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這個夜晚注定是一個不眠夜,雖然各位狼王從大楚請來的那些讀書人不願意多說,可他們總不能自己也聽之任之吧!


    若說之前他們還對那些文鄒鄒的官位沒什麽像話,那麽此刻他們就隻想弄清楚那些官職才是最重要的。


    大楚的官僚體製可不是一兩天或者三兩年就製定出來的,那可是自有文字記載以來的第一個王朝就開始不斷完善,一兩千年延續至今才有了今日的成果。


    所以現如今草原這邊想要靠為數不多的幾個讀書人就弄出一套新的官位製度那是絕對不可能的,隻能是一切照抄大楚現成的。


    可萬事萬物都有個先後輕重緩急,這些官位的劃分自然也不例外,那些重要官員是要立馬敲定的,那些是可以後麵慢慢增補的,那些又是需要他們親自出手搶奪的。


    除了品級高低以外,一些官帽子不大卻能握有實權的官位也是不能放過的。而想要出手時沒有失誤,你就得知道每一樣官位他的具體價錢到底如何。


    就像在拍賣會上一樣,你要是對某一件古玩它是真是假,模樣如何,產自何朝何代,出自官窯還是民窯,是民間還是宮裏的物件都不知道就冒然出手競拍的話,那絕對是要褲子都被坑掉的。


    正是由於不想當冤大頭這個原因,所以這些個狼王今天晚上全部都在看大楚的一些史書和人物傳記。


    他們必須要弄清楚,國相一職和太師一職到底有什麽不同?四殿兩閣的大學士是不是必須要精通儒家學問?三省長官和六部之間又是如何協調運轉的?


    還有那個以言官諫言為主的禦史台有沒有存在的必要?以及各級武將和那個招人眼球的天下兵馬大元帥又該如何劃分等等,還有其餘眾多關鍵職位,實在不足一一道來!


    而為了把這些東西一樣一樣的弄清楚,這些幾乎沒摸過書本的狼王到了今夜不得不拿起了書卷,一些個看見文字就會頭昏的狼王最後也找來了部落中曾跟隨那幾位先生念過書的後輩小子給他們念一念書上的內容。


    這樣的場景在各家驛站裏持續了整整一個晚上的時間,隻有從頭到尾都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的鮮於狼王睡了個好覺。


    他心裏早已經打定主意了,雖然他們鮮於家的地位並沒有前麵那幾家的高,而他其餘的東西也可以不要,唯獨天下兵馬大元帥一職必須歸他們鮮於家所有!


    和前一天早上差不多的時間點,昨天的那批人又浩浩蕩蕩的奔向王庭內城,隻是這次的隊伍壯大了不少,還有不少一看打扮就是大楚人士的家夥混在其中。


    而其中最吸引人眼球的就是那三個雖然穿著不同服飾卻都把自己籠罩衣袍之下的,還蒙著麵紗的人。這些人可是吸引了王庭城池不少的老百姓前來圍觀,就像是看見了什麽新奇的動物一樣。


    就連哪位沒什麽準備的鮮於狼王這下子都莫名的有些著急起來,怎麽這些個家夥每個人都帶了幾個幫手在身邊,就隻有他自己還是孤零零的一個人。


    當來到昨天那個議事大廳之後,耶律洪斌看樣子也是早有準備,除了安排有各家狼王的坐位之外,旁邊還多出了一些謀士的位子,隻是有資格坐到位置上的可沒有幾個人。


    當來到議事廳後,那幾位還未露過麵的先生自顧自的找位置坐下,似乎這樣的場景他們比那些狼王還要熟稔許多,不過想想也是,他們以前還在前朝當官的時候,不就是天天都在議事嘛!


    等他們坐下之後,耶律洪斌和拓跋神策還有那個被稱為悲弘先生的家夥一起走了進來,那個悲弘先生大搖大擺的坐到了耶律洪斌旁邊的位置上,看著場下那些蒙著麵紗的人止不住的咯咯直笑。


    “各位,今天咱們人都到齊了,是不是也該說說那些官位我們要如何劃分了。”


    耶律洪斌坐下後第一個開了口,並竟無論從那個方麵來說,他都是這個地方地位最高的那個人。


    說完之後,底下就沒人說話了,那些狼王先是看了看自己請來的先生,接著就是互相麵麵相覷了,請他們來的目的就是因為他們懂行,可他們現在一個個都不說話,這不是把他們給難住了嘛。


    雖然昨晚惡補了一個晚上的相關知識,可說到底他們現在還是隻有聽一聽的資格。


    一個個忍到最後,還是耶律洪斌身邊的悲弘先生開口說話了。


    “我說你們幾個有意思嘛,都到這裏來了還藏著掖著幹嘛,有臉來草原就沒臉認?”


    餘下三人幾乎同時動手摘掉了自己的麵紗似笑非笑的看著悲弘先生。


    “我還以為在王庭這邊主事的會是禦極殿的那個家夥呢,沒想到,居然會是你這個文華殿的老不羞,當初連大楚都不願意降,現在居然會悄悄跑到草原來。”


    下方一襲白衫的浮雪先生出言譏諷到,讀書人之間素來不合,這些老東西幾十年前就開始吵架了,現在幾十年不見,還不知道憋了多少話沒吵呢!


    “我就知道你這老不死的會這麽想,你給我看清楚咯,禦極殿的在這兒呢!我說你這文淵閣大學士多年不見學問不見長就算了,怎麽腦袋都不好使了。你看看人家這位東閣大學士,知道自己嘴笨就安安靜靜呆在一邊不說話,就你非要跳出來找罵。”


    如同一隻閑雲野鶴般的蒼雲先生對此隻是笑了笑沒有接話,當初他就很清楚該如何避免和這些家夥避免嘴架。


    不過他們都很清楚一點,他們可以悄悄來到草原,但無論如何都不能把他們的真實名字泄露出去。


    所以他們都很謹慎的用以前任職的地方來代稱他們的名字,因為無論他們來草原的目的是什麽,隻要他們來草原的事流傳到大楚,他們就會被全天下的讀書人恥笑。


    “都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還提以前那些事幹嘛,而我們來草原的目的雖然各自有些小算盤但大致方向上總是對的,我們不是陳牧和朱溫然可以拿得起放得下,我們總要為已經消亡的大趙做點什麽,而我們過去的身份也已經隨著大趙的滅亡而煙消雲散了,往昔種種,今後都不必再提,不如趁著今天這個機會,我們重新認識一下?”


    “蒼雲。”


    “浮雪。”


    “青鬆。”


    “悲弘。”


    四人先後執禮道出了自己如今的雅號,而他們的名字注定要被遺忘在草原上了。


    “既然都已經認識過了,我們現在就來說說各自的想法和你們在意的職位,我不管你們心裏怎麽想的,反正國相一職歸我就好。”


    作為王庭這邊的首要人物,悲弘直接就開口要了朝廷中最關鍵的一個職位,雖然太師的職權表麵上看去和國相差不了太多,但既然已經注定了皇位要由耶律洪斌來做,這裏麵就有許多文章可以做了。


    “我說悲弘老兒,你想什麽呢?啥好事都想你一個人占了?再說了,就憑著你那點微末本事也能坐穩國相的位置?就你也能和大楚的呂祥瑞以及蘇望扳手腕?”


    麵對浮雪的出言譏諷,悲弘不悲不喜,隻是冷淡的看了他一眼。


    “你能?”


    “我不能!但你要想坐上國相的位置我就是不服!讓你坐還不如讓蒼雲那個一心修煉閉口禪的家夥來坐,至少他沒你話多。”


    蒼雲看著他們兩個把戰火引到自己這裏,一張老臉還有些靦腆的笑了起來。


    “其實這事吧,我也不是做不下來。”


    聽到蒼雲這極度厚臉皮的話,說話的悲弘兩人一起朝他翻了個白眼,這也就是嘴上這麽順嘴一說而已,沒想到他還當真了。


    沒有理會蒼雲,悲弘看著浮雪接著說到。


    “我說浮雪,你還有什麽不服的,當初在大趙的時候,我可是有三議七疏得到了施行,甚至漕運一議至今還是大楚的東北邊境上發揮著效用,你說你除了那張嘴皮子,還有什麽拿得出手的本事?”


    “三議七疏?你是怎麽好意思提你那個破爛玩意的!當初洋洋灑灑寫了一萬字,還被陳牧批了個狗屁不通,通篇除了漕運還多少算是有點用處之外,其他全是牛頭不對馬嘴的胡亂拉扯,要是你那麽厲害,怎麽首輔是人陳牧而不是你啊!”


    悲弘被人捅到痛處,於是臉色也有些不好看起來,他伸出手指指著浮雪罵到。


    “老匹夫,你要拿過去的東西來比,成!我就給你算算你又有多大的本事,當初也不知道是誰寫了一篇《沉徭賦》被朱溫然說成是用來擦屁股都嫌膈應得慌,你說我的三議七疏隻有漕運算有用這我承認,可我的三議七疏怎麽著也還沒淪落到用來擦屁股的地步吧!”


    看來,剛剛悲弘先生那句往昔種種都不必再提不一定指的是過去的榮耀啊,原來還有這些狗屁倒灶的倒黴事呢!不過這也難怪他們都不願意提起了。


    而這得虧草原上的那些人都聽不太懂,雖然看他們的表情就知道這兩人說的話都不是什麽好話,可那些三議七疏和《沉窯賦》什麽的聽上去還是挺厲害的呀。


    而比起養氣功夫,浮雪確實也要比悲弘強上一些,同樣是被人戳中傷口,浮雪的表現就要鎮靜許多了。


    “有些人啊,就是目光短淺,隻看到了別人的短處卻不知道別人的長處,我確實是寫了一篇《沉窯賦》不假,被朱溫然那個老東西罵了兩句也不假,但我寫的《中興八句》怎麽不見你提呢?今天我們就把各自的學問擺出來用杆秤稱上一稱,看看到底誰才有資格坐國相的那個位置!”


    “好啊,你有《中興八句》,我就沒有《邊境十二軍鎮圖略》了嘛?”


    “你有《邊境十二軍鎮圖略》,我就沒有《縱橫捭闔文》了嘛”


    “你有《縱橫捭闔文》,我就沒有《朝諫省言》了嘛。”


    這兩人開始鬥嘴之後,似乎就有些停不下來了,你一言我一語的說個不停,不過從他們的對話中不難看出,這兩人的心裏那可都是有大學問的人。


    而對於這樣的場景,蒼雲和青鬆都沒有出言打擾,反正好久沒有看見過這樣的場景了,他們也樂得看一場好戲。


    從一本本他們自己編撰的書籍,到每一次上奏時被皇帝誇讚的諫言,直到兩人把自己的功績都說完之後,畫風就發生了轉變,什麽幾進幾出的大宅子,什麽珍藏的名貴字畫等等。


    當初在朝中為官時,這兩人就時常因為政見不和而吵架,所以此刻說來,他們這也算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了。


    可這個時候畢竟還有那幫草原的人看著呢,青鬆雖然想要看他們兩個的笑話,但也不能讓這些在他們眼中始終都是草原蠻子的家夥看輕了他們。


    “好了,好了,你們兩個都歇歇吧!還把學問拿出來稱一稱呢!這要是接著往下,你們是不是就要說娶了幾房媳婦,納了幾門小妾,生了幾個大胖小子了?瞧你們那點兒出息,難怪咱們幾個一輩子被陳牧和朱溫然吃得死死的,依我看呐,這多半還是你們自己鬧騰的。”


    被青鬆這麽一說,他們兩個果然都不再好意思接著說話了,而那些草原上的狼王也是吃了沒文化的虧,除了赫連澤浚能夠聽懂他們在說些什麽之外,其餘那些聽著那些文鄒鄒的書籍名字就受不了。


    “青鬆,那你站出來說句公道話,今天這官兒咱們應該怎麽分!”


    聽到浮雪的提問,青鬆也有些為難起來,他們幾個都是前朝的大學士,那學問比起來自然也是差不多的,無論把誰放到了前麵另外幾個都不會服氣的。


    思前想後,他自己也沒能拿出一個最終的主意出來,可今天來不就是為了解決這事的嘛?老早就猜到會有這個局麵了,可這麽久以來還是沒有什麽辦法,因為這四個人裏每一個都想當老大。


    “依我看,不如這樣,除了國相和太師,我們另外再添設一個首輔的位置,然後另外再把三省合並起來,剩下的那個人直接統轄三省六部就好!這樣下來不就夠分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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