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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些,就在這!”


    竹歇閣內,琈琴禎茶帶著一群府衛趕來。看著府衛們將那發軟的屍體小心翼翼地抬到擔架上,琈琴又跟他們道:“老爺說了,要將這屍體抬到祠堂前。你們腿腳麻利些,莫耽誤了。”


    府衛們一言不發,抬著屍體就走了。禎茶跟在他們後頭。琈琴看了眼一直站在旁邊,比平日看起來更顯遲鈍的囈書,心中疑惑,“囈書?”


    “走吧。”囈書經過琈琴向前跟著府衛,琈琴略思片刻也不做停留,抬腳跟了上去。奇怪,怎麽感覺囈書這木頭比平日裏更鈍了些?


    “爹,祠堂到了。”即使身上背著人,柳楊與柳鬆也比琈琴一行人到的早些。


    隻見那祠堂的外圍磚瓦黑白分明,那緊閉的大門更為此地鎖了許多沉悶嚴肅在裏頭。柳正乾迴房戴冠換了身琥珀色錦袍後,此刻正負手背對祠堂大門立著。他眼瞧著柳楊將柳鬆小心地放到地上,然後上前向柳鬆淺行一揖,“想必來的路上,柳楊已跟您將今天的事仔仔細細的都說了。還請鬆叔請出鑰匙,將這祠堂打開。”


    “大少爺,您該知道。”方才路上聽了柳楊講述事情始末,知曉事情的嚴重性,柳鬆麵帶嚴肅,“二少爺不在,光您自個兒在是開不了祠堂的。”


    “鬆叔,您也知道。大房與二房不睦已久,我怕二房傳出去什麽……”柳正乾麵露為難。


    柳鬆堅定地搖頭,“老爺在世時便說過。大房二房再不睦,但是打斷骨頭連著血,這柳府裏不論什麽大事都須得大房二房一同商議。柳家僅有皇都中這一脈,如今開祠堂此等大事,隻要二少爺未從家譜中除名,那大少爺是必須將其請過來的。”


    “唉……”柳正乾歎氣。柳鬆在柳家待了幾十年,對柳家忠心耿耿,即便是他現在襲了爵位,於家事上還是要聽這個老仆的,誰讓這是他爹柳家前任家主的遺言之一呢!


    “柳楊!”柳正乾不甘地咬牙道:“將二房的請過來吧!”


    “哎,是。”柳楊快腳向外奔去。


    見柳正乾略黑的臉,柳鬆長歎一聲:“大少爺,別嫌老奴多事。大房二房不睦老奴何嚐不知?隻是這兩日皇都裏關於大房的流言甚囂塵上,大房該用些手段將這皇都的風向給掰迴來了。”


    “您是說……”柳正乾低眸看向麵前老態龍鍾的柳鬆。


    “老奴隻願大少爺和二少爺能一條心。”柳鬆點到為止,其他的就不是他一個老奴該說的了。


    柳正乾凝神沉思。柳家,準確的說是大房如今在皇都裏並不平穩。柳家身為天秦六代重臣,權勢太大,這幾年皇帝看起來寵信柳家,但也僅僅是對二房。對於他這個承爵握兵的大房,皇帝打壓的意思幾乎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就算他再小心謹慎,但上次因著柳枝蘭迴府的事還是給了皇帝一個由頭,也不知道這兩日皇都裏的傳言有沒有傳到皇帝耳朵裏。不過保險起見,大房確實該鞏固一下勢力了……柳鬆的意思很明顯,大房二房聯結在一起,一文一武,皇帝或許還會有些忌憚。但幾年前柳執瀟不知緣由執意分房,這件事哪裏是這麽簡單的。


    “老爺,屍骸抬來了。”柳正乾思考時,琈琴一行人抬著蓋了白布的屍體趕了過來。天雖寒,但那屍體放了三天著實難聞。柳正乾皺眉向旁指著,“你們將這屍體放遠些。”


    “是。”府衛們將屍體放在了離柳正乾遠些的位置。


    琈琴禎茶在牆外仰頭悄悄打量著祠堂,那樣灰沉的顏色,著實看得人心裏頭不爽利。


    囈書一聲不吭站在琈琴旁邊。他現在因藥力暫時武功盡失,必須待在琈琴她們身邊來保證安全。


    晌午時分,柳家大房氣氛緊張,柳家二房卻是十分悠閑。


    皇都內以皇宮為界分為東西南北四街,此四街分別由天秦四大異姓王暗中掌握。柳家大房所在的是崇墉王府掌握的東街,而二房府邸所在的則是翊忺王府掌握的西街。世人皆知柳正乾與陌雲臣不和,柳執瀟這府邸選址也著實別費一番心思!


    柳楊到太傅府時,柳執瀟正在湖邊小亭裏自己下棋。看著麵前一身靛青素衫,披著暈墨藍大袖的而立男子,柳楊十分恭敬行禮道:“小的見過二爺。”


    “大房有何事?”對於大房來的人,柳執瀟毫不客套直入主題。他手執白子思考著下一步怎麽走,一眼都未看向柳楊。


    忽略柳執瀟的冷漠,柳楊道:“迴二爺,我們大爺他要開祠堂,所以特派小的來請二爺。”


    聽到柳楊所言,柳執瀟白子落盤,修長的手指在棋子上停頓一瞬又行雲流水的收迴。他轉頭正視柳楊,麵帶疑惑,“開祠堂?”


    “詳細緣由,大爺說了須得二爺親自到府上才能告知。”柳正乾當然沒有這麽吩咐過。不過柳楊也是個機靈的,什麽事情該不該說,怎麽說他心裏明白著呢。


    “那你在府外候著吧。開祠堂這等大事,我須得準備一番。”柳執瀟起身,柳楊向他行一禮便退了出去,“那小的在府外恭候二爺。”


    好端端的,柳正乾怎麽突然就要開祠堂了?柳執瀟在走向寢院的路上沉思著。聯想到近日裏皇都裏傳得火熱的關於大房的流言,他眉頭微皺。他是不信柳正乾會差點踢死柳枝蘭的,但柳正乾這時候開祠堂左不過是為著柳枝蘭,難不成外麵傳的是真的?不對,若是真的,柳正乾那麽愛惜羽毛的人又怎會開祠堂,看來是柳枝蘭又出什麽別的事情了。


    柳執瀟進了寢臥,喚來仆人柳團為他更衣,“一會兒出去時,尋個人在我走後請翊忺王來府上吃盞茶。”


    “是。”柳團服侍柳執瀟換好衣服,出了門便尋人去了。


    柳執瀟照著銅鏡看著自己。蒼青色的錦冠華服為他俊朗的相貌澱了許多沉穩,他不過而立,這般風度翩翩的穩重氣質在皇都裏也吸引了不少懷春少女的目光。隻可惜柳執瀟是出了名的不沾女色,有媒人為他說親也是直接拒絕。曾有人懷疑他好龍陽,卻實在沒人見過他和哪個男子走得親昵,於是這流言也不攻自破。隻是這皇都內自此之後便多了關於他的一個不太好聽的名頭:柳二和尚。


    柳執瀟確認沒什麽問題後便出了寢臥,門外柳團早已等候,“都吩咐好了?”


    “老爺放心,派的人靠譜得很,斷不會走漏風聲。”柳團跟在柳執瀟身後。他才十幾,雖自小跟在柳執瀟身邊學了幾分沉穩,可還是存著幾分少年跳脫。


    柳執瀟點頭輕應一聲,沒一會兒兩人便出了府。柳團扶著柳執瀟上了馬車,便同柳楊一塊兒跟在馬車旁向柳府方向過去。


    他們前腳剛走,太傅府的一個小廝立馬就腿腳快捷的跑到了翊忺王府向陌雲臣通報消息。


    “太傅大人這時候請本王吃茶?”翊忺王府煎藥房內,陌雲臣一襲紅衣外套了件無袖長白褂,長發全部斂入冠中。他坐在小竹紮上,手中的蒲扇扇著麵前煎藥的灶上燃著的火。


    歸雁領進來的那太傅府的小廝見陌雲臣竟親自煎藥,心裏好奇誰有那麽大臉麵竟能讓翊忺王為之煎藥,麵上卻一點也不敢表現出來。“迴王爺話,我家老爺在走之前確實這樣吩咐小的的。”


    “他走了?”陌雲臣專心致誌地盯著藥罐,他還是第一次煎藥,蒲扇扇起來不免十分笨拙。“去哪了?”


    “老爺他去衛國公府了。”小廝答。


    “他去那兒幹什麽?”陌雲臣不敢停下手上動作。他緊盯著灶上的火,生怕火候大了藥水又溢出來。昨日從柳府迴來後他就著人按姒句元留在柳府的方子準備藥材,今日一早他便興致勃勃地開始煎藥。奈何他自小養尊處優慣了,這等瑣事從未接觸過,所以一上午的功夫就已浪費了不少藥材。這好不容易到了最後一步,可萬萬不能再出什麽差錯了。


    “老爺身邊的柳團沒告訴小的,隻說要請王爺到府上喝茶。”小廝瞧那灶上小的不能再小的火。這火也忒小了,照這樣下去估計得到日跌時候才能熬完!


    “行了,本王知道了。你迴去吧,本王得了空便過去。”陌雲臣空著的一隻手向那小廝隨意擺了擺。


    那小廝有些擔憂,可看陌雲臣滿心滿腦隻有煎藥的模樣,他也不敢勸陌雲臣換個下人來煎藥好隨他快些離開,於是隻能跟著歸雁出去了。


    “王爺,那小廝……”已經送走了。歸雁迴到煎藥房話還沒說完,就被陌雲臣打住了,“噓,別說話。”


    見陌雲臣不悅,歸雁便住了嘴。他立在陌雲臣身後,麵上悄悄露出無奈的神色。王爺怎麽結個盟,還將自己搭進去了呢?


    雖然陌雲臣自認為自己隻是對柳枝蘭有興趣,可他的所作所為在旁人看來分明就是對柳枝蘭起了旖旎心思!尤其是歸雁,每日裏看著自家王爺三句不離“柳家”和“小戲伶”就算了,如今竟還屈尊為了柳枝蘭煎藥!他實在想不通柳枝蘭一個病秧子,且又是柳正乾之女是怎麽把自己主子的魂兒給勾走的。


    唉……歸雁心中默歎。不過似王爺這等高傲尊貴的人,能入王爺法眼,那個柳二千金必定是有什麽過人之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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