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雪鄙夷道:“報紙就一定沒錯嗎?前些年報紙上登了畝產一萬斤,那是真的嗎?現在看不都是造的假。


    今天的這個日報,我可以很負責的告訴你們,這個新聞是假的,真相根本就不是報紙上寫的。”


    前些年大躍進,什麽都虛報、瞞報,畝產上萬斤的不在少數。


    趙雪狡辯道:“你說造假都是老黃曆了,這京城日報可是京城裏的權威日報,每天不知道多少人看呢,那還能有假。你說是假的就是了,你以為你是誰?該不是你為了掩蓋你的事情,騙大家吧?”


    歐陽雪剛要開口,就被文慧在下麵拉了一下衣服,她低頭見文慧可憐兮兮的小聲哀求,“不要說”。


    她隻能無聲歎息,又大聲的說道:“我現在說什麽你們都不信,那就讓學校去調查,到時候可別忘了你們現在那副醜惡的嘴臉。”


    最後又加了一句,“還大學生呢,呸,我才是羞於你們這幫蠢貨為伍。”


    王薔接茬道:“對,你們什麽都不知道,就誣陷歐陽雪,真的是蠢的不能再蠢了,我也羞與你們為伍。”


    柳如煙冷聲道:“清者自清,以後你們就會知道自己有多蠢。”


    見她們如此強硬,教室裏的人大多數都相信,這件事跟報紙上報道的應該不一樣。


    可趙雪堅持覺得就是歐陽雪,“你們不要死鴨子嘴硬,等學校調查明白了,看你們還說什麽?”


    哼的一聲,坐迴座位上,等待上課。


    馮飛麵容複雜,雖然他確實看不慣歐陽雪,但剛剛的話對他也有些震動,難道真的是他冤枉人了?


    .....


    棉紡廠。


    歐陽雪的父親歐陽建軍如今是後勤部門的小領導,剛進辦公室,就聽見同事議論。


    “這個女的真不要臉,上了大學就將農村的男人和孩子拋棄了,太沒人性了。”


    “是啊,這種人怎麽能考大學呢?還是京城大學,學校怎麽不好好查查。”


    “你們啊,還是見識少,這種事在農村司空見慣,那幫知青想迴城都想瘋了,哪還管得了那些。”


    等歐陽建軍進屋後,笑著跟大家打招唿,“你們在聊什麽呢,這麽熱鬧?”


    一男同事遞給他一張京城日報,“那,就是報紙上寫的,一個女知青為了迴城上大學,拋夫棄子”


    “還有這事?那這個女知青真不是什麽好東西。”


    歐陽建軍邊說邊接過報紙閱讀,第一眼就看到當中的照片,雖然有些模糊,但他還是一眼就認出裏麵的那個女的正是自己的養女歐陽雪。


    他心裏一驚,急忙一字一句的讀,什麽在鄉下結婚、生子,又跟情人跑迴來等等,報紙上並沒有說孩子多大,下鄉的時間,所以,他不知道說的不是歐陽雪。


    男同誌看他臉色有些不對,“建軍,你是不是也覺得這個女的太可惡了?”


    歐陽建軍連忙道:“是啊,這種女人就應該讓她老死的農村,永遠也不要迴來,真丟人。”


    他假裝鎮定的迴到座位坐下沉思, 歐陽雪這個死丫頭居然在鄉下結婚了,還生了孩子,怎麽從來都沒跟家裏說?現在又搞出這麽大的事來,這要是讓人知道報紙上說的是自己的女兒,那自己以後在廠裏還怎麽混?


    不行,這事不能聲張,幸好歐陽雪高中畢業就下鄉了,除了鄰居,廠子裏的人認識的不多。


    某部委。


    馮軍勝也正在看今天的京城日報。


    看著“拋夫棄子”碩大的標題,再看看照片上的歐陽雪,他心情十分沉重。


    這個是自己的女兒?侄子馮朝陽倒是說女兒在鄉下已經結婚了,更詳細的什麽都沒說。


    她真的嫌貧愛富、為了迴城就把鄉下的丈夫和兒子拋棄了?


    這個女兒看起來怎麽比歐陽冰還差,這樣的人相不相認也就不打緊了,說不定認迴來比歐陽冰更麻煩。


    思考良久,馮軍勝還是決定給侄子打個電話了解一下。


    等他等了好久,才轉接到馮朝陽的團裏,可被告知馮朝陽不在團裏,外出公幹了,具體迴來時間保密。


    沒得到信息,他就放下了,後來也就徹底把這件事忘了,而認迴歐陽雪的心思也就淡了。


    京城第一鋼廠。


    第二車間,早上車間主任就拿著報紙念叨。


    鋼廠都有定報紙的計劃,每個車間都會定一份,所以每天車間主任都會看會報紙。


    王雲峰的父親王國文,鋼廠裏一名普通工人。


    他進車間時聽到主任的話,好奇的問道:“主任,報紙上又有什麽事讓你這麽生氣,給咱們講講唄。”


    工友們也一起起哄,“是啊,主任,趁著還沒到點,給咱們說說。”


    “也沒啥,就是今年有一個考上京城大學的女學生,原來是下鄉知青,考上大學後,就把鄉下的男人和孩子都扔下來,跟相好的跑迴城上大學,人家男人帶著孩子千裏迢迢找到學校了。”


    這時候的人都是很淳樸的,對這種行為都紛紛斥責,“這種人太不是東西了。”


    “這女的搞破鞋,學校就不管?”


    主任搖搖頭,“報紙上沒說,我想這種人學校不可能不管的,說不定過兩天報紙就會登出來的。”


    “都看看,那女的照片都登出來了。”


    “主任,給我看看。”


    工友們擠在一起,看報紙上的照片。


    “還別說,這個娘們真帶勁,看著就好看,比咱廠廣播室的那個小馮還漂亮。”


    王國文也認同的點點頭,照片裏的王雲峰變化非常大,他根本就沒認出是自己的兒子。


    下鄉的時候,王雲峰個子不高、臉上還瘦瘦的,如今真的是徹底變了一個人,怨不得王國文不認識。


    一工友問道:“王師傅,你兒子不是也下鄉了,有沒有考大學呀?”


    王國文笑笑,“我兒子哪是那塊料。”


    他不能跟別人說,自從兒子下鄉就沒接到過他的來信,他知道兒子怨恨自己,誰讓如今的媳婦兒太強勢,他也沒辦法。


    報紙上的事就當是個樂嗬,都沒在意。


    而王國文如今的老婆周娟就是一個家庭婦女,根本無從看報紙,所以也就不知道王雲峰已經迴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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