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雅社,顧名思義就是提供給一群文縐縐酸溜溜的書生或者才女附庸風雅之地。素日裏,京城中有些名氣的世家公子及名媛也會常來光顧,或是吟詩作對,或是賞畫品茗。


    若是有人臨場發揮出好的作品,便會將作品懸掛於詩雅社的牆壁間,以供後來人欣賞,能夠在詩雅社的牆壁上懸掛上一幅作品,那當是極其有麵子的事兒。


    也是巧了,今日正是詩雅社一年一度的封神大會,不是比賽競技,單純就是詩雅軒的舉辦人挑了一個日子,將有才之士集結在一起,相互之間友好切磋的。


    當然,當日詩雅社還會請來安國最有文學代表性的幾個大家進行點評,選出最好的三幅作品,這作者就是本年度的才子或者才女了。


    這等盛事自然是滿城轟動,老百姓愛瞧熱鬧,而那些有能力參賽的人則喜歡被人發現才華,詩雅社則賺取茶水點心的錢以及其他付費項目,整個過程相當於現代的大型明星團建活動了。


    當然,詩雅社的活動也有另外一個好處,那就是會有很多適婚少女來此挑選心儀的意中人,這是難得的機會,尤其是那些世界千金小姐。


    素日裏,教養良好的大家小姐都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很多人成親前甚至一麵都沒見過未來的伴侶,雖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可違背,但是提前有個心理準備也是好事,所以這每年詩雅社舉辦的這個活動極其受歡迎。


    聽完巧兒的解釋,南昭的興趣也提了起來,不過幸好她出門的時候是女扮男裝,否則還真要被人誤會成是春心萌動的大小姐了。


    兩人到了詩雅社附近的時候,因為來看熱鬧的人太多,便隻能下馬車步行,費了不少的力氣才穿過人群,一到門口便被攔了。


    巧兒上前詢問說:“我們家公子是外地人,要怎樣才能進去?”


    那攔人的小廝見南昭跟巧兒衣著不凡,立刻笑嗬嗬地解釋說:“是這樣的,我們詩雅社進門是有規定的,要麽參賽要麽交入場費,您看——”


    巧兒看了南昭一眼,隨後說:“我們不參賽,隻是進去瞧一瞧熱鬧罷了,你就直說吧,多少錢?”


    小廝聞言,笑得跟開心了,解釋道:“這不參賽的話就更好辦了,不過每個包廂的檔次不一樣,特別好的位置都已經被訂走了,比較差的位置也沒有了,還有——”


    “別說了,直接帶我們去最好的觀景位置,”南昭打斷小廝的話,隨後又說,“這太陽怪大的,曬得人眼睛都睜不開了。”


    “好嘞,小的這就帶您進去,”小廝心髒狂跳,終於碰到了一個不懂規矩的暴發戶了,看他不狠宰一通!


    小廝頭前帶路,巧兒則衝著南昭欲言又止,還用手揪著南昭的衣角。


    “先進去再說,”南昭命令說,不是她要擺闊氣,也不是因為怕曬,而是剛才餘光見到了熟人——連曼曼!


    或許十年不見,又是八歲到十八歲的差別,她們都變了樣子,但是南昭還是一眼便認了出來,實在是原身隱藏在身體深處的躁動情緒被激發了出來。


    那股不安又暴躁的情緒實在折磨人,搞得她心口極其不舒服,看來原身的戾氣產生的直接原因正是連曼曼啊,如此,她的目標便算是確定了~


    小廝的步速極快,不過南昭也跟得緊,片刻間,他們便被帶到了二樓偏向角落的一個包間內,小廝用肩膀上的白布斤擦了擦椅子和桌麵,隨後便笑著說:“客官看這個包間如何?這已經是剩的最好的一處了,實在是您來得有些晚了。”


    南昭四下看了看,漫不經心地說:“這裏挺好,巧兒給賞錢。”


    這小廝一看就是個不老實的,若不是想要賞錢也不會遲遲不走,像是這樣的人就沒必要太嚴厲,省得他在茶水裏吐唾沫,小人要遠之啊!


    那小廝得了賞錢果然興高采烈起來,不過仍然是不肯走,這下巧兒直接怒了,質問說:“你還有事兒嗎?賞錢也拿了,怎麽還耽誤我家公子賞玩?”


    “巧兒退下,”南昭攔了一下,正眼看向小廝,好聲好氣地問,“你可是有什麽規矩要交代?”


    小廝聞言,頓時笑得見牙不見眼的,說:“公子明鑒,詩雅社正是有些規則存在的,若是不提前知會您,恐怕是要平白花錢的。”


    這能進來詩雅社大門的人不是很有才華的窮書生,便是朝廷大臣家的兒子閨女,他們通常都是以參賽的名義進門來的,收費是不可能收費的,也沒人敢向他們要。


    像是樓上的一些更好的包間便是被這些人拿下了。


    如南昭這樣不參賽,單純拿錢進門看熱鬧的外地人幾乎是鳳毛麟角,針對她這樣的客人,詩雅社規定了極其嚴厲的規則——限製行動自由。


    主要也是詩雅社害怕混進來一些不明所以的人,若是對那些公子小姐不利,那就是一件大事,真出事兒了,就算詩雅社關了也無濟於事。


    如此,南昭若是想要自由活動,要麽從一個參賽者那裏討一封推薦信,要麽就處處交錢,整棟樓去一個地方便要交取過路費,否則便隻能在這小包間裏貓著,直到活動結束方可離開。


    南昭摸摸下巴,淡然地問:“可還有其他的規矩?”說得倒是冠冕堂皇的,這不就是變相的要錢嘛,這詩雅社背後的東家可真是會賺錢呢——


    小廝迴答說:“迴公子的話,就隻有這些,您看要不要——”說著便搓起了手。


    巧兒見小廝蒼蠅搓手,頓時來氣了,怒聲說:“好好的一個詩雅社,該是附庸風雅之地,怎麽會如此市儈?還不交錢就限製活動自由,你怎麽綁票啊,這樣來得才快呢!”


    “我說你這丫頭怎麽說話呢?”小廝也不願意了,本以為來人是個好麵子的暴發戶,哪成想也是個窮酸的,於是鄙夷地說,“小人看公子也是個體麵人,當是明白詩雅社今日來的可都是有頭有臉的人,其中不乏很多皇子公主之類的。怎麽著?公子不想結識一番?”


    “大膽,你算個什麽東西,我們公子其實你這樣的小人能——”巧兒被小廝徹底激怒了,又想出言反駁,便被南昭打斷。


    南昭說:“本公子初到京城,便瞧見如此盛事,本是想瞧一瞧熱鬧,既然詩雅社如此規矩,那熱鬧不看也罷,省得出來進去還要看人臉色。”


    “巧兒,我們走!”說著南昭便要站起身。


    與此同時,門外傳來一聲柔柔軟軟的聲音:“公子且慢,小女子不才,是這詩雅社請來的客人,若是公子不嫌棄,小女子可為公子寫一封推薦信,如何?”


    女子娉娉婷婷地走進門來,身段兒婀娜多姿,氣質實屬上乘,眉心有一桃花花鈿,顏色妍麗,煞是好看,仿佛是麵若桃花,白麵粉腮的仙女似的。


    隻不過南昭定睛一看,差點兒沒笑出聲來,這可真是不是冤家不聚頭,剛才還避了一手,結果不出一盞茶的功夫便又相見了,這家夥還真是屬狗的,聞著飯香味兒就竄了過來。


    來人正是連曼曼,原身避之不及又恨之入骨的同父異母的姐姐。


    連曼曼一進門,那小廝的態度便來了個大轉彎,就像是見到了親娘似的,尊敬有加,不過那眼神偏偏還帶著一絲滑稽的膜拜,真是好笑至極。


    身邊的巧兒看著小廝的態度變化,那是一頭霧水,但見到南昭不動聲色,便也沒有出言問詢。


    因著南昭久久不迴答連曼曼的提議,連曼曼的臉色也越來越繃不住,之前進門的時候便覺得這人出手闊綽,長得又這般好看,該是知道憐香惜玉的,哪成想竟然如此不識時務和不知好歹?


    連曼曼低了低頭,心想對方若是外地人的話,那該是不知道她的身份,而且自己出現的也挺貿然的,於是再次揚起笑臉,解釋說:“請恕小女子冒昧,小女子名叫連曼曼,剛才路過此處的時候,恰好聽到——所以才會出言,希望能夠幫到公子。”


    小廝聞言,心裏雖然不太情願,但是麵前的人可是吉祥物,隨便說一句話就能靈驗的人,他巴結還來不及,怎麽也不能得罪。


    出於討好的心理,便仗義執言說:“曼曼小姐可是我們安國的福寶,能得她的幫助,是你等的福氣,還不快快謝過小姐?”


    說著便又看向連曼曼,恭維地表示:“既然有曼曼小姐作保,那小人也就放心了,小人這就出去招待客人,小姐請自便。”


    待到小廝離開,南昭仍舊一言不發,場麵一度尷尬極了,剛才那小廝是真的可惡,竟然直接幫她應了,她咽不下這口氣,便側頭看了一眼巧兒,巧兒立刻會意出了包間。


    南昭又看向連曼曼,說:“多謝曼曼小姐的仗義執言,在下南昭,本是過路的商客,途經此處,本也是無聊想看一看這安國京城的風土人情,哪成想竟然被一個奴才刁難了,再次感謝小姐幫忙解圍。”


    就這樣結識也是不錯的機會,與其費勁巴力地打探消息,不過直接跟當事人套話,簡單明了!


    “哪裏哪裏,能幫助公子,是小女子的榮幸,”連曼曼嬌羞一笑,下意識想要將自己最美麗的一麵展現出來。


    她就說嘛,自己的名氣絕對不至於被人慢待,一定是麵前的男子還不知道自己的身份,話說迴來,他長得真是好看,比靖安侯府的世子和敦親王之流還要好看,氣宇軒昂的,怎一個俊俏公子啊,隻是可惜了,可惜他身份差了些,隻是個最末的商客——


    南昭看不懂連曼曼的表情,但是不耽誤她忽悠人,站起身走到連曼曼的身邊,待到兩人一步之遙的時候才站定,端著似笑非笑的表情,說:“曼曼小姐可是跟朋友一起來的?在下這邊隻一人,若是能邀請小姐作陪,當是幸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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