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宋令虞並沒有迴府中,她和瑄王一起出了宮,同乘一輛馬車,去了瑄王的府上。


    瑄王妃姚氏迎了出來。


    宋令虞對她行禮,“王妃。”


    姚氏嫁給瑄王三年來,看著瑄王和宋令虞來往密切,心裏極度厭惡宋令虞。


    但跟每次一樣,她沒有表現出來,麵上溫良賢淑,“令虞今日還跟往常一樣,要在府中用膳嗎?表嫂安排廚子給你們備酒菜。”


    瑄王府中有很多幕僚,擁護他的官員們也經常出入他的府中。


    宋令虞作為他陣營裏的核心人物,跟其他官員一樣經常過來議事,偶爾還會被留飯。


    她如往常一樣對姚氏道謝,恭敬有禮的,“麻煩王妃了。”


    宋令虞的性情冷漠,跟人虛與委蛇時,唇畔會噙著一抹笑。


    瑄王看著宋令虞的笑,再掃了一眼打扮得華貴豔麗的王妃。


    他眼裏的情緒沉了沉,語氣冷然地對姚氏道:“你下去吧,不要打擾了本王和令虞。”


    姚氏對上瑄王那裹挾著冰霜的目光,臉上的柔婉一點點碎裂,掐著手心,勉強維持著端莊應,“是,王爺少喝些酒。”


    瑄王已經帶著宋令虞進了府中,對姚氏的噓寒問暖充耳不聞。


    宋令虞隻能跟上瑄王,感覺到身後的姚氏深深注視著瑄王背影的目光,她歎了一口氣,低聲道:“王爺,臣相信坊間的傳聞都是假的,但你和王妃成親三年無所出,不要說太子一黨會以此反對你繼承大統,哪怕是我們這些擁護者,也會有想法的。”


    “本王未曾與姚氏圓房,自然不會有子嗣,並不是本王的身體有問題。”瑄王停下腳步,看著臉色詫異的宋令虞,目光深邃,低沉道。


    “令虞,姚氏是母妃逼著本王娶的,本王要的是兩情相悅,不會因為傳宗接代等其他原因,跟不喜歡的女子圓房。”


    宋令虞蹙起眉,並不讚同,用公事公辦擁護者的語氣道:“但是王爺未來是要繼承大統的,你不能感情用事,你得往後宮充入很多嬪妃,跟她們生很多皇子才行。”


    “隻有子嗣多了,才能從中產生一個最優秀的儲君。”


    其實皇室中人為了爭奪皇位,殘酷血腥的廝殺,從另一個角度來說,是有好處的。


    因為最終勝利的,是最優秀的那個。


    湛淮玦低垂著眼,濃密纖長的睫毛覆蓋下來,遮住了他眸底的種種,情緒很低壓地應著,“嗯,本王知道,你們不用擔心,本王很快就會得到喜歡的人……”


    他喜歡的人,不是女子。


    坊間傳聞是真的,他的確有龍陽之好,也被湛淮晏說對了,他喜歡的是宋令虞。


    這份感情他壓抑了很多年,直到現在還不敢讓宋令虞和其他人知道。


    隻能等他廢殺了湛淮晏,自己坐上皇位。


    到那時不管宋令虞是否願意,他都要將宋令虞攬入懷裏,哪怕是強取豪奪。


    *


    晚膳擺在瑄王的院子裏。


    今晚的月色很好,美酒佳肴。


    湛淮玦和宋令虞相對而坐,拎起酒壺給宋令虞倒了一杯酒,“父皇封你為攝政王,是想用至高無上的權力誘惑你,要你背叛本王,倒戈向湛淮晏。”


    “令虞,你會那樣做嗎?”


    宋令虞會喝酒,平常跟瑄王和其擁護者們一起被留飯時,她都會喝酒。


    酒量不說多好,但也能飲幾杯。


    她看著瑄王給她倒酒,應著,“是,但王爺放心,微臣不會背叛親生父親和自己的家族,以及,王爺你。”


    “皇上讓微臣做了這攝政王,他敢賭,但微臣隻怕要讓他失望了。”


    “微臣隻會對皇上假意逢迎,心自然是向著父親和王爺你的,微臣會利用攝政王的身份奪權,慢慢將太子變成傀儡,再廢殺太子。”宋令虞對著瑄王舉起杯。


    “王爺,皇上讓你我二人做了這攝政王,我們合作愉快,微臣預祝王爺得償所願,在不久後榮登高位。”


    湛淮晏那邊的人的氣運值太低了,她跟湛淮晏在一起,總是會被吸收氣運值,隨時都性命不保。


    瑄王陣營裏的人氣運值都高,尤其是湛淮玦,為了氣運值,為了活下來,她得在瑄王的陣營裏。


    瑄王跟宋令虞碰了一下杯,慢悠悠地喝下去。


    他生了一雙桃花眼,隻不過五官淩厲硬朗,手段狠辣,便不顯得他這雙桃花眼的風流和深情。


    唯有在此刻,瑄王酒杯後的那雙眼,在月色中帶著些迷離魅惑,勾魂攝魄,凝視著宋令虞沾上酒液的唇,她滾動的喉……湛淮玦一頓。


    他好像從來沒有看到過宋令虞的喉結,她穿衣服從來都是一絲不苟的,把喉結都掩蓋在了衣服裏。


    不過他能想到宋令虞的喉結必定很性感,她也有精致的鎖骨,胸膛應該沒有他的健碩,但也是誘人的。


    一杯酒不足以讓瑄王情動,叫他情動的是宋令虞,“阿虞,私下你就不要喊王爺了,你可以喊我的表字。”


    他的表字為“攻玉”,“玉”跟宋令虞的“虞”同音,按理說是宋令虞衝撞了他這個王爺,其實是他有意這樣取的。


    湛淮晏和宋令虞是南昭雙奇,他和宋令虞則是南昭雙玉。


    “今日父皇提起你成親娶妻一事,阿虞可有心儀的姑娘?說來給本王聽聽,或許本王能幫到你。”這時瑄王整個人都很放鬆,一手的修長手指晃動著杯中的酒液。


    他另一手撐著自己的半邊臉,姿態慵懶地凝視著宋令虞,仿佛喝醉了,墨眸裏竟顯出幾分的炙熱來。


    宋令虞心裏對誰都有幾分防備,從不對任何人敞開心扉,淡聲應著,“臣一心隻想建功立業,並沒考慮過娶妻生子,臣會說服父親,再等幾年。”


    “你喜歡什麽樣的?溫柔端莊的,嫵媚熱情的,還是美豔張揚的?”瑄王不知道是不是宋令虞飲了酒的緣故,隻覺得她那眉眼在月色下流露出女子才有的嬌媚來,周身被蒙上一層光。


    這叫瑄王情難自禁,伸出手撫上宋令虞的臉,嗓音醇厚帶著柔情繾綣地輕喚,“阿虞……”


    宋令虞手一抖,杯中的酒液灑出來。


    湛淮玦突然起身,兩手按在石桌上,一張剛毅棱角分明的臉向宋令虞靠近。


    隨著他背後的墨發滑落至手臂,他潮熱的唿吸噴灑而來,那薄唇慢慢貼向宋令虞。


    *


    而另一邊。


    湛淮晏帶著一千禁軍故技重施,像一個時辰前包圍了朝陽宮一樣,禁軍把宋府四麵八方都圍住了。


    門房心驚膽戰地開門。


    湛淮晏抬起腿踹了人三米遠,繼而帶著禁軍,一路氣場全開地進了宋府。


    宋崇淵在內閣處理事務沒迴來,湛淮晏這架勢,旁人攔不了,也不敢攔。


    宋令虞是女兒身,並且代替妹妹嫁給太子這件事,在家裏宋崇淵隻告訴了父親老太傅。


    老太傅讓其他人都退下,他跟在湛淮晏身後,“不知太子殿下大駕光臨,所為何事?”


    湛淮晏停下來,身軀軒然霞舉,玄紅相間的衣袍襯得他越發尊貴冷肅,眼睛上的白色綢布和綁墨發的紅色綢帶,一起在夜風中飛揚著,風采若仙。


    他卻沉著聲音命令道:“帶孤去阿凝的閨房。”


    老太傅不知道湛淮晏要找的是真正的宋令凝,還是假冒宋令凝的宋令虞,隻能賭是前者,宋令虞沒有暴露身份。


    老太傅仗著湛淮晏看不見,遞給下人一個眼神。


    那下人匆忙離去,先到了宋令凝的院子。


    老太傅拖著湛淮晏,“太子妃確實迴來了,我們本以為是太子殿下你允許她迴來的。”


    宋令虞沒迴來,湛淮晏找的既然是阿凝,那就讓真正的宋令凝先應付著他。


    他們立刻去找宋令虞迴來。


    湛淮晏被引去了宋令凝的院子。


    原本穿書女被關著,下人對她說了一句太子殿下來了,她立刻就反應了過來。


    穿書女想梳洗打扮一番,但湛淮晏是個瞎子看不見,她就放棄了,稍微整理了一下儀容。


    在湛淮晏踏入院子的那一刻,穿書女提著裙子跑了過去,“太子殿下,你終於來了!”


    穿書女本來是想直接撞入湛淮晏的懷抱的。


    然而那一刻,湛淮晏擰起眉,猛地往後退了幾步,“阿凝?”


    他看不見,卻能分辨出來喊他的女子的聲音,很像阿凝,卻跟阿凝有幾分不同。


    阿凝的聲音是清冷的,語調平緩,不會抑揚頓挫,有很大的情緒起伏。


    穿書女停在了湛淮晏麵前,想著宋令虞的姿態。


    宋令虞即便假冒妹妹,那也不是嬌媚乖順的,於是她調整了一下語調,“是臣妾……”


    “太子殿下,父親要臣妾在朝陽宮裏喝下絕子湯,不讓臣妾懷了太子殿下你的孩子。”


    “臣妾不願,父親生了氣,就讓皇貴妃強行送了臣妾迴來。”


    “他把臣妾關了起來,故意不讓太子殿下你找到臣妾。”


    “太子殿下,你救了臣妾,我們迴東宮吧……”


    老太傅狠狠向宋令凝瞪過去一眼。


    聞訊趕來的鄭姨娘,也被穿書女這話嚇了一跳。


    這個孤魂野鬼什麽意思?


    她不是要攀上湛淮玦嗎?


    是因為沒有等到湛淮玦,所以放棄了,決定退而求次,攀上湛淮晏嗎?


    鄭姨娘在想,若是孤魂野鬼和她的虞哥兒調換了過來,跟著湛淮晏走,做了太子妃。


    虞哥兒就不用一人分飾二角,那麽辛苦又如履薄冰了。


    或許,這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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