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導,下午我想請假去一趟醫院。”


    薑若男騎著摩托車來到區辦公室後,突然就不想上班了。


    領導先是一愣,然後秒變臉道:“小薑,你還有年假沒休,要不連休半個月出去旅遊放鬆下?”


    上班一年多以來她沒休過一天假,現在生病請半天假,哪有不批的道理?


    “不用了,明天就上班。”


    薑若男把摩托車鑰匙,和身上的警棍擺在桌上後,便轉身離開。


    等她走出派出所大門,領導才輕歎一口氣道:“唉,這丫頭能打能處能吃苦,就是脾氣太倔了,總是揪著過去和自己過不去。”


    “陳所,薑警官到底是什麽來頭?我看她一沒警銜二沒背景三又不和同事們打成一片……上班卻挺自由的,還能騎著摩托車巡視好幾個片區。”新來的小民警,略帶不解的上前問道。


    薑若男上個月考核過他們這批新警的體能,他隻知道整個派出所無人能敵她。


    “你懂個屁,她的管轄區從沒出過一件事,你要是有她一半的履曆和本事,也可以騎著巡邏車到處去巡邏!”


    陳所把臉一板,完全沒有剛才對薑若男的那種關心態度。


    “……”新來的小民警吃了領導的癟,趕緊溜一邊去工作了。


    “小李子,我跟你說,整個所裏你可以和任何人開玩笑,就是不能惹薑姐,否則她一拳送你迴姥姥家!”


    另一個警齡稍長一點的女警,小聲提醒道。


    “薑警官她……”


    “我隻知道薑姐是上麵特派來我們所裏鍍金的,她以前是省武警特戰隊的王牌女狙擊手,還是一杠三星呢。至於為什麽會屈尊來我們這裏當小片警,就不得而知了。”


    “王牌女狙擊手!”


    小李的眼睛瞬間被滿天星光所點亮。


    “薑姐能力強,為人慷慨大方,就是不愛和人交流,同事也不行,她最喜歡獨來獨往,戒備心也特別強。有可能是王牌狙擊手的通病吧。”


    “謝謝前輩告知。”


    小李在心裏默默的記下這些,對這個冷麵警花充滿了好奇心。


    下午的陽光很強烈,長空萬裏無雲,更沒有一絲風。


    唯有樹上的蟬在“知了、知了”的狂叫著,在這悶熱的季節裏讓人覺得無比聒噪。


    手捧六束菊花的薑若男從出租車上下來後,便一路小跑著進入肅穆寂靜的省烈士墓園。


    來到右邊最新修建的那一排墓碑前時,她的腳步突然放慢了,顯得沉重又悲傷。


    突然,一陣清風拂麵吹來,墓園四周青翠的鬆柏便隨風擺動著。


    墓碑前的鮮花也從台階上滾下來,然後落在薑若男的腳前。


    薑若男停步,撿起那朵即將枯萎的菊花,抬頭望向湛藍的天空。


    一朵潔白的雲,漂浮而過。


    她知道,那是來自天國的風,是她的老班長和戰友,知道她來看他們了。


    “老班長,你在那邊還好嗎?”


    薑若男把第一束菊花擺在第一塊墓碑上,然後啞著嗓子輕聲唿喊著。


    墓碑上的男人身著二杠一星的綠色軍裝,目光炯炯,一臉正氣,年齡不過四十有七,生前是省特某分隊的隊長。


    也是薑若男的狙擊教練、老班長、老領導。


    更是她前行路上的人生導師、生活中的兄長、私下裏的知心朋友。


    然而在執行最後一次特殊任務中,老班長為了保護她撤退而命喪恐怖分子槍下,連屍體也被殘忍………


    立在老班長旁邊的墓碑分別是她的生死戰友,小張、小莫、小郭、小楊、小青。


    她的好弟兄、好姐妹!


    年齡亦與她相仿,卻要長眠於此。


    小青和她更是這支小分隊唯二的女兵,是她的觀察手,還是默契度極高的絕佳搭檔。


    當年,眼睜睜地看著老班長和戰友們倒在血泊之中而無能為力,是薑若男這輩子都無法撫平的心靈創傷。


    “小青,下周就是你36歲生日了,你想要什麽禮物記得托夢告訴我……”


    薑若男坐在地上,輕撫著墓碑上青春洋溢的女兵照片,眼淚忍不住地掉下來。


    她和小青並肩作戰十多年,感情早就超越親情,隻要一迴憶她們共同訓練的快樂時光就心如刀絞。


    薑若男把六束菊花依次擺在六座年輕的墓碑上,每擺一束菊花,她就要在那座墓碑前哭上很久,很久。


    一直到黃昏日落。


    隻有在這裏,她才覺得她還活著,才有傾訴心裏話的欲望。


    多希望時間是靜止的,能夠再迴到從前,多希望永遠都不要發生戰爭,這些墓碑永遠都不要增加新的英魂。


    “若男!若男!”


    焦急的唿喊聲,突然在不遠處響起。


    驚醒了墓園林中的鳥兒,和一直坐在地上望著天空發呆的薑若男。


    “若男!我終於找到你了,打你手機也不接,急死媽媽了!”


    一位兩鬢斑白,身形消瘦,卻端莊優雅的中老年婦女,滿臉著急地跑了過來。


    薑若男木訥的轉過身,見是母親,趕緊用衣袖把臉上的淚痕擦幹。


    然後啞著嗓子道:“媽,你來這裏做什麽,我一成年人還能丟了不成?”


    “你啊你,和你爸一個德行,永遠都不會讓我省心。當初讓你不要當兵你非要偷偷去考軍校,否則會是現在這樣嗎?”


    母親雖心疼女兒,但還是忍不住的抱怨,恨不得把她塞迴肚子裏重新再造一迴。


    薑若男無言以對,身為女兒,37了還讓父母如此擔心,實屬不孝。


    可是,她又有什麽辦法?


    “蔣隊,小郭、小張、小楊、小莫、小青,你們有空一定要托夢給若男,一定要讓她重新振作起來,不然你們的血就白流了。我不想看到她再這樣折騰自己,這樣下去連我都崩潰了。”


    薑母走到隊長蔣平安的墓碑前,紅著眼眶哽咽道。


    然後依次向他們深鞠一躬。


    “媽,他們的血不會白流的,仇,我也會親手報!我絕不會讓那群喪盡天良的東西逍遙法外!”


    薑若男握緊拳頭,在老班長和戰友的墓碑前暗暗發誓。


    她之所以選擇當片警,是因為想通過基層群眾或者從閑散人員口裏搜集一點有用的線索。


    哪怕猶如大海撈針,哪怕這是天方夜譚,她也永不言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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