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門外傳來的聲音,整個客棧都安靜了下來繼而轉頭看向客棧門口。他們都想知道來人是何方神聖。


    在老板娘的眼神示意下,之前那個負責上菜的店小二輕輕挪動腳步,想要跑過去開門。


    但他還沒能來得及靠攏,大門上的門栓突然自動脫落,隨後客棧大門就被一股很強的內力推開,連帶著他都被掀翻在地。


    當大門被緩緩的推開之後,從門外閑庭信步的走進來一個樣貌清秀,穿著一身雪白錦衣,手中拿著折扇的年輕公子哥。


    而在這位年輕公子哥的身後還浩浩蕩蕩的跟著好些個人馬,看裝束和體型,他們應該都是草原上的猛士。


    這些充當護衛角色的家夥大多抱著一柄草原常見的彎刀,然後低首緊緊跟在那位年輕公子哥的身後。


    而當他們中的最後一人走進客棧之後,那人就從地上撿起門栓,轉身又把客棧的大門給鎖上了,似乎沒有要放這裏的任何一個人離開的意思。


    除此之外,在人群中最顯眼的就是距離那年輕公子哥最近的位置處站著一個替他捧劍的白麵小生以及一個駝背老者。


    那小生手中的長劍插在一個劍穗金黃的銀邊劍鞘裏,旁人隻需看上一眼就知道此劍不是什麽凡品,這在銅鐵奇缺的草原上可算是一件難得的寶貝。


    江湖人都講究財不露白這個道理,可這位年輕人卻大張旗鼓的反其道而行之,看來不是有所倚仗就是大有來頭。


    這年輕人走進客棧之後,對那些袒胸露肚的草原漢子沒什麽好臉色,似乎打心眼裏有些看不起他們。


    不過他倒是對那隊從大楚來的客商投過去一個溫和笑容,要不是他身後的那些人都是草原上的穿戴,這些過境的客商還真以為他會是什麽從大楚過來的大人物呢!


    等把這客棧裏的人都掃視了一邊之後,這位風度翩翩的公子哥才把目光轉向了這家龍鳳客棧的老板娘。


    “都說這家龍鳳客棧暗地裏的老板來頭極大,傳聞是大楚那邊專門食人心肝的魔頭,我曾派遣了三百死士進入大楚打探虛實,曆時一年才有了確切消息傳了迴來。”


    “啪!”


    說到這裏,那公子哥手中的折扇突然甩開,把這客棧裏的人都給嚇了一跳,隻有老板娘滿眼冷清,無怒無懼。


    “據說以前在大楚有一對喜食嬰兒肝髒和心頭肉的魔頭夫婦,十年前,這對有著邪龍惡鳳之稱的魔頭夫婦被正道宗門問劍宗同朝廷六扇門聯手追殺,追殺一連持續了三個月,最後以夫妻二人全部身受重傷,繼而下落不明才算告一段落。”


    說到這裏,那位涵養比之大戶人家還要好的年輕人又朝客棧裏麵走了幾步。


    “大楚江湖上有一個傳言,說這夫妻二人至今都還逗留在大楚,隻不過是隱藏得極好,一直都沒有被外人發現而已,可還有一種說法就是他們來到了草原,開了一家客棧!”


    每說一句,他就多走出幾步,等這段話不急不緩的從他口裏說出來之後,他差不多已經站到了那個老板娘的對麵。


    “其實隨著那個魔頭夫妻入草原一起傳迴來的還有一個消息,說是這對被大楚冠以惡名的夫婦其實並沒有用嬰兒來練功,雖然他們的功法確實比較血腥,但大多都是用林間野鹿那種靈氣較高的動物來練功,這樣看來,當初那場追殺還真是冤枉了他們!”


    來到距離老板娘僅一步之遙的地方,年輕公子哥停步站定,他雙眼清澈的看向這個樣貌絕美的中年婦人,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在麵對這個女子時能夠心無雜念的。


    “敢問這位大娘,我說的可對?”


    明明是一個漂亮到了極點的女子,但那公子哥卻故意稱她為大娘,顯然是有意調戲。


    被人稱為大娘的老板娘還是沒有動怒,並沒有因為麵前男子的一番話就露了馬腳。


    “這位公子可是說笑了,小女子名叫柳紅,靠江湖上的朋友們賞口飯吃才能開了這家龍鳳客棧,委實不是公子要找的人。”


    年輕公子哥伸出舌頭舔了一下嘴唇,清澈眼神裏露出一些邪性光芒。


    “既然這樣,我就不客氣了,雖然我看不上大娘這人老珠黃的殘枝敗柳,但我手底下的人可不挑食,一向都是葷素不忌,就按老板娘之前說的,一萬兩一個晚上,我家在這草原上多多少少有些勢力,也不缺這點銀子,大不了就當是買塊肉迴來喂喂狗了!”


    說完之後,勉強算是自報了家門,透露了自己身份年輕公子哥轉身往迴走,把後背讓給了眼中有著明顯怒火自稱名叫柳紅的老板娘。


    不得不說,這人還真是有些藝高人膽大。


    而就在這個真實身份其實就是惡鳳的柳紅還在猶豫著要不要出手的時候,前麵往迴走去的年輕公子哥接著說到。


    “聽說邪龍在當年的追殺之中受了不可根治的暗傷,但我手裏恰巧就有一個可以根治那種頑疾的藥方,信與不信,就看老板娘你自己作何打算了。”


    原本始終不願意承認自己真實身份的老板娘居然在這一刻眼中露出了一些別樣的目光,似乎有些渴望。


    “既然公子都看穿了,我也不隱藏了,隻是不知道公子的條件是什麽?”


    “噗呲。”


    聽到老板娘的迴答,年輕人輕笑出聲。


    “打開天窗說亮話,我的條件自然是要你們替我賣命了,難不成我還真的看上了大娘你的身子不成?”


    再次被調笑,柳紅還是沒有發怒,隻是低頭思量著到底應該怎麽辦,同時也在暗中計較著此刻出手擒住那年輕公子哥,逼他說出藥方能有幾成成功的把握。


    “我知道大娘心中在想些什麽,其實大娘大可不必覺得待在我的帳下是有辱了你們邪龍惡鳳的威名,隻因為…我叫赫連澤浚”


    聽到了這個年輕公子哥的姓名,客棧裏本就神氣緊張的食客立馬就更是大氣都不敢喘了。


    草原上的勢力看起來錯綜複雜,但其實總得說起來也很簡單,統治整個草原的無非就是一座王庭外加十二狼王罷了。


    而很幸運的,這位赫連澤浚的父親赫連長治恰巧就是十二狼王中的一位,但除了赫連這個姓氏以外,這個赫連澤浚在草原上的大名絕不就止於此。


    當初他們赫連家在十二狼王裏的排名其實是很靠後的,但就是在這個號稱草原上最算無遺策的少年手中,赫連家族短短五年就成了十二狼王中排名前三的存在,甚至還有了一些和王庭扳手腕的本事。


    這些年裏,讓大楚最為頭疼的兩件事都和這個赫連澤浚離不開關係,一是模仿大楚成立步兵建製就是他想出來的。


    二是這些年裏對大楚的步步施壓也大多是由他一手主持,可以說,這個赫連澤浚給大楚帶來的壓力,不會比一萬狼騎來得少。


    走迴到那捧劍童子和駝背老者的身邊,饒是以赫連澤浚的穩定心態都使勁捏了捏手中的折扇。


    他就是在賭,賭那惡鳳不敢出手,賭她在乎那份藥方!雖然就算那柳紅出招他也子有暗手可以化解,但就怕萬一生出變端,他赫連公子的命可比那惡鳳的命要珍貴許多。


    穩了穩自己的心神之後,他看向柳紅接著說到。


    “其實我知道,現在並不是來這裏招安的最佳時機,一位三品和一位二品的頂尖高手也不會輕易成為別人的手下,我的計劃之中也不是現在這個時候來,因為你男人的病還沒有到病入膏肓的地步。”


    說到這裏,一向在草原上行事無所顧忌的赫連澤浚猶豫了一會兒,沉默半晌之後才緩緩開口說到。


    “如今這草原上過不了多久就會有一場千年未有的大變革,這場變革是什麽我目前還不能告訴你們,你們隻需要知道留給我去謀劃的時間已經不多了,而我手底下的人也不夠用,今日我可以向兩位保證,我絕不會因為你們是大楚人士就對你們產生任何的偏見,今日前來是希望兩位能夠和我共襄盛舉,待成就千秋萬代的大業之後,該有的榮華富貴一分也少不了你們的!甚至封王拜相也不無可能!”


    從一張藥方到榮華富貴,再到封王拜相,赫連澤浚開出來的條件不可謂不豐厚,但惡鳳的眼中卻沒有任何一絲心動。


    能夠在這草原上開了十年的客棧都毫發無損,甚至還沒被那些臭男人占到便宜,這個惡鳳自然也不是什麽簡單人物,那她肯定也不會是別人畫塊餅她就傻愣愣跑上去的蠢人了。


    見柳紅還不說話,赫連澤浚也不催促,給她足夠的時間思考。


    這麽做的原因是因為他有足夠的把握能去吃下這對夫妻,雖然到後麵的吃相不太好看,但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也隻能那樣去辦了。


    就在雙方都不說話陷入沉默裏的時候,門外突然又想起了一陣敲門聲。


    “有人嘛!有人嘛!跑了快一個月連個鬼影子都沒看見,這都快餓死人了!”


    不管那敲門聲如何的急促,此刻卻沒有一個人去管它,也沒有一個人敢說話,似乎這家客棧裏麵真的沒有人了一般。


    可沒人管不代表外麵那人就會善罷甘休,過了一陣之後敲門聲不但沒有消停,反而有了愈演愈烈的趨勢。


    估計是耐不住吵,打擾到了自己的思緒,柳紅就又朝那個從地上爬起來之後就一直安安靜靜站在門邊的小廝使了個眼色,讓他去打發了門外那人。


    開門之後,還不等那小二說話,門外的人就隻顧著往裏衝,草原上的冬天太冷了,可偏偏又連根柴火都找不到,這些日子下來,他已經很久沒有見過火光了。


    “哎…哎,這位爺!”


    本就隻開了一條門縫的小二立馬用身子堵住了門口不讓他進來。


    “這位爺,不是不讓你進,實在是你來的不是時候,今天已經客滿了,你換別家吧!”


    “得了吧,老子走了那麽久才遇見你們這一家客棧,還換別家,這不是要人死在路上嘛,你讓開,我今天就住這兒了,你放心,不欠你們一分銀子。”


    說完之後,門外的那個人不由分說的就要往裏闖,但小二攔住大門的腳步異常堅定,竟是一步都沒有後退。


    “大爺,不是找不到客棧,隻是你走錯了方向而已,你在這兒再朝東走五十裏,就能看見一家客棧,那裏比我們這兒大很多,什麽設施都有,還有不少姑娘在哪兒接客呢!”


    店小二好心好意的伸出手給門外的人指了一個方向,可後者似乎並不領情,還是一個勁的要往屋裏麵闖。


    “哎呀,老子又不是來逛窯子的,講究那麽多幹嘛,你快些讓老子進去,沒瞅見老子肚子都餓扁了,實在不行,你讓我吃嘴東西再走也不遲啊!”


    外麵的那人非要進來,這可把那個小二都快急哭了,再耽擱下去,後麵那些蠻子一個不高興就該把他的頭給削了。


    “大爺,算我求你了!你實在餓了的話就在這兒等我,我去給你拿食物行不行!”


    “你看你,都答應給我吃的了,咱還不讓我進去呢?這大冷天的,你讓我進去烤烤火暖和暖和身子不行嘛!”


    這下子是咋說都說不通了,不管那店小二怎麽說,反正門外的人就是要進來,萬分緊急之下,店小二焦急不安的對他說到。


    “你這人咋就是一根筋呢?老子不讓你進來是為了你好,你見過這天底下有幾家不開門賺錢的客棧嘛?你知不知道現在這屋裏有多少人想出去都出不去的嘛?你還非要進來,老子給你臉了是吧,快滾!沒房間了!”


    說著說著,這店小二還帶起了哭腔,他是無形中被自己給感動到了,為了不讓那個無辜的小子在這兒把命給丟了,他今天算是頂著腦袋把命給豁出去了。


    可就在他準備關門的時候,他的身後傳來一個很平淡的聲音,正是那位衣著光鮮亮麗的赫連公子發出來的。


    “既然人家想住店,你就讓他進來嘛!咱們這裏又不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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