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榆此刻正戴著草帽,跟在爺爺後麵種水稻。


    她人小,下地不行,泥水地裏站不穩很容易爬不上來,就蹲在岸上幫著爺爺和哥哥們挪插秧的線。


    水稻的種子是景戰在外麵收集迴來的,桑榆翻遍了百科全書,確定4月初至5月底播種,9月中下旬收獲的稻穀是最好的。


    早稻太早,灌漿的時候天氣太熱,產量會受到影響。晚稻太晚,插秧的時候天氣太熱,灌漿的時候天氣又轉秋,一樣影響後期的產量。


    隻有五歲的桑榆,儼然一個小小農業專家。


    沒有現代化的插秧機,爺爺和景戰還有孟慶虎脫了鞋,光腳踩在水田裏開始手工插秧。他們不會插秧,行距多少株距多少都是桑榆在百科全書裏看的。


    這爺孫三個人,就差一人拿一把尺子在地裏量好尺寸,再把秧苗插進去了。


    景戰找的稻種,經過層層篩選,隻留下一斤半的種子,這一斤半按常規是可以種一畝半地的。桑榆建議按常規來插秧,孟奶奶的意思是一斤半的種子,種一畝地剛剛好。


    最後還是孟爺爺拍板,就種兩畝地,他們缺的不是地,是種子。種稀鬆一點,便於通風,肥料上的足足的,也不怕稻穀長得太好沒地方舒展身子。


    大家都是新手,誰也不知道水稻是怎麽種下地的,隻能翻找古老的資料一遍一遍觀摩。奶奶早上沒有過來,今天是她六十大壽,她要在家做點好吃的犒勞種地的爺孫四個。


    老孟直起腰用拳頭捶了捶:“桑榆,你看爺爺這秧苗行斜了沒有。”


    桑榆忙跑過來順線看看:“爺爺,你前麵的第三行第二棵斜了。”


    “哦。”


    老孟忙將第三行第二棵給仔細又挪了挪地方。


    桑榆忙喊道:“行了,現在好了。”


    剛幫爺爺看完,那邊孟慶虎又喊了:“妹妹,快過來看看,我的秧苗歪了沒有。”


    桑榆又倒騰著兩條小短腿去看看哥哥的,看完哥哥的,又去看景戰哥哥的。


    別看她人小沒下地,比在地裏插秧的三個人都忙。


    兩畝地,一斤半種子下的秧苗,三個人已經插了二天了,就還剩最後這一小塊插完,他們就可以收工迴家吃飯了。


    想到奶奶說迴去做好吃的,桑榆就偷偷舔了舔有些幹燥的嘴唇,她饞了。


    喬麗娜一口氣跑到後山,看見桑榆他們幾個的身影就開始喊:“桑榆,虎子哥,你爸爸帶著你後媽,後妹妹來了。”


    “喬喬姐,你說什麽?”


    桑榆掀起大草帽看向喬麗娜,她被大草帽遮住了耳朵,沒聽清楚喬麗娜喊什麽。


    “你爸爸帶著你後媽,後妹妹來了。”


    喬麗娜這次跑的更近,聲音也更大,桑榆聽清了。


    她扭頭看向小鎮方向,孟延軒正抱著一個穿著白雪公主裙子的小姑娘向他們走過來。她腳上的黑色小漆皮鞋在陽光的照耀下閃閃發亮。


    那條裙子,全鎮的孩子隻有喬麗娜有。而那雙鞋,喬喬姐都沒有。


    桑榆看看自己光著的小腳,上麵是烏黑的泥巴。她和兩個哥哥身上的衣服都是奶奶在廉價商店買的,很便宜。


    孟延軒抱著孟心愛從桑榆邊上的田埂走過,他看也沒看另一條田埂上小小的桑榆一眼。反而是孟心愛,扭過頭,盯著喬麗娜還有站在喬麗娜邊上的桑榆看了一眼。


    孟心愛不屑地扭過頭去,那個小孩真髒,身上還有泥巴呢,她才不要聽媽媽的話,叫她姐姐。


    吉娜被孟延軒拉著往前走,卻不錯眼地看向孟桑榆,這就是延軒前麵的女兒。就算吉娜再偏心,她也不得不承認,這個穿著一身洗得褪色舊衣褲的小姑娘有一張漂亮的臉蛋。


    她比她的心愛漂亮,吉娜被這個事實狠狠擊中了心髒。她的孟心愛,怎麽能比不過孟桑榆,她絕對是不允許的。


    “爸,你都這麽大年紀了,還折騰啥。”


    孟延軒抱著孟心愛站在田埂上皺緊眉頭,老孟抬頭看了一眼兒子兒媳和小孫女,重重地哼了一聲,又低下頭去插秧。


    吉娜無奈地上前,輕聲叫了一聲爸,老孟頭都沒抬。


    孟慶虎看了爸爸一眼,張了張嘴,被景戰拉了衣袖一把,最終還是沒有說話。隻得低下頭,假裝繼續插秧。


    景戰拉完孟慶虎,將手中的秧苗往孟慶虎身邊一丟:“你幫我這一把插完。”


    孟慶虎剛想拒絕,看他已經起身往桑榆那邊的田埂走去,也就不再說話,默默地將一小把秧苗抓在了手中。


    孟延軒抱著孟心愛心中怒氣漸起,他帶著吉娜和心愛來了,竟然還不給他們好臉色。都五年了,老爺子還這麽固執。


    吉娜摸摸孟心愛的頭:“心愛,叫爺爺。”


    在吉娜的眼神下,孟心愛隻得扭頭看向地裏的那個老頭,嘟嘴叫了一聲:“爺爺。”


    孟心愛的一聲爺爺,迫使老孟抬起了頭,他簡短地應了一聲,低沉著臉對孟延軒說道:“外麵太陽這麽大你帶著孩子先迴鎮上去。”


    孟延軒想走,吉娜看了看老孟手裏的一小把秧苗,扯了扯他的衣袖:“我們等爸爸一起迴家。”


    她說等,孟延軒沒有動,老孟當沒聽見,沉默地插完手中的秧苗。


    等到孟慶虎上了田埂,景戰已經給孟桑榆洗幹淨了小腳和小手,連小臉蛋都洗的幹幹淨淨。喬麗娜還把桑榆已經亂掉的兩個羊角辮給理了理。


    她的技術不好,越理越亂。


    孟延軒看見孟慶虎上了岸,洗幹淨手腳拉著桑榆走過來,忙道:“虎子,這是你妹妹心愛,做哥哥的以後要保護妹妹。”


    孟慶虎低頭看了一眼桑榆,低聲答道:“知道了,爸爸。”


    孟延軒又看了看孟桑榆和景戰,他張了張口,竟然忘記了這兩個孩子叫什麽名字,隻含糊道:“你們倆也是。”


    景戰沒有吭聲,他的妹妹隻有桑榆,他才不會要別人做妹妹。


    桑榆不知道麵前這個比她胖比她白的小女孩是姐姐還是妹妹,她還在考慮怎麽叫她時,孟延軒已經將孟心愛放到孟慶虎麵前:“心愛,叫哥哥。”


    孟心愛細聲細氣地叫:“哥哥。”


    孟慶虎愣住了,扭頭看向孟桑榆,見她睜著大眼睛看著他們,勉強叫了一聲:“妹妹。”


    喬麗娜從後麵跑過來,氣勢洶洶地一把將孟慶虎推開:“你不要臉,桑榆才是你妹妹,你不能叫別人妹妹。”


    孟慶虎一直很煩喬麗娜一見到他就要跟他玩,還大言不慚地說要做他媳婦。全小鎮都知道喬麗娜想嫁給孟慶虎,也沒有人問問孟慶虎想不想娶。


    越是喬麗娜不許,孟慶虎越是要叫。他伸手牽住了孟心愛的手:“這是我的妹妹,她叫孟心愛。”


    喬麗娜更生氣了,接連推了孟慶虎兩把:“孟慶虎,你沒良心,她是你妹妹那麽桑榆是什麽?”


    “桑榆也是妹妹,心愛也是妹妹。”


    孟爺爺在另一條田埂上收拾著東西,並沒有過來。


    孟延軒覺得孟慶虎是護著孟心愛的,也不打算插手,至於吉娜,她的心思和孟延軒一模一樣。


    喬麗娜尖叫著喊不許,又去推孟慶虎。


    水田邊濕滑,孟慶虎拉著孟心愛,喬麗娜一隻手拉著桑榆,原本就是麵對麵站著。


    孟慶虎被喬麗娜接連推了幾下已經惱火,他一把甩開孟心愛的手就去推喬麗雅。他的力氣自然是喬麗雅不能比,他一推,喬麗雅腳下一滑,直接拖著桑榆就向秧田裏摔去。


    景戰伸手去護桑榆,三個人疊羅漢一樣一起摔進了秧田裏。看的岸上的孟心愛哈哈大笑,就連孟延軒和吉娜看見秧田裏站起三個小泥人,也笑彎了腰。


    孟爺爺看見三個孩子摔秧田裏,以為是鬧了玩的,隻喊了一聲:“你們別胡鬧,給我秧苗壓掉了。”


    孟慶虎也覺得很內疚,他心裏當然是桑榆很重要,他隻是不想被喬麗娜左右而已。他的妹妹隻能他說了什麽,憑什麽喬麗娜來指手畫腳。


    大家都覺得好笑,隻有掉進秧田的三個人不覺得,他們覺得很狼狽,很難堪。


    景戰和喬麗娜對視一眼,兩人一邊一個將小桑榆提了上來。喬麗娜奔著孟心愛,景戰奔著孟慶虎。兩個人同時撲了過去,一下將兩個人都按到了秧田裏。


    孟慶虎和景戰立刻就在秧田裏扭打起來,而被喬麗娜按到秧田裏的孟心愛嚇得哇一聲哭了起來。


    孟延軒連忙跳下去將喬麗娜扯開,將她提了上來,孟心愛的小皮鞋掉了一隻,白雪公主裙變成了泥裙。


    她哇哇哭著撲進了吉娜的懷裏,一家三口從衣衫光鮮變成泥濘滿身。


    孟慶虎和景戰被孟爺爺從秧田裏提出來,被他們禍禍的一大片秧田,給孟爺爺心疼死了。命令兩個人去後山池子裏洗幹淨就去跑壕溝,不跑十次不許吃飯。


    孟心愛被孟延軒抱著迴了小鎮,喬麗娜拉著孟桑榆的手垂頭喪氣地跟著孟爺爺往小鎮走。


    喬麗娜都快哭了:“桑榆,我是不是又做錯事了?”


    “沒有,你是最好的姐姐。等我以後有錢了,我一定陪你一條最好看的裙子。”


    桑榆看著前麵被孟延軒抱在懷裏的孟心愛,她在心裏想,爸爸為什麽不喜歡我,卻喜歡那個孟心愛?


    前麵,吉娜抓住孟延軒的胳膊,壓低聲音問道:“延軒,我問你,你那個閨女是不是不對勁?”


    孟延軒猛地扭頭看向她:“你說什麽,不要亂說。”


    “可是……可是……”


    吉娜結結巴巴道:“我看見她掉進秧田的時候,頭上出來一對貓耳朵。”


    孟延軒聲色俱厲:“吉娜,你眼睛花了,這話能亂說嗎?”


    趴在他肩頭的孟心愛悄悄扭過頭去,媽媽說那個小丫頭有對貓耳朵是真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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