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辰燁走後,長亭中墨長風臉上的笑容漸漸褪去,時常含笑的眼中溫和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晦暗。


    墨長風起身走至欄杆前,看著滿塘盛放的荷花,沉默不語。


    從前邊大殿匆匆趕來的管家遠遠瞧見長亭中站立的身影,不由得加快了前進的腳步。


    待走至墨長風的身後側,管家停下了腳步:“少主,紫若姑娘與瑞王爺現下正在大殿上候著,隻是,小的瞧瑞王爺似是對少主有些不滿,言語間對少主透露著些許敵意。”


    管家方才一直陪同紫若遊覽莊園,並不知天辰燁與墨長風之間發生了什麽。


    墨長風從管家口中得知天辰燁的行徑,隻是淡淡一笑。


    在對弈上一向無往不勝的天辰燁這迴在棋藝上落了下風,以天辰燁的性子自然不會善罷甘休,更何況擊敗天辰燁的那個人還是他!


    管家見墨長風對此並不驚訝,縱使心裏有些疑惑卻也釋然了,不論少主對瑞王爺做了什麽,自然有少主的用意。


    想到墨長風一連數日邀請瑞王爺來莊園的目的,管家頓時來了精神:“小的已將一切安置妥當,還請少主示下。”


    大殿上,紫若端坐於席上,見墨長風許久未來,而此刻自己肚子又咕咕作響,便先就著案上的水果吃了起來。


    然而,墨長風卻是遲遲未出現。


    紫若瞧了眼桌子上見了底的水果盤,臉頰不禁微微一紅,剛要伸出去的手不自覺收了迴來。


    她好歹是個長公主,可不能讓別人看了笑話去。


    另一邊,天辰燁百無聊賴地一手支著腦袋倚靠在案前,一雙狹長的丹鳳眼微眯著,長長的睫毛輕輕顫動,仿佛下一刻便要睜開他那雙醉人的眸子。


    紫若撐著腦袋發了會兒呆後仍不見墨長風的影子,實在忍不住了,便伸手拉了斟茶的一位婢女,問道:“為何許久不見墨先生出現?”


    婢女被紫若的動作嚇得一愣,迴過神來連忙迴道:“奴婢並不知道,許是主子有事耽擱了。還請王爺與姑娘再等一會兒。”


    “好吧。”紫若無奈地耷拉了肩膀。


    正假寐的天辰燁可沒那麽好脾氣,聞言一雙眼眸倏地就睜開了,眸底寒意逼人,唇角掀起一絲冷笑:“若是本王沒有記錯的話,你家主子一向自稱是尚禮尊儀之人,如今將我二人請來,自己卻遲遲不見人影,是何道理?如此待客之道當真讓本王刮目相看。”


    婢女低著頭,不敢說話。


    來大殿前李叔便反複交代過她,裏邊這位王爺是莊園的貴客,千萬不可惹得王爺不悅。


    而這王爺方才也還挺和善的,怎的一提到主子便如同換了個人似的。


    婢女心有疑慮,卻不敢說出來。


    正在這時,一個帶著深深歉意的聲音自殿外傳來:“二位久等了。”


    眾人迴首看去,墨長風身著墨青色衣袍自殿外走來,步履間略顯匆忙卻不失從容。


    墨長風在天辰燁與紫若二人所在的坐席前方站定,道:“在下方才有事耽擱了,還請王爺、紫若姑娘見諒。”說著,墨長風朝天辰燁與紫若鞠了一躬以示歉意。


    紫若見狀連忙擺擺手:“沒事沒事,我和王爺也沒有等多久,隻不過就是肚子有些餓了罷了。”說完,紫若便朝天辰燁眨了眨眼,示意天辰燁不要為難墨長風。


    正打算好好訓斥墨長風一頓的天辰燁瞧見紫若的小動作,唇角微勾,看著墨長風悠悠來了句:“墨先生這是哪裏的話,本王是那種小氣的人嗎?”


    見天辰燁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紫若不由得鬆了一口氣。


    墨長風微微一笑,道:“是在下唐突了。”


    墨長風臉上的笑容如春風拂麵,溫和儒雅,天辰燁看在眼裏卻感到莫名生厭,刺目得很。


    “不過......”天辰燁薄唇輕掀,狹長的眼眸中閃過一抹流光。


    意識到天辰燁並不打算就此放過墨長風,紫若看了看墨長風,又看了看天辰燁,櫻紅色芳唇緊緊抿了起來,在心裏默默為墨長風捏了把汗。


    聽聞燁哥哥與墨先生兩人間早有嫌隙,也不知待會兒燁哥哥會如何為難墨先生……


    天辰燁繼道:“本王倒是無礙,隻是你萬不該連累了霜兒,平日裏本王寶貝她都來不及,如今你卻讓她這般遭罪,墨先生這是何意?”


    “燁哥哥!”沒想到天辰燁責怪墨長風隻是因為自己,紫若感動得眼眶頓時紅了,情不自禁地開口喚了天辰燁一聲。


    聽見紫若喚自己,天辰燁迴頭,眸中是無盡的寵溺。


    得知天辰燁責怪自己是因為紫若,墨長風當即言辭懇切地向紫若道歉:“紫若姑娘,今日是在下思慮不周,還請紫若姑娘莫要介意。在下願自罰三杯以表歉意,試問紫若姑娘,如此可否?”


    說著,墨長風看向了在座的紫若,清澈的眼眸中滿是誠意。


    見墨長風向自己道歉,紫若一時有些恍惚,那日在宮中她可是親眼看到墨長風是如何對待天陽飛的,那態度雖談不上不敬,但也絕對稱不上恭敬,而如今站在她眼前的墨長風隻因燁哥哥的一句話便甘願放低自己的姿態。


    紫若覺得甚是稀奇,然而卻並未多想。


    “墨先生不必如此,我隻是今早口味欠佳吃的少了些,自然餓得快,若是墨先生要補償我的話,不如早些上菜吧。”才說完,一個聲音便響了起來,紫若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肚子。


    天辰燁道:“正巧本王也餓了,墨先生,開始吧。”


    墨長風點點頭,道了謝便立即吩咐管家上菜。


    管家也不敢耽擱,當即向膳房快步走去。


    待一道道美味陸續端上桌案後,紫若再也忍不住,執起筷子便夾了個香噴噴的雞腿放到碗裏,開始吃起來。


    沒過一會兒,一位婢女提了壺酒進了大殿,還未等婢女及近,一陣馥鬱的酒香氣便撲鼻而來。


    墨長風道:“王爺,紫若姑娘,此酒名喚千秋醉,經七七四十九日釀製而成,此酒氣質清香,迴味無窮,於唇齒間留香數日方可散去,‘千秋’二字自此得來。”說罷,墨長風便讓婢女給二人倒上。


    待婢女給自己倒滿了酒,紫若執起酒杯便飲了一口,即便她對於如何品酒一竅不通此刻卻也忍不住道:“此酒甚好!”


    一旁的天辰燁也執起了盛滿了酒的酒杯,低頭微抿了一口,閉目細細品味了一番。


    再睜開眼時,天辰燁眸中帶了些許笑意,方才因敗給墨長風而久久不能平靜的心情這才好了一些。


    殿中樂聲緩緩,舞娘麵帶輕紗,隨著樂聲翩翩起舞,輕紗下舞娘的容顏雖被遮掩住了,但那雙漾著秋波的眼眸卻令人心醉神迷,隻一眼便將觀舞者的心魂勾了去。


    樂聲漸急,舞娘輕盈的身體伴著纖足點地一躍而起,若驚鴻起舞,柔美翩然,樂聲漸息,舞娘步態從容。


    見天辰燁看得正入迷,墨長風眸光微動,緩緩執起了案上許久未動的酒杯。


    舞娘會意,眼波流轉間風情萬種,樂聲中舞娘朝天辰燁一步步靠近,待來到天辰燁案前,舞娘取過婢女手中的酒壺,親自上前為天辰燁斟酒。


    天辰燁見舞娘為自己斟酒,唇角不禁微微揚起。


    酒水若流光落入杯中,忽的,舞娘一個不小心,撲向了天辰燁。


    眼見著舞娘想自己撲來,天辰燁不但沒有將舞娘推開,反而敞開懷抱接住了舞娘。


    溫香暖玉在懷,天辰燁本該笑的,隻是舞娘摔落時手中還拿著美酒,這一抱反而將美酒灑了天辰燁滿懷。


    舞娘驚慌道:“奴不是有意的,請王爺恕罪。”


    掙紮間,舞娘衣袖拂落,摘下了蒙麵的輕紗,舞娘的容貌因此展露了出來。


    瞧見舞娘的麵容,天辰燁動作一滯,隨即不吝誇讚道:“當真是位美人!”


    舞娘容貌豔麗,妖而不媚,論姿色確實堪稱人間第一等。此刻舞娘眼中隱隱有淚光閃現,欲說還休的模樣,更顯楚楚動人。


    如此美人,天辰燁怎舍得與之計較。


    “無妨。”天辰燁拂了拂衣袍,眉頭微蹙,隻是眼下這身沾了酒水的衣袍自是穿不得了。


    墨長風轉頭對管家說道:“帶王爺前去更衣。”


    管家應了聲,來到天辰燁跟前道:“王爺請隨小的這邊來。”


    屋子裏天辰燁將沾染了酒漬的衣袍脫下放置在一旁的衣架上,隨手拿起放好的幹淨衣袍正要換上,房門卻在這時忽然被人推了開來。


    所幸早在那人進來之前天辰燁便已經察覺到了門外的動靜,在那人進來前天辰燁已經將衣袍換上了,隻是腰帶卻未來得及束上,正被天辰燁握在手裏。


    隨著那人及近,那人的長相也逐漸清晰了起來。


    天辰燁看著緩緩走進來的那人,麵露不悅道:“你進來作甚?”


    進來的人正是墨長風。


    墨長風麵色平靜道:“下人手笨,在下擔心王爺會心生不適,故特此過來看看。”


    聽著墨長風一本正經的胡謅,天辰燁不禁嗤笑一聲,道:“難不成你伺候人的本事也比他們高?”


    麵對天辰燁的嘲諷,墨長風臉上不但沒有流露出一絲不悅,反而淡笑著走近天辰燁:“王爺可要見識一下?”


    見墨長風向自己一步步逼近,天辰燁這才意識到墨長風說的話不是作假。


    天辰燁嘴唇動了動,正要說不必,手上卻忽然一輕。


    墨長風手執腰帶走至天辰燁的身後,為天辰燁束上了腰帶,隨後又為天辰燁整理了會兒衣襟。


    後方墨長風撥弄天辰燁的衣襟,溫潤的指尖劃過錦緞,來到了肩胛處。


    天辰燁見他服侍得不錯,便享受了起來,突然,一陣溫熱觸及左肩,天辰燁身軀一顫,猛地推開了墨長風。


    “看來先生伺候人的本事也不過如此!”


    說完,天辰燁青黑著一張臉離開了。


    待墨長風走出更衣室,管家追上來問道:“少主,那位可是您要找的人?”


    墨長風沒有說話,眉頭卻是緊皺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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