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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姑終於趕到,一把拉開史辛。


    眼泛淚花,神情激蕩,劈頭蓋臉地數落史辛道:“叫你貪心,叫你貪心!現在好了吧,把蔡丫頭搭進去了,你心滿意足啦?”


    說完不理史辛,走前兩步對著蔡琰的後背哽咽道:“丫頭,你怎麽樣?”


    蔡琰全身包裹在紫光中,體內的真氣飛速流失。


    一陣陣的虛弱感傳來,斷斷續續道:“梅師叔祖,你……你不要怪責師兄,是我主動碰觸石門的。”


    “你不要幫他開脫,該死的應該是他!”


    說著便抽泣起來。


    看著梅姑身上還滴滴答答地滴著水,數道靈光一下子衝進腦袋,史辛終於醒悟過來,咆哮道:“梅姑,你從皇陵上方的水潭進入,你早就知道皇陵裏的秘密,包括這道門的陰謀,對不對?為何不早點告訴我們?”


    情急之下,連師叔祖也不叫了。


    梅姑霍地轉過身,目光由憤怒漸趨緩和,最後頹然地低下頭,淒然道:“不錯,我知道,我全都知道。是我自私,我應該早就告訴你們。唉!不過一切都太遲了。”


    雖然蔡琰咬牙堅持,但從她顫抖的背影可以看出,她在忍受著莫大的痛苦。


    史辛幾次想伸手拉她出來,都被梅姑阻止。


    史辛瞪著一雙血紅眼睛望著梅姑,“為什麽?”


    “真氣被特製的石門吸收,下一步就是靈魂出竅。最後——軀體被奪舍!”


    “奪舍?”


    史辛雙腿一軟,險些摔倒。前世沒少看玄幻的他,知道奪舍是什麽意思。這是道教的說法。


    簡單點說,被奪舍的人軀體還是原來的軀體,靈魂卻換成了別人的。


    奪舍要是成功,蔡琰就不再是蔡琰了。


    梅姑看一眼搖搖欲墜的史辛,咬牙道:“這塊紫色石頭跟外麵的那塊不一樣,目的是讓你們誤以為沒危險,放心去觸碰,其實是一個局。而要進行奪舍的人——”


    “王莽……即是南華老仙,南華老仙即是王莽。”


    這句話就如晴天霹靂,直劈到史辛身上,把他劈得全身僵硬,立在原地毫無反應,腦袋嗡嗡作響。


    這是什麽意思?王莽是南華老仙?


    那就是說,梅姑是王莽的女兒?


    算起來,自己還是王莽的重徒孫?


    怪不得梅姑懂得進來的路,還曾經提醒自己多帶人手對付四聖獸。怪不得她一身濕漉漉的,原來是從水潭中進入皇陵。


    一切都在他們爺倆的計劃當中!


    她口中的自私,自然是為了複活父親,犧牲別人。


    怪不得玄武想說不說,它大概是知道所有事情的,同情史辛他們的同時又跟王莽有約定,最終被三個夥伴摁下了說出真相的衝動。


    萬年龜知道這人是王莽,但不知道他是南華老仙。它也被王莽騙了,說什麽有個人能拯救大漢朝雲雲,隻是王莽編製的一個謊話。


    “好……好得很!我他媽就是個傻子!”


    史辛眼圈發紅,嘴巴發苦,腦袋昏昏沉沉的,嘴裏不停重複這句話。


    他懊惱,悔恨,隻希望被奪舍的人是自己,為什麽是蔡琰。


    他不想管王莽是怎麽辦到的,也不想知道奪舍之後要幹什麽,隻知道如果蔡琰被奪舍了之後,自己也不想活了。


    “梅師叔祖,有沒有方法救琰兒?”


    史辛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解鈴還須係鈴人,這個問題隻有梅姑迴答自己。


    梅姑絕望地搖了搖頭。


    史辛仍不死心,“那麽,如果石門同時吸收了兩個人的真氣,最後會奪舍誰的身體?”


    梅姑大驚,後退兩步,眼神中充滿戒備,“你要幹什麽?”


    她年輕時就心思敏捷,現在年長了穩當一些,但依然思路清晰。


    她的第一反應,難道這臭小子想把我推過去?


    但看到史辛一臉決絕,方知自己想錯了,這小子是要犧牲自己換迴蔡琰。


    “他們那個世界來的人,也會做這種犧牲自己拯救別人的事?”


    這一瞬間,她想到了三師兄左慈,那個甘願守著遺體幾十年,時刻可以為了她死的人。


    感同身受之下,鼻子一酸,痛哭起來。


    還沒等梅姑迴答,石門突然震動起來,震動幅度越來越大,周圍的岩石嗖嗖往下掉。


    隻片刻功夫,石門帶著蔡琰離地而起,向遠處飛去。


    蔡琰受到驚嚇,弱弱地叫了一聲,很快被岩石的動靜淹沒。


    “師叔祖,快答我!”


    史辛追上兩步,大聲催促梅姑。


    “我也不知道,但父親這個布置是為了奪舍一舉修為最高的軀體,如果是你和丫頭之間,估計會奪舍你的軀體吧!”


    “大概要花多長時間?”


    “半個時辰左右吧。”


    “好!”


    史辛心情一鬆,簡單迴答一句,飛身而起。


    “臭小子,你不要亂來。”梅姑疾步追上,伸手拉他。


    但她隻有九等修為,哪趕得上史辛的速度,隻抓到一片殘影。


    “哈哈,我原本也不屬於這個世界,這副軀體也是劉辯的,沒了也就沒了。但琰兒是這個世界的人,她是世間聞名的大才女,聖教的聖女。她不應該為了我而死去。”


    梅姑已經哭成了淚人。


    石門的飛行的速度遠比史辛快,幻作一片光影飛向遠處。


    以史辛的速度竟然追不上。


    就在此時,門口處響起趙雲的聲音,“主公!”


    待看清蔡琰的狀況,以及史辛和梅姑的表情,大驚失色。


    知道事情並不簡單。


    剛才梅姑來到皇陵,隻發現趙雲一個人守著甬道的門口,在得知史辛和蔡琰已經進去之後,飛奔急趕,根本就沒交代一句。


    趙雲隻看到她火急火燎的動作,就知道事情不妙。稍作思考之後,決定還是跟進來看看。


    史辛前腳進去,趙雲和梅姑就跟了進來。


    這裏是一個極大的空間,石門飛進去之後停留在空中大概兩丈高處。周圍原本沒光,黑漆漆的,石門的到來把周圍照得一片紫色。


    石門的正下方是一個神秘的法陣,以玉柱子、符籙、旗幟、銅錢、白布、蠟燭等物品擺放出來。


    最明顯的是那七條玉柱子,長短大小一模一樣,而且非常通透,一看就知道不是凡物。


    這七條玉柱子按照北鬥七星的形狀擺放。


    隻匆匆看得一眼,史辛就認出,這是前世諸葛亮用過的七星續命陣。


    法陣的正中央鋪一塊陰陽太極圖,上麵躺著一個須發皆白,身穿道士服裝的老人。雙手交叉擺放,雙腿並攏,體態安詳,一動不動。


    石門一進入,老人也跟著飛了起來,雙眼緊閉,臉色蒼白,並無活人的氣息。


    隻是當他飛起來的時候,須發衣襟隨風飄揚,跟一個得道仙人無異。


    “他就是王莽?”


    史辛轉頭望向梅姑。


    梅姑含淚點了點頭,眼光一直停留在王莽的臉上,表情複雜。


    這是幾十年後,第一次見到親生父親。


    王莽的遺體升上去之後,用後背緊貼著石門的另外一麵。


    吸收了蔡琰的真氣之後,石門散發的紫光越發強烈,從地下往上看,她和王莽的身形隻能隱約可見。


    石門帶著兩人的身體,開始旋轉,突然從底部射出一束紫光,正中陣法的中央。


    史辛深知不能再等,正待撲上,現場卻刮起一陣怪風,從玉柱子中升起七道影子,紛紛飛到法陣前麵,成一字型擺放,擋在史辛麵前。


    史辛隻好停住,一邊祭出脈器,密切注視著前麵的變化,一邊向後詢問:“梅師叔祖,是不是該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告訴我了?”


    梅姑躊躇半晌,終於下定決心:“我父親一聲浸淫仙術和鬼道,並精於此二道。被劉秀打敗後在皇陵潛心修煉,終於將修為提高到十等十重。更從典藏中了解到可以晉升仙界的方法。但這個過程相當兇險,因此必須先鋪好後路,萬一升仙失敗,也可以複活自己。


    複活有兩個方法,第一自然是服用複活丹。


    在取得複活丹材料的同時,也能獲得四顆開啟聖獸試練的珠子。


    這些我都是知道的。


    包括這個陣法,以父親的名字命名,叫巨君七星續命陣,可封鎖遺體和靈魂,萬年不壞。


    第二個方法就是選一個修為高的人,通過層層設計,把他引入這裏,完成奪舍。


    在他開始布局的時候,我出生了——為了執行複活大計。”


    梅姑的語氣很沮喪。


    史辛撇撇嘴,王莽這廝跟所有穿越者一樣,善於剽竊,把諸葛亮的七星續命陣改成了以自己命名,臉皮的厚度比自己更甚。


    他突然想起,梅姑出生的時候王莽已經上百歲了,也不知跟誰生的。出生的原因隻是為了複活自己,夠絕,夠毒!


    梅姑也夠悲哀的。


    “……父親將畢生絕學分為四部分,分別傳授給四位弟子,待他重見天日之時,便可利用他們的力量重新奪迴漢朝。後來父親果然升仙失敗,殞前迴到陣法之中。後來四位師兄因我反目,我更在幾十年前意外身死,父親這複活大計一等就是四十年。複活丹好不容易煉製出來了,卻被用來救我了。”


    梅姑搖頭歎息:“世事之奇,果真難以預料。”


    不需梅姑再往下說,史辛已經猜到了後續的事情。


    梅姑本來想任由事情發展下去,王莽完成奪舍,重迴人間。


    後來覺得史辛他們為了複活自己經曆如此多的磨難,如果最後還被父親奪舍,那就太對不起他們了。


    最後一刻良心發現,趕來製止他們。


    一邊是自己的徒孫輩兼救命恩人,一邊是自己的親生父親,梅姑的煎熬不可謂不大。


    放在誰身上,做哪個選擇都情有可原。


    史辛突然釋然了。


    梅姑的出現雖然遲了,但她最終還是選擇了自己這邊,隻憑這個選擇就不能怪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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