令凝帶他去了偏殿,叫來給瑄王診治的太醫,看他的傷。


    墨雷握著劍,詫異地瞥了宋令凝一眼,之前他找大夫詢問過宋令凝這種情況。


    大夫稱之為“離魂症”(古代的雙重人格是這麽定義的。),就是說王爺的這個林軍師,她有兩種截然不同的性格。


    她會有規律,或無規律地在兩種性格中來迴轉換。


    墨雷還沒找出這個規律,隻能判斷出來林軍師什麽時候轉換了性格。


    而此刻的林靜微,無疑是那個單純善良又聰慧,還知書達理的大家閨秀的性格。


    墨雷討厭林靜微另外一種不知天高地厚又愚蠢的性格,而對此刻的這個性格……


    墨雷趴到榻上,劍還不離手,更加握緊,低聲對宋令凝道:“我得脫衣服,你先迴避一下。”


    ——————————【虞虞要助太子坐上皇位嗎?


    沒那麽簡單。


    你們先猜猜她到底什麽打算,下章揭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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