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風高,星暗月不明。


    三樓的窗台一根葡萄藤蔓蜿蜒而下,孟桑榆順著藤蔓蹭蹭下了樓。


    她的腳邊,一隻小白貓一閃而過,往車庫方向跑了去。


    桑榆忙壓低嗓音喊道:“小白,小白。”


    隱約可聽見小白的叫聲“喵喵喵”,忽遠忽近,不太分明。


    桑榆將藤蔓收迴,變成原來的樣子。一樓的庭院,那株從八區移植來的葡萄樹依然是白天的樣子。就是葉子更加蔥翠,枝幹更加蒼勁。


    院子裏,看起來井然有序,如果仔細看,就會發現有些東西還是發生了改變。


    桑榆繼續壓低嗓子喊:“小白,小白,你去哪了?”


    軟糯的聲音帶著孩童的奶腔,異常的綿軟。


    “喵。”


    小白縱身從樹梢撲了下來,抓住一隻覓食的蟲子。銜著蟲子正準備奔向小主人,一隻血淋淋的手伸了過來,一把按住它的頭,連蟲子一起按倒在草地裏。


    白貓發出淒厲的慘叫,傳到很遠,傳到了前院桑榆的耳中。


    桑榆心中咯噔一下,她想起晚上在公路邊,被她用藤蔓偷偷裹帶迴來,吊在汽車底部的那個人。


    她這麽晚帶著小白起來,就是想去看看這個人到底是誰。


    為什麽,她會在這個人身上感覺到一種熟悉的波動。


    她一定認識這個人,最起碼見過。


    “小白。”


    桑榆焦急地往車庫門口奔去。


    夜深人靜,大家都在熟睡中,誰也沒注意後院發生的事情。


    此刻,後院車庫邊一名身上沾了血跡,滿身狼狽的少年,斜依在一排花牆旁。小白被他死死按在地上,漸漸不再掙紮,沒有了聲息。


    奔過來的桑榆彎腰抓住少年的手臂,拚命搖晃,壓低嗓子拚命喊叫:“你放了小白,你放了小白啊。”


    少年,抬起滿是血汙的臉,對著她冷冷一笑:“一命換一命。”


    桑榆根本不管他說什麽,見他根本不放小白,抓住他的手臂就是狠狠一口。


    血腥味,泥土味,汗臭味交織在一起,湧進桑榆的口腔。她嗓子裏一陣翻滾,堅持了半天,還是忍不住一口噴了出去。


    晚上剛吃的水果蔬菜還有米飯,噴了少年一臉。


    真是可惜了!


    好想殺人。


    蕭沐辰的鼻息間隱約有奶香,這丫頭吃的都是什麽東西?盡然敢吐小爺一臉,隻覺得胸中一悶,喉嚨裏一陣腥甜,一口鮮血噴了出來,整個人順著花牆滑到了下去。


    桑榆才不管他吐血還是摔倒,忙將小白從他手中拖了出來。小白晃晃有些發暈的腦袋,發覺嘴裏的蟲子還在,忙縱身一躍跳開小主人的魔爪。


    小主人不許它抓鳥和蟲吃,見一次扔一次,它可都是偷偷摸摸幹的。


    看著小白拚命逃往樹林深處的身影,桑榆氣唿唿地站起身,迴屋,不要它了。


    走了兩步,桑榆又迴頭看看那個滿身血汙的少年。


    這可是她救迴來的,要不要管呢?


    他差點捏死小白,還很兇的樣子,一看就不是好人。


    桑榆有些後悔救他迴來了!


    她小心翼翼地繞著他走了一圈,拿腳踢了踢他的腿,沒動。又走幾步,伸腳踢了踢他的臉,還是沒動。


    不會是死了吧?


    桑榆歎了口氣,要是死在院子裏可怎麽辦?早知道晚上就丟路邊,不帶迴來了。


    不知道明天吉娜阿姨看見會不會害怕?


    還有,爸爸晚上出去了,他要是半夜迴來,車燈一照,看見家裏院子裏躺個死人,估計嚇不死也去了半條命!


    要不,拖出去扔了?


    想到這裏,桑榆就開始行動。伸手拖住他的一隻腳,使出吃奶的勁往院子外麵拖去。


    太沉了,隻走了幾步,桑榆就放棄了,實在是拖不動啊!


    要不就丟這裏吧,等爸爸迴來解決吧,反正他是男人,也不至於會害怕成什麽樣子。


    桑榆完全沒覺得自己是在坑親爹,她喚了兩聲小白,沒看見小白貓的身影。她氣唿唿地又走到葡萄架前,召喚出葡萄藤,讓它飛速長大,纏繞著自己的腰身,送她上三樓。


    桑榆先去浴室洗了手臉,出來準備換身衣服,剛才她和少年搶小白的時候,衣服上沾染到了血跡。


    等她躺倒床上,想睡一覺的時候,她發現她失眠了。


    外麵刮起了夜風,能聽見窗外的葡萄葉發出稀碎的聲音。


    要下雨了。


    那個人不知道死沒死?


    想了想,桑榆還是從窗口,又借助葡萄藤溜了出去。


    那人還躺在原來的地方,保持著桑榆拖拽過的樣子。


    桑榆伸手在他鼻息間探了探,溫熱的唿吸打在她的手上,這個人,竟然沒死!


    爺爺說過,相有心生,好人壞人從麵相上就能看出,要不看看他長得怎麽樣?


    如果長得醜,肯定就是壞人,她就想辦法把他扔出去。如果長得像個好人,那就救他一命吧。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桑榆想到這裏,毫不猶豫地從懷裏掏出帕子,按住地上的人臉就是一頓擦。很多地方血跡都幹涸了,根本擦不掉。


    “呸呸呸。”桑榆狠狠地往帕子上吐了幾口吐沫,再往他的臉上擦去,果然好擦多了。


    也不知道浪費了桑榆多少的口水,終於勉強把那人的臉擦幹淨了。


    桑榆嫌棄地拎起帕子扔到一邊去,給地上的少年翻個身,借著細細端詳起來。


    好漂亮的一個小哥哥啊!


    少年隻有十三四歲的樣子,烏黑柔細的青絲,幹淨的氣息,略顯單薄纖細的身材,腰身很細。穿得衣服已經有些破爛不堪,卻能看出質地很好,是基地積分最貴的那種麵料。


    臉如玉質卻五官分明,因為年輕棱角並不明顯卻俊美異常。一頭烏黑茂密的頭發,一雙劍眉下卻是一對細長的桃花眼。


    如果他睜開眼會是什麽樣子呢?


    桑榆當然知道睜開眼睛的這個人是什麽樣子,她是見過這個人的,並且認識。


    少年班的同學,基地最高領導人,蕭老的孫子。


    未來基地的最高指揮官,現在基地最年輕的指揮官,蕭沐辰。


    桑榆突然有些後悔了,自己為什麽要多事,將他捆住吊在車底帶迴來。


    帶迴來也沒錯,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嘛,自己為什麽在大街上不給他丟下來?


    要知道,石城,想救蕭沐辰的人,能從石城排到第八區,再拐彎繞迴來。


    她現在接手了個燙手山芋啊,送出去,說是自己救的。自己怎麽解釋她是怎麽將人從城外弄進來的?


    說自己會催生藤蔓,這個技能爺爺是不允許她告訴別人的。不到萬不得已,千萬不能在別人麵前隨便使用。


    說再多,桑榆也要將這少年給弄迴房間去。


    她不但要救他,還要救活,不能留下殘疾。不然,她這救命之恩,怕不是要變成害蕭沐辰傷殘的仇人了。


    桑榆使勁往掌心吐了兩口吐沫,準備使出吃奶的勁,將蕭沐辰往葡萄架下拖拖。


    她現在,能催生藤蔓達十米。


    從車庫這裏,到她窗腳下的葡萄架,最少也得二十米吧。


    桑榆隻有五歲,少年雖然單薄,卻也不是她可以輕易拖動的。


    她被逼迫的沒有辦法,隻能催生花園裏的草坪,讓蕭沐辰慢慢被頂起,在往一邊滾去。


    滾來滾去,終於離葡萄架很近了。


    桑榆剛開始召喚被她催生過的葡萄藤,還沒來得及往蕭沐辰腰間纏去,蕭沐辰突然伸手抓住了葡萄藤。


    嚇得桑榆差點一口氣沒背過去,這人醒這麽快呢?


    她毫不猶豫地順手抽了一個搭架子的木棍,雙手用力,高高舉起,一棍子掄圓。


    好了,蕭沐辰如願,繼續昏了過去。


    桑榆坐在床上,搓了搓手。爺爺奶奶很寵她,從來不讓她做粗活,養的她一雙手也是嬌嫩的很。此刻,嬌嫩的小手劃出了兩道血紅的紅痕,隱隱滲出血絲。


    她有些無奈地歎了口氣,看著睡在地上的蕭沐辰。他這麽髒,要不要給他洗洗呢?


    雖然,他長得好看,可真要給他擦洗,桑榆還是不願意的。


    良久,桑榆無奈地歎氣,站起身去衛生間洗了毛巾出來,開始給蕭沐辰擦拭起來。


    她絕對不會承認,她給蕭沐辰弄進屋裏,是因為他長的好看。


    給蕭沐辰上好了藥,包紮好。


    桑榆從箱子裏找出一套吉娜給她買的睡裙給蕭沐辰換上。吉娜當時不知道桑榆多高多胖,就學著石城有些普通人家,給孩子買衣服喜歡買大點。


    她的這條睡裙,是吉娜參考孟心愛的身高買的。又擔心小了穿不了,索性買了件大點的。她不怕桑榆穿著大,就怕她穿了小。


    到時候不能穿,扔了就是浪費。


    吉娜給桑榆買的這條睡覺,是可愛的粉紅色,前麵有小熊的卡通睡裙。


    給蕭沐辰穿,肥度剛好,長度,額,長度剛到大腿下麵,也算合適。


    看著被桑榆換了睡裙的蕭沐辰,就像個漂亮的小姐姐。


    嘻嘻嘻,桑榆邊笑邊給小哥哥拖了被子蓋上。


    好了,這下暖和了,凍不死了。


    傷口上了藥,包紮好了,還是給他再喂點藥吧!這麽好看的小哥哥要是死了,那就太可惜了。


    “吃點消炎藥,再吃點止痛藥……”


    桑榆開了家用醫藥箱,手根本停不下來,摸了好幾片藥劑,不管有用沒用,先塞進蕭沐辰嘴裏去。


    她還偷偷給他最嚴重的的傷口做了治療,明天等他醒來,送走他,她就可以深藏功與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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