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外豔陽高照,車內涼風陣陣。


    明達的車速很快,基地小甲殼蟲車廂嬌小,結實耐用。它的最大好處是消耗風力能源和太陽能源,不用像廂車一樣要燒燃氣。


    一輛車能坐四個人,如果帶上孩子,五六個人也勉強能夠塞下。


    看著明達雙眼血紅,卻執著將目光放在道路上,和道路兩側的荒野,深怕漏過一個有用的信息。


    “明達,你要不休息一會?”


    和明達一起來的朋友姓沙,叫沙洲,幾個朋友都喜歡開玩笑叫他沙師弟。


    “不用,我看著馬路這邊,你幫我看著馬路對麵,防止他們的車錯過了。”


    明達專注地看向道路,現在的公路車輛很少,行人更是沒有。卻因為這幾年遭到隕石的損害,很是不平,坑坑窪窪太多。


    沙洲的“哥,你說,嫂子他們為什麽車子壞了會被丟下,我怎麽琢磨著有些不對。”


    明達的臉色一直都不太好看,此刻聽見沙洲問,不由苦笑道:“這正是我最擔心的事情,車子壞了,不會無緣無故的將他們拋下。何況,他們車子還是隔離車,車上都是發燒的病……”


    明達突然不說話了,他看向沙洲,兩個人眼中都是驚駭。


    是的,薑淳於和孩子坐的是隔離車,車上大部分都是被變異烏鴉抓傷啄傷的人。這些人為什麽會被隔離,就是怕他們其中有變異者。


    明達的臉色都青了,他的老婆孩子為什麽會被拋棄在公路上,那隻有一個可能,他們的車上有人變異了!


    蕭沐辰為什麽讓他迴去找找看,他想起走的時候蕭沐辰說的話:“車上有多少幸存者,能帶迴來就都帶迴來。”


    他當時隻顧著迴去找老婆孩子,完全忘記了,三號隔離車上連司機最少得七八個人。現在他們隻開了一輛小甲殼蟲,如果七八個人都活著,根本不是一輛小甲殼蟲能塞下的。


    沙洲結結巴巴道:“哥,也,也許沒你想的那麽嚴重。”


    隻能說他不會安慰人,他都能想到,明達怎麽會不多想。


    明達一腳油門踩到地,他的老婆隻是個普通的女人,他的兒子才四歲。


    如果,他們……


    明達不敢想,他不知道自己迴去能不能接到他們,隻知道,自己必須迴去,還要快點,再快點。


    他怕他遲了,也許就再也見不到他們了。


    他的媳婦,胖胖的,愛笑,常常喊著減肥卻總也瘦不下來。


    他的兒子,小小的一隻,會做很多的事情,會說愛爸爸愛媽媽,他還好好帶兒子出去玩過,沒來得及參與他的一切。


    一個半小時後,明達和沙洲從車上下來,兩個人看著麵前的公路皺緊了眉頭。


    公路上在他們車隊走後,又遭遇了一波隕石。一條好好的,還能勉強通行的公路,現在隻留下一個巨大的深坑,坑裏的隕石還在冒著黑煙。


    沙洲不死心地,從右車道翻越彎曲變形的欄杆,跑到左車隊看了看:“哥,這邊也過不去,怎麽辦?我們隻能步行了。”


    明達果斷下車,決定步行。


    沙洲有些舍不得地看看甲殼蟲:“那車怎麽辦?”


    “先放這裏,說不定找到你嫂子他們,我們就能迴去了。”


    明達蹲下身子,將車鑰匙從左後輪胎下麵塞了進去,這是他和老婆以前常做的一件事,如果淳於帶著孩子看見這輛車,說不定能找到鑰匙。


    “走吧”


    明達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淳於,但是他還是相信他們母子不會死,在往南方的路上一路尋他而來。


    兩個人從車上收拾了必須的飲水和食物,從護欄翻到一邊的壕溝,又從壕溝爬過去,繞了一圈才上了公路。


    小小的甲殼蟲就停在對麵,看著很近,實際很遠。


    中間猶如隔著鴻溝,一如他和妻兒一樣。


    ……


    “桑榆,我們走了多久了?”


    薑淳於喘息著,將孟慶虎放下躺好,小心翼翼地將蔫頭耷腦的小小相抱在懷裏。


    桑榆看向太陽偏離的方向,心中大致計算了一下:“我們走了一個半小時了。”


    “休息一會,給你哥喝點水在給他洗洗,他身上燒得已經發燙了。”


    “嗯。”


    桑榆答應一聲,接過小小相手中的桶準備去找地方打水。


    “姐姐,我給你水。”


    小小相伸手到桶裏,放了小半桶水。桑榆顧不上自己,先給孟慶虎喂了一碗水,才自己端著小飯盒,咕咚咕咚喝起來。


    孟慶虎身上的傷口早已經被桑榆偷偷治療過了,可是他的高燒,無論桑榆用什麽方法都不能像對孟心愛那樣治療。


    也許是孟心愛隻是普通發熱,而孟慶虎此刻身體裏是兩波小人在打架,誰贏了誰就能當家做主。


    一群小人是變異微生物,一群小人是異能微生物。


    基地車隊一路走來,每次休息都會事先打一個可飲用水井。這個水井是不掩埋的,也會留有標記,以方便其它路過的人使用。


    他們都知道,隻要順著公路走,隔幾天總能尋到一處可食用水源。


    大家一路盡量尋找其他水源,在能飲用的水源邊駐紮,洗漱,路上還得多裝水,防止後麵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可飲用水源。


    每天需要的飲用水,光靠水係異能者小小相完全是不夠的。不過也是小小相激發了水異能,一路上節約點喝還是勉強能夠的。


    孟桑榆蹲坐在孟慶虎身邊,她伸手一遍一遍用手從孟慶虎身上掃過。


    將他身體裏混亂的精神力一點一點梳理,不讓它們往扭曲變形的方向發展。


    她不允許,哥哥變成那種可怕的模樣。


    在薑淳於來看,大概就是妹妹在給哥哥趕蚊子蒼蠅的感覺。


    桑榆的嘴唇幹裂,神情有些委頓,她耗費了巨大的精神力幫哥哥治療,收效甚微。這讓她很著急,哥哥不醒,她越發害怕他會不會變成和車廂裏那個男子一樣。


    她不希望哥哥變成那樣的變異人,她希望哥哥變成異能人,哪怕不能變,就是原來的哥哥還給她也好。


    孟慶虎的身上,熱得有些燙手。


    桑榆幾乎耗盡了自己所有的精神力,也不能幫助到他半分的感覺。


    她忍不住眼中含了淚,可憐巴巴地看向薑淳於:“淳於阿姨,我哥哥會不會變成壞人?他會不會像那個變異人一樣,殺人吃人?”


    薑淳於扭轉頭不敢去看孟桑榆的眼睛,她甕聲甕氣道:“不會的,你哥哥就算為了你,也不會變成變異人的。”


    說完她的眼睛已經有些模糊了,她心中也是害怕的。


    如果孟慶虎真的變成變異者,她們三個人肯定都得死在他手裏,誰也別想跑得掉。


    路上,薑淳於也想過,要不帶著小小相先走吧。


    小小相有水異能,她隻要小心點,辛苦一點,母子兩人一定可以走到基地去。


    可是她記得和孟慶虎在車廂裏一起殺變異人的事情,記得是孟慶虎殺了那個小個子男人,嚇怕了虎視眈眈的三個人。


    如果沒有孟慶虎保護,她和小小相也許早死了。


    後麵還有那麽長的路,就算她帶著小小相走,也不敢保證就沒有危險。


    如果她要求帶著桑榆和她們一起走,不用問,她都可以知道,桑榆是不會跟她們一起走的。


    換她,讓她丟下小小相走,她也不會。


    算了,薑淳於泄氣地想,就算孟慶虎變異了,也是他們的命。


    在這個時候,她是無論如何也不能丟下他們的。


    “桑榆,過來喝點水,再吃點東西。”


    薑淳於沒有生火,她們的餅幹已經不多了,大家隻喝了點水,一人吃了半塊餅幹就躺下休息。


    真是又累又餓又渴。


    孟慶虎什麽都沒有吃,隻一路被孟桑榆和薑淳於強灌了幾次水。


    桑榆躺下沒一會就爬了起來:“淳於阿姨,我們再往前走走,前麵有河流。”


    淳於看了看一望無際的荒原,有些發愣。


    哪裏有河流,她怎麽看不見?


    小小相跟著坐了起來:“媽媽,我也感覺到了,在前麵有濕潤的氣息。”


    好吧,既然兩個孩子都說有,那也許真的有。


    小小相是異能者,桑榆也是異能者。不管怎麽樣,異能者肯定比自己強大,聽他們的沒錯。


    薑淳於又蹲下身子,費力地背起孟慶虎。


    天氣熱,她本來就不是很高大的人,孟慶虎幾乎都跟她差不多高了,背起來其實很吃力的。


    幸虧孟慶虎還有意識,一路上幾乎是半背半扶著他自己在走。


    他們的東西大部分都丟了,現在帶著的,就是兩個小桶,桶裏是他們吃飯的飯盒和勺子。薑淳於挎著一個背包,背包裏是四個人可換洗的衣服。


    還有就是孟慶虎一直攥在手中沒有丟的扳手,薑淳於和桑榆身上的餅幹。


    “桑榆,還有多遠啊?”


    薑淳於氣喘籲籲,汗濕了衣服。她覺得這兩天走的路,是她出生以來總和還多!


    桑榆閉起眼睛,傾聽風吹過水麵的聲音,她還聽見落葉墜落於水麵的聲音。


    “淳於阿姨,大概再走十分鍾就到了。”


    小小相也附和著點頭:“對,我覺得也快了,這裏空氣都比別的地方濕潤。”


    薑淳於是感受不到空氣中的濕潤的,她隻覺得空氣暴熱,她口中鼻子中好像在噴-火。


    十五分鍾後,薑淳於背著孟慶虎撲倒在一處樹蔭下:“我走不動了,你們說的河呢,我覺得,你們是不是聽過故事望梅止渴?”


    桑榆和小小相也走不動了,可他們倆堅信,再走幾步肯定就有水源了。


    “淳於阿姨,你再堅持一會,有了水我們就可以洗澡了。”


    對於這一行四人來說,能痛快地洗澡是多麽幸福的一件事。


    薑淳於直搖頭:“我們休息一會,實在走不動了。”


    小小相也破罐子破摔癱坐在媽媽身邊,反正河就在那邊不會跑,歇一會去也行。


    桑榆也靠著哥哥躺了下來,她太累了,又累又渴。


    剛躺下的孟桑榆猛地彈了起來:“淳於阿姨,有人來了。”


    薑淳於睜開眼睛看向桑榆:“什麽人?”


    “就是哥哥殺了一個人的那三個人。”


    桑榆聽過他們的腳步聲,很容易就能分辨出來人的腳步不同。


    “快,扶哥哥起來,我們跑。”


    薑淳於彎腰背起孟慶虎就跑,現在虎子燒得人事不知,那三個人來她們三個可對付不了。


    薑淳於背著孟慶虎,桑榆拉著小小相一人提一個鐵皮小桶,一起跑了大約一百米,一條小河橫跨在他們麵前。


    薑淳於傻眼了,這河大概有十幾米寬,沒橋沒船,他們怎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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