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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是深夜,翊忺王府內,歸雁和一眾下人伺候陌雲臣安歇後一齊靜悄悄退出了主寢。下人們都各自迴宿處睡覺去了,歸雁則守在院門口,似在等待什麽人。


    等了沒多久,一道身影悄無聲息的出現在他身後,將他環腰抱住了,“夫君~”


    聽到身後緊貼著的人喚自己,歸雁嘴角抹了蜜糖一般甜意濃濃。他雙手覆在那雙合在自己腹前的酥手上,輕輕拍了拍,“走,王爺已經歇下了,我們到別處說吧。”


    北還腦袋在歸雁背上蹭了蹭,才戀戀不舍的鬆開了他,“好,我們去花苑吧。”


    歸雁笑著應了,挽著北還的手,一路上兩人情話耳語不斷,不多時便到了花苑。


    晚間的花苑沒有白日的萬紫千紅,但各種花的香氣在空氣中纏綿在一起,稍微吸上一點便頓覺整個人輕飄飄的,似要醉了一般。


    北還拉著歸雁在隨便一叢花中並膝坐了下來,當然,他們特意避開了陌雲臣最愛的墨菊花叢。


    “夫君,一個月不見,我好想你啊~”北還頭靠在歸雁肩上,腮幫子鼓鼓的,一副很不開心的樣子。


    歸雁摸摸她的頭,看著她的眼裏滿是寵溺,“北還乖,不氣,現在我就在你身邊啊。”


    “可是,我馬上又要走啦。”想到陌雲臣派給自己的差事,北還瞬間變成苦瓜臉,“也不知道那柳二千金到底什麽底細,我帶人查了一個月愣是什麽都沒查出來!”


    提到柳枝蘭,歸雁麵上帶了些嚴肅,“這樣一個不知底細的人,王爺竟就與她結了盟,我還從未見王爺這樣衝動過。”


    “王爺是真喜歡上那柳二千金了嗎?”想到今晚見柳枝蘭的那一幕,北還心中存了一分恭敬九分不滿,“我今晚見那柳二千金,可是失禮得很啊。”


    歸雁一聽,便握緊了她的手,“怎麽,她為難你了嗎?”


    “為難倒是沒有。”北還搖搖頭,“就是我同她說話時她一直在吃粥,沒怎麽正眼瞧我。”


    歸雁沉默,柳枝蘭也經常這麽對陌雲臣。不過,北還是他妻,“衛國公府人,忒無禮數。”


    見歸雁生氣,她腦袋蹭了蹭他肩頭囁喏著,“不過我也不對,以為她是個白蓮花女子便沒怎麽敬她。說起來,那個柳二千金與其他的大家閨秀有些不一樣,感覺要涼薄些,又更爽快些?”


    歸雁瞧她一副做錯事孩子的模樣,愛憐的摸了摸她的頭。倏爾他反應過來什麽,問她道,“聽你這麽說,柳二千金是已經醒了?”


    “對呀。”北還點點頭,突然她想到了什麽,於是整個人脊背繃直,腦袋離開歸雁的肩頭,側麵和他對視道:“對了,夫君,我今天看柳二千金身邊的兩個丫頭,那個叫禎茶的好像懂醫術?”


    聞言,歸雁眉頭一蹙,“何以見得?”


    “我今日把藥送去的時候,那丫頭當著我的麵聞了聞罐裏的藥,確認一番後才將藥倒了出來。”北還和歸雁對視,歸雁盯她許久,臉上倏然綻出抹喜色,“還兒,你給王爺打開了道口子啊!”


    北還啟唇甜笑,湊到他耳邊悄聲道:“那夫君,還兒可能得什麽獎勵?”


    歸雁嘴角揚得不能再高了。他站起身,低頭向北還伸出了手。北還不明所以,一臉疑惑地正要伸手去握,卻突然被歸雁一把拉過攔腰抱起,“夫君!”


    歸雁抱著北還信步走出花叢,北還勾著歸雁的脖子,自頭頂上噴來一股熱氣,直將她臉燒的通紅,“獎勵,為夫是不能向王爺替你討了,但為夫的獎勵你肯定喜歡。”


    “沒想到,尊主醒的這樣快。”衛國公府木生閣柳枝蘭房內,蛇陰獠點了燈後坐到柳枝蘭榻邊。他在屋頂上小心翼翼避著囈書躲了許久,可就那雙腳落瓦的些微動靜還是被柳枝蘭聽到了。


    柳枝蘭眼神瞥瞥榻前桌旁的凳子,冷聲道:“屋裏有凳子。”


    蛇陰獠微笑迴她,“冷。”


    看蛇陰獠身上單薄的月白銀紋雲錦服,柳枝蘭心裏嘀咕:冷還不多穿點,果然年輕孩子都不仔細身體。


    上次因心緒不穩她沒怎麽注意,現在看蛇陰獠身形瘦弱,再看他麵容棱角還不分明,想來是還未及冠。柳枝蘭一念間想到了自己那十九歲就慘死的孩子——玉清昭,那般風采卓絕的少年兒郎,天冷時也常跟她耍賴不願多穿衣服,最後挨冷受凍生了病還要好一陣折騰,病好後又是好了傷疤忘了疼,就是不聽她勸。


    柳枝蘭鼻頭驀地一酸,她扭過頭,往榻裏挪了挪,難得對外人好聲道“你坐上來些吧,榻上能暖和些。”


    不知柳枝蘭怎麽突然傷心了,蛇陰獠默默往榻上坐裏了些,麵具下的眸子探究中裹著關懷。


    屋裏靜靜的,兩人你不言我不語,安靜了好久柳枝蘭才調整好心緒,卻還是不敢轉頭看蛇陰獠,“鳳主原不知道我醒了,那您來這裏做什麽呢?”


    蛇陰獠沉默片刻,嘴角翹起笑著迴她:“我來守夜。”


    “守夜?”柳枝蘭疑惑。


    “對呀,”蛇陰獠高興道:“我同你那兩個丫鬟做了交易,你傷好前我每晚來守夜,作為交換我將藏瑰樓送給你,附贈珍貴藥材。”


    蛇陰獠笑意盈盈的眸子裏映照著的柳枝蘭忽地轉過頭,眼睛睜大不敢置信的看他,“藏瑰樓?送我?”


    “對,送你。”蛇陰獠點點頭,柳枝蘭搖搖頭,“鳳主,玩笑不是這麽開的。”


    “我沒開玩笑。”蛇陰獠微撅起嘴,似因不被相信而不高興了,“這樓本就是要給你的。”


    “本就是給我的?”柳枝蘭挑眉。


    蛇陰獠複點頭,“你我二派結盟,我當然要送你見麵禮啊。”


    柳枝蘭又是搖頭,“若我沒記錯,上次我並未答應結盟一事。”


    她話音剛落,蛇陰獠月白色的身影便閃到了床頭,他一根手指豎在柳枝蘭溫暖的櫻唇上,似冰塊般散著涼意。柳枝蘭盯著他,少年麵具下的笑容帶著不容反對的壓迫,“我幫了你,那就是結盟了。柳府今日出這麽大的亂子,還得多虧了我。”


    這人剛剛還像個孩子似的,一下子就變了個模樣。想對她耍霸道,柳枝蘭拍開唇上的那根手指,還有點蒼白的麵上盡是冷笑,“哦?那我還真是要多謝鳳主那一劍呢。”


    提到這個,蛇陰獠泄了氣般垂下了頭。他瞄了眼柳枝蘭的腹部,竟是抬手就撫了上去,“對不起。”


    突然被人摸著腹部,即便隔了層中衣,柳枝蘭也能感受到那隻手冰涼的溫度。她繃緊了身子,一時驚詫竟忘了做出反應。


    蛇陰獠摸著柳枝蘭腹部的手稍微挪了挪,中衣和裏麵纏著的繃帶緊緊貼合摸起來手感有點硬,“這裏,還疼嗎?”


    “你把手拿開!”柳枝蘭怒了,強忍著被非禮的惡心和動手的衝動衝蛇陰獠警告道。


    “上次抱都抱過了,還在意這個嘛。”蛇陰獠怯怯的將手撤走,孩子氣地小聲嘟囔道。


    這話聽在柳枝蘭耳朵裏,直覺喉頭一股腥甜就要噴出,於是忍不住出言懟道:“一個兩個都這樣,真當我是那窯裏的妓子嗎!”


    蛇陰獠一聽,抬頭盯著柳枝蘭道:“除了我,還有人碰過你嗎?”竟是完全關注錯了重點。


    “……”柳枝蘭氣的正要說還有“陌雲臣”,可她突然想到不止,不止這二人,不止他們……


    “你走!”屋中空氣僵了一會兒,**味兒卻突然爆開充滿了整個屋子。柳枝蘭胸口劇烈起伏著,極淺棕眸怒瞪著蛇陰獠,牙齒打架乃至全身氣的不停顫抖。


    見柳枝蘭突然爆發,蛇陰獠愣住。突然他想到什麽,一下子便手足無措起來,臉上的麵具也難掩其慌張,“對、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他忘了,他看過柳枝蘭的過去的啊,他怎麽能忘了呢!


    “你走啊!走啊!出去啊!”柳枝蘭再也忍不住,揮臂奮力拍打著被子,被子裏雙腳不停踢蹬著,使勁甩頭淚水洶湧地哭喊著,“別碰我!走啊!滾啊!”她這話似對著蛇陰獠吼的,卻又像是在吼別人。


    見柳枝蘭癲狂,蛇陰獠擔心她聲音太大引來別人,於是慌的甩袖滅了燈然後緊緊抱住柳枝蘭,不停摸頭安撫她,“對不起,對不起,都怪我!你別怕,你若不開心,我以後再不碰你了。對不起,都是我太輕浮了!對不起!”他怎麽忘了柳枝蘭前世行刑前夜被**的那一幕,他居然隻顧著耍小孩子脾氣把這個忘了,他真該死!


    “嗚——!!”柳枝蘭腦袋被埋在蛇陰獠懷裏,她雙手對蛇陰獠又推又打,蛇陰獠卻將她抱得更緊,聲音裏滿是乞求,“對不起,都是我的錯!你別動了,你還受著傷,當心傷口裂開啊!枝蘭,對不起,我不該隨便碰你的,我不該那麽問你的!你要打要罵我不怕,隻是莫要再撕了你的傷口啊!”


    “誰在裏麵?”門外一聲詢問突然蹦出來。蛇陰獠身體緊繃,隻是仍緊緊抱著柳枝蘭,垂首麵具貼在柳枝蘭的頭頂上,不敢出一言。


    “嗚嗚……”柳枝蘭還在哭著,隻是有蛇陰獠的身體阻隔所以聲音十分微弱。但她似是扯到了傷口,推打蛇陰獠的動作漸漸變得緩重了些。蛇陰獠想輕拍她的背,但手抬起來在空中停頓片刻終還是算了。他盡量壓低聲音,在柳枝蘭頭頂軟語安慰著:“枝蘭,傷口疼了吧?當心些,都怪我不好,害你差點沒了命,又惹你傷心。對不起,都是我的錯。你若是不解氣,那你便咬我吧,這樣也不會扯到你的傷,你心裏也能好受些。枝蘭,枝蘭,對不起……”他聲音低啞顫抖,那一聲聲喚裏的悲傷越來越苦澀越來越濃。


    柳枝蘭嗚咽著,混沌間感到好像有什麽冰涼濕潤的東西滴到了發上。一滴,兩滴,三滴……一滴接著一兩滴不間斷地落下來,頭頂很快打濕一小塊。


    “誰在裏麵嗎?二姑娘,您醒著嗎?”門外的人又仔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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