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畔的侍女的驚唿聲漸漸遠去,眼前模糊一片的景象在如羽眼睫的撲朔下變得清晰了起來,冰雪動了動手,卻被傷口牽扯引起的疼痛引得冷汗涔涔。


    冰雪閉了閉眼眸,忍著左臂傷口處的疼痛強行撐著身子從榻上坐起,無奈起身動作幅度過大,處理好的傷口還是再次撕裂了開來。


    冰雪垂眸看去,臂上滲出的血液不一會兒便將纏在左臂上的繃帶染紅了一大片。


    正在這時,屋外傳來一陣腳步聲,隨後一人快步走了進來,那人乍一眼看到坐在榻上的冰雪,一直緊繃著的臉不由得緩和了少許。


    待注意到冰雪左臂上刺目的血跡,那人臉色驟變,吩咐了身旁跟隨的仆從一句,當即大步走到冰雪的榻前。


    冰雪一抬頭見是顏雲北,血色幾近盡失的嘴唇微張了張,聲音沙啞地喚道:“父親。”


    聽到冰雪喚自己,顏雲北沉默良久,轉身將在屋裏侍候著的幾位侍女與仆從盡數揮退了,開口道:“冰雪,為父有事問你,你且如實迴答。”


    見顏雲北目光深沉地盯著自己,冰雪眸底掠過一絲慌亂,這些年她追隨父親征戰四方,


    決定把事情說了。


    “父親……”


    將冰雪所述聽完後,顏雲北微微一怔,火氣一下子便上來了,忍不住怒氣衝衝地道:“又是這個老匹夫,整天攪得老夫不得安寧,以前的事情老夫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算了,這次竟敢欺壓到你頭上來,這老匹夫到底有沒有把老夫放在眼裏!”


    冰雪唇邊泛起一絲笑意,什麽事情隻要與魏忠源一有牽扯,顏雲北便控製不住自己的脾氣,把往日的修養拋得那叫一個幹淨。


    顏雲北情緒平複下來後,看到冰雪受傷的左臂,心中一陣心疼,麵上卻如閻羅一般陰沉,訓誡冰雪道:“魏忠源雖不敢殺你,但今日若是那刺客心思歹毒,趁你自殘暈厥取你性命,你又當如何?為父與你娘親又當如何?”


    說到這裏,顏雲北情緒又激動了起來。


    冰雪啞口無言,看到顏雲北微微濕潤的眼眶,一時之間心中五味雜陳。


    正當冰雪與顏雲北兩人相望無言的時候,屋外突然喧鬧了起來。


    “夫人,將軍吩咐了,您如今身子虛弱,需得好生靜養,不能再吹風受涼了。夫人,奴婢還是扶您迴去休息吧?”


    “是啊,夫人,您若是受涼了,將軍知道了定會責罰奴婢的,咱們迴去吧。”


    “你們別攔我……冰雪,娘親來了……冰雪……”


    話音剛落,一位身著淺色素衣的婦人跌跌撞撞地走了進來,待看到冰雪虛弱無力的模樣,婦人的心頓時揪了起來。


    冰雪抬眸看到出現在門前的婦人,眼角禁不住紅了。


    門前身形瘦弱的婦人怔怔地看著坐在榻上的冰雪,一連數日的室內靜養讓婦人的膚色透著不健康的蒼白,兩頰深深地陷進去,麵容也漸顯蒼老憔悴。


    婦人迴過神來,立即朝著冰雪奔去,坐在榻沿握著冰雪的一隻手哽咽地道:“冰雪,娘親來了,有什麽事情和娘親說。”


    觸目是婦人漸染斑白的鬢角,冰雪深吸一口氣,將控製不住即將溢出眼眶的淚珠收了迴去,另一隻手輕覆上了婦人消瘦的雙手,安撫道:“娘,我沒事。”


    “什麽沒事,你看看你現在都瘦成什麽樣子了……”說著,婦人楊氏一眼瞧見了冰雪左臂露出的血跡,不由伸手去拉冰雪的左臂,“冰雪,你的手怎麽了,可是流血了……”


    冰雪躲避不及,被楊氏一把拉住了手臂。


    待看清冰雪的左臂上的傷,楊氏的眼睛不由得紅了,隨後轉頭看向了站在一旁的顏雲北,神色悲涼地道:“老爺,冰雪現在都成這個樣子了,你還不讓我見她……成天不是說冰雪練武便是在念書,今日若不是我在外邊聽見屋裏有聲音的話,你是不是要一直瞞下去?”


    迎著楊氏的目光,顏雲北嘴唇動了動,卻是說不出一句話來。


    見冰雪的手臂上還流著血,楊氏不再與顏雲北置氣,讓早已在外邊等候多時的郎中先進來為冰雪包紮傷口。


    許久,見楊氏消了氣,低頭不語的顏雲北這才開口道:“夫人,臨大夫已經為冰雪醫治過了,冰雪此次雖是受傷不輕,但總體來說並無大礙,若是每日服用臨大夫給的丹藥,不日冰雪便可恢複。”


    提到臨華,顏雲北心中一陣不是滋味,當初他險些便聽信了沈太醫的話,沒想到現在服用了臨華留下的赤血丹後,冰雪恢複的速度竟是比他想象中的要好上許多,他顏雲北實在是於臨華有愧。


    從顏雲北口中聽聞是臨華救了冰雪,楊氏也慢慢放下心來,想到臨華救了自己一命,現在又救了冰雪一命,於將軍府有恩,便提議道:“老爺,臨大夫於我與冰雪皆有救命之恩,我們將軍府理應重謝臨大夫。”


    顏雲北認同地點了點頭,卻又忍不住歎氣:“當日臨大夫救夫人於病危之時,老夫便允諾了臨大夫,擇日設宴聊表謝意,隻是眼下臨大夫已不在府上了。”


    臨華走了?冰雪的眸底閃過一絲疑惑,隨後微微釋然,以臨華的本領,本就應當誌在四方,僅一個將軍府又豈能將他挽留得住。


    而楊氏聽說臨華走了,直感到可惜。


    顏雲北開口道:“無論如何,臨大夫於將軍府有恩,他日若能再遇上臨大夫,這份恩情必當加倍償還。”


    待楊氏被人攙扶著迴屋休息後,顏雲北臨走時背對著冰雪道:“冰雪,你給為父永遠記著,這世間誰都可以死,唯獨你不能。”


    看著顏雲北離去的背影消失在門口,冰雪的手緊緊握了起來。


    她要做的事情還沒開始,她不能死!


    瑞王府。


    “讓開,快點放本殿下進去!”


    王府門前紫若正與門前守衛的侍從爭論,在集市上聽聞天辰燁遇刺時,她便擔心得不得了,恨不能馬上奔到天辰燁跟前看一下天辰燁的傷勢,隻是當時冰雪就在身旁,為了不暴露她大晉長公主的身份,她硬是將朝天辰燁那裏跑過去的衝動忍住了。


    現下冰雪被刺客重傷,已被安全送迴將軍府,聽聞威烈大將軍就在將軍府,紫若這才放心趕來瑞王府這邊,本想看看天辰燁的傷勢如何,不料卻被看門的侍從們給攔在了王府的外邊。


    紫若與那兩名侍從講了半天,那兩名侍從卻是死活不肯讓她進去,紫若不禁怒了,她不要麵子的嗎?


    紫若一手扶上別在腰間的紫色軟鞭,手一抬便將紫鞭抽了出來。


    風聲響起,紫鞭在空中劃過一道弧形落在地上,立時發出一陣淒厲的擊打聲,紫鞭離開地麵時,地上赫然可以看到一道清晰的鞭痕,把那兩名侍從嚇得一個哆嗦。


    紫若看到侍從們的反應,甚是滿意,下巴一揚,說道:“本殿下手中這條鞭子的威力你們已經見識到了,你們若是再敢攔我的話,本殿下便讓這條鞭子落到你們的身上。”


    見紫若如此架勢,侍從們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正僵持著,一人來到了門前,目光平淡地看著門前囂張的紫若道:“進來吧。”


    對上那人的眼睛,紫若不自覺地感到一陣心虛,握著鞭子的手緊了緊,這人正是上迴跟隨在王兄身邊的人,聽王兄都喚他裴大俠,想來此人不是自己得罪得起的人。


    紫若默默將鞭子收了迴去。


    跟著裴峰一路來到偏殿,當紫若看到斜倚在軟榻上姿態閑散的天辰燁時,一顆心總算是落下了。


    榻上天辰燁身著一襲暗紋紅衣,披散著的墨色長發垂至腰際,幾縷流蘇落在身前,將露出來的白皙胸膛虛掩住,較平日裏更添了幾分性感與魅惑。


    天辰燁修長素淨的手中正執著一本書,靜靜地看著,餘光瞥見站在裴峰身旁的紫若,當即放下了手中的書本,笑著看向紫若道:“我道是何人在府外喧嘩,原來是霜兒。”


    聞言,紫若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頭,說道:“今日我在集市上聽聞王兄遇刺,擔心得不得了,所以想來看看王兄。”


    天辰燁笑了笑,道:“有勞霜兒掛心了。”說著,天辰燁朝紫若招了招手,讓紫若上前一些。


    紫若不明就裏,聽話的走到了榻前。


    天辰燁一手將紫若的手執了起來,隨後將一物放在了紫若的手中:“霜兒,今日正值拜月節,王兄也不知你平日裏喜歡些什麽物件,便將這個送給你,還望霜兒莫要嫌棄。”


    紫若疑惑地朝手上看去,隨即眼睛一亮,道:“王兄,你真是太好了!”


    見紫若一副喜不自勝的小模樣,天辰燁掠起的唇角愈加上揚,寵溺地道:“霜兒喜歡就好。”


    紫若走後,裴峰看著榻上仔細擦拭雙手的天辰燁,眼底閃過一絲微妙的色彩。


    許久,天辰燁看著眼前被擦得薄紅的手指,眉頭微微皺起,驀地,修手一揚,帕子落在了地上。


    “來人,備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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