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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槐歎了口氣,轉身就欲離去。


    她今日來此,也無甚要事,隻是想著自己將要做的事情心底不免起些波瀾。就想著來告知神鬆澤和徐瑾二人一聲。


    她並沒有違背當年沈鬆澤的遺願,她成功地做到了,帶領沈家重返榮耀。


    但是現如今,同樣的,她也要毀了沈家。


    忽地,一件溫熱的尚且帶著溫度的披風將她從頭到腳都籠罩住了。


    沈槐一瞬間感覺暖和了不少。


    她迴頭探去,就瞧見齊凜站在她的身後,手上還拎著一個紮好的油紙包。


    “齊凜?”沈槐摘下兜帽,有些驚訝地叫道。


    他怎會尋到這裏來。


    “我在路上碰到了沈易,他同我說的,我就順路找來了。”似是看出了沈槐眼底的疑惑,齊凜出聲解釋了一句。


    沈槐點了點頭,將自己被兜帽壓亂的發髻重新理了理。


    齊凜彎下腰,替沈槐係好了脖頸間的錦帶。


    兩個人湊的極近,就連彼此之間的唿吸都清晰可聞。


    “走吧,迴家。”齊凜直起身,俯身看著沈槐。


    沈槐再次迴頭,最後看了一眼沈鬆澤和徐瑾二人的墳塋,重重地點了下腦袋,應聲道:“好呀,迴家。”


    再繼沈鬆澤和徐瑾二人之後,終於又有人重新給了她一個家。


    夕陽在二人身後,影子在二人腳下。


    “晚上想吃些什麽?”


    “唔……排骨湯。”


    “隻有排骨湯嗎?”


    “那……要不再添道糖醋魚。”


    “好。”


    沈槐轉過頭,朝齊凜甜甜地笑了。


    齊凜亦是笑著摸了摸沈槐的腦袋。


    夜裏,沈槐看著麵前的狼藉,心滿意足地喝下了最後一口湯。


    “齊凜。”沈槐張嘴喚了一聲。


    齊凜聞聲看了過來。


    “過幾日我可能會有些忙。”沈槐也不知道自己為何要與齊凜講這些瑣碎的事情,但是意識驅使著她與齊凜說了這些。


    齊凜點點頭,複又問了一句,“會有危險嗎?”


    沈槐斟酌著答道:“應當不會有。”


    齊凜不放心地看了沈槐幾眼,囑咐道:“若是有什麽危險或是什麽解決不了的便來尋我,切記不可以身涉險。”


    沈槐應下了,轉而調侃道:“齊凜,我發現你現在說的字是越來越多了。”


    齊凜神情一僵,“你……不喜歡嗎?”


    墨雲說過,像沈槐這樣的女子是不喜歡話多的人。


    譬如喬白那廝,天天被沈槐懟。


    沈槐搖了搖頭,“並不是。”


    齊凜適才鬆了口氣,但是沈槐緊接著而來的一句話又讓他的心跳到了嗓子眼。


    “我突然發現,無論你是什麽樣的,我都喜歡。”


    齊凜小心翼翼地扭過頭去看沈槐,想要看看她是不是在郊外冷風吹多了,染了風寒,才讓她這般胡言亂語的。


    熟知,沈槐雙眸灼灼地盯著他,好似天上璀璨的星子。


    齊凜心頭一窒,再說話時竟然磕絆了,“你……你說什麽?”


    沈槐被他的反應逗笑了,笑的前仰後合。


    “我說,我喜歡你呀。喜歡你冷著臉不說話的樣子,喜歡你嚴肅時囑咐我的樣子,更是喜歡你笑時的樣子。”


    齊凜的腦袋徹底當機了。


    沈槐莫不是真的在外麵冷風吹多了,染上風寒發燒將腦袋燒壞了吧。


    沈槐說完這話的時候,許久未見齊凜迴複,不由地有些好奇。


    “怎麽了?你莫不是又瞧上了哪家的姑娘?”沈槐如臨大敵。


    齊凜遊離的心思因為沈槐的這一句話被徹底地拉了迴來了,他連忙否認道:“怎會。”


    沈槐這才安心了。


    其實沈槐並不像這裏傳統的女性一樣,可以接受丈夫的三妻四妾,以及那些個庶子庶女。


    從小到大,沈鬆澤和徐瑾二人的感情一直在影響著沈槐。


    若是那男子是真心喜歡她,便斷然不會再去納新的女人來給二人的感情橫生阻礙。即便其中的一方不能生育。


    徐瑾因為年少時候的一場大病,此生都無法擁有後嗣。沈家也因為這事,拿捏住了徐瑾,三番五次地來勸導沈鬆澤,讓他納一兩房妾室,給五房留下點香火。


    但是沈鬆澤拒絕了,他和徐瑾從槐花樹下將沈槐撿來,並視她如己出。


    所以在沈槐的心中,她寧願此生不嫁,也不想與他人分享同一個丈夫。


    沈槐殊不知她今晚的這一席話給齊凜造成了多大的驚嚇,導致他迴去安寢的時候都沒辦法冷靜下來,還處在一個雲裏霧裏的狀態裏出不來。


    “靜遠。”齊凜默默地在案幾前坐了半個時辰,忽地張口喚道。


    靜遠是齊凜的侍衛,跟隨齊凜也有些年數了。他和齊凜的脾性也很是相似,都是沉默寡言的人。


    現在驀然聽到齊凜喚自己,他也隻是抬起頭,看了齊凜一眼。


    “王爺有何吩咐?”


    齊凜坐的筆直,神情肅然。


    那般神色一度讓靜遠以為齊凜有什麽要事要吩咐他去做。


    誰知齊凜下一句話說道:“你覺得阿槐今晚那話是何意?”


    靜遠愣了愣,不敢置信地看著齊凜。


    感情您老在這裏枯坐了半個時辰就是在糾結這個。


    齊凜以為靜遠隔得遠,沒有聽清他說的話,於是又重複了一遍。


    靜遠隨機沉默了。


    他又沒有傾慕的姑娘,這個問題問他也沒用啊。


    “王爺。”靜遠叫了一聲。


    齊凜輕輕應了一聲,坐直了身子,準備附耳傾聽他接下來要說的話。


    “您是不是忘了,臣一直都是孑然一身,對於姑娘家的事情懂得怕不如王爺您多。”


    齊凜的臉色僵了僵,揮手讓他退下了。


    行吧,就讓他一人感受這愛情所帶來的苦惱好了。


    齊凜行至窗棱前,抬頭仰望著天上的圓月,一股子悵然之情油然而生。


    身邊竟然沒有一個成家的人,便是讓他訴苦也無處尋地,真是惆悵啊。


    靜遠看了眼齊凜的姿態,默默地行禮告退了。


    沈槐今夜倒是睡的安穩,一覺睡到了天明。


    笠日,姝兒驚奇地發現自家小姐竟然不等自己前去喚她就已經起了,正坐在那用早膳呢。


    聽到身後傳來的腳步聲,沈槐扭頭看去。


    見是姝兒,沈槐就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過來一起用些早點。


    姝兒瞧著沈槐嘴裏叼著的半塊糕點,自顧著將頭低下去,快步走了過去。


    小姐先前在沈府的時候還會顧及著點形象,現在來了王爺這裏,竟是半點儀態都不顧了。


    沈槐夾起一塊綠豆酥,塞到姝兒嘴裏,衝她揚眉笑道:“怎麽樣,好吃嗎?”


    姝兒瞪大了眼,費力地咽下嘴裏的那塊糕點,又接過沈槐遞來的一杯熱茶,灌了幾口下去才開口說話。


    “比起外麵攤位上買的要好吃許多。”姝兒實話實說道。


    沈槐自食盒裏翻找了一會,又找了一雙筷子出來,遞給姝兒。


    姝兒有些惶恐地看著沈槐。


    沈槐無視了她眼裏的誠惶誠恐,指著臨近的椅子說道:“坐下一起吃。”


    “小姐……這不合規矩。”姝兒捧著手中的那雙銀筷,感覺重逾千斤。


    沒有哪家的主人會和下人同桌吃飯的,這不合規矩。


    沈槐卻是不管那些繁文縟節,姝兒陪伴她多年,在她心底早就不可與一般的丫鬟婢子相提並論。


    “在我這,沒那麽多規矩。”沈槐拽了姝兒一把。


    姝兒跌坐在柔軟的褥子上,有些不自在地瞧著麵前那些精致的餐點。


    說來,她過來之前隻想著先喚沈槐起床,並沒有用過早膳。現在對著這滿桌子的精致點心,她竟然有些餓了。


    沈槐將麵前的一疊糕點和一碗熱乎乎還冒著熱氣的糯米粥推到了姝兒麵前,言簡意賅道:“吃。”


    步搖和蘇眉推門進來的時候,姝兒正和沈槐搶著一塊糕點。


    “……”步搖。


    “……”蘇眉。


    “姝兒,你這個月都胖了一斤了,不能再吃了。”沈槐伸出一支筷子紮住那塊糕點。


    姝兒撇撇嘴,不甘示弱地也用筷子紮住了那糕點的另一邊,“既然都胖了,那奴婢也就無所謂再胖一點了。”


    沈槐像是被姝兒這一句話驚住了,不可置信地抬眼來看她。


    這還是曾經那個羞澀內斂的姝兒嗎。


    瞧著主仆二人的你來我往,步搖輕咳一聲,插話道:“小姐,這糕點廚房裏還有一疊,您若是想吃,我現在就去端來。”


    察覺到身後不知何時多了兩個人,沈槐和姝兒齊齊住手。


    姝兒更是不好意思地站起身來,垂著頭不敢看步搖和蘇眉二人。


    剛才失態的一幕竟是叫她們二人瞧見了。


    其實沈槐也不是貪嘴為了那塊糕點,隻是純粹想和姝兒鬧一鬧。


    現在姝兒鬆手了,沈槐也失了興致,瞧著那塊孤零零躺在盤子裏的糕點,意興闌珊道:“罷了,不用了。”


    步搖恭順地應了一聲“是”,轉而又詢問了一句,“王爺已經在院子裏等候多時了,小姐您現在可要過去?”


    步搖實在不好意思和沈槐詳細說明自家王爺那個癡漢模樣的神情。


    “齊凜已經起了?”沈槐不無驚訝地感歎了一句。


    她本以為她今日已經起的夠早了,想著去齊凜門口守著等他起床。誰知人家比她起的還早。


    這讓沈槐扼腕歎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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