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什麽呢?長得牛高馬大還怕這些?”


    郭春瞪了王澤一眼,心中有些好笑。


    “怕啊!誰不怕啊?”


    王澤聲音都提高了幾分。


    “清明插柳端,午插艾,艾置於家中可以‘避邪’,這裏整間屋子都是艾煙,真有那些東西,它們躲都來不及呢。“


    古代就有將艾草製成人形或虎形,稱為艾人、艾虎,或製成花環、佩飾的習慣,不僅美麗芬芳,還能用以驅瘴。


    郭春的話令王澤心中大定,指著如同木偶般,一動不動的王會長,問道:“那王會長這是?”


    “估計這熏爐是件了不得的寶物。”


    郭春認識王會長那麽久,還是第一次看到它如此失態,他拿起放置在桌上的礦燈,照向地上的熏爐。


    香爐不算太大,直徑十幾厘米,通體灰黑,圓形,鼓腹,下承三獸足,帶有雙耳,雙耳上皆有一條螭龍盤旋,爐蓋蓋壁鎏金鏤空蟠夔紋,雲龍紋蓋頂,形燈光照耀下,爐身散發出七彩的光芒,隱約可見纏枝蓮花紋的圖案。


    “原來是景泰藍啊!”


    郭春總算明白王會長為何會呆若木雞,一動不動了。


    華夏古代工藝中,絕大部分都是官民共享,例如瓷器,有官窯也有民窯,玉器在宮廷和民間都有製作,但隻有一種獨特的工藝,在清末同光中興之前是宮廷獨享,供皇宮貴族享用,沒有走入民間,也成為那個時代權力與地位的象征,它集曆史、文化、藝術與獨特的傳統工藝於一身,古樸典雅,精美華貴,以獨特的民族風格和深刻的民族內涵聞名中外,這便是俗稱的景泰藍,學名叫做銅胎掐絲琺琅。


    景泰藍在我國曆史上屬於國寶級的重器,其價值不可估量,素有一件景泰藍,十箱官窯器的說法。


    華夏金屬工藝中,琺琅的運用曆史悠久,早在春秋時期,越王勾踐劍的劍柄上就已經嵌有琺琅釉料;滿城出土的漢代銅壺,壺體上也用琺琅作為裝飾;日本正倉院所藏的唐代銅鏡,鏡背麵的花紋上也塗飾著各色琺琅,隻是由於種種原因,這種工藝製作沒有得到繼續的發展,直到明代,才迎來了它的繁榮時期,在銅器表麵上嵌以設計好的紋飾銅絲或金銀絲,再填以各色琺琅質,用高溫燒造,最後磨光鍍金而成。


    準確說是在元代忽必烈西征時,這種鑲嵌填充琺琅彩在銅器上的做法從西亞、阿拉伯一帶興起,並傳進華夏,先在滇省一帶流行,後得到京城人士喜愛,才傳入中原,在明朝的景泰年間(1450-1457),這項工藝已經十分成熟,尤其是藍釉料有了新的突破,像藍寶石般濃鬱的寶藍,高貴華美,因其在明朝景泰年間盛行,製作技藝成熟,並達到了一個新的頂峰時期,被稱為“景泰藍”。


    據《新增格古要論·古窯器論·大食窯》記載:“大食窯出於大食國。以銅作身,用藥燒成五色花者,與佛朗嵌相似,嚐見香爐、花瓶、盒兒、盞子之類,但可婦人閨閣之中用,非士大夫文房清玩也,又謂之鬼國窯,今滇人在京多作酒盞,俗稱曰鬼國嵌,內府作者,溫潤可愛。”


    這本於明初洪武二十一年成書的《格古要論》,是最早記錄我國琺琅器唯一的重要文獻,曹昭在《格古要論》中說到“大食窯”是宋元時期對西亞阿拉伯地區的稱謂。


    我國古代的工匠們很快地掌握了“大食窯”的製作技藝,並結合我國本土的傳統工藝技法,幾經改良,製作出了具有民族特色的嶄新的金屬胎掐絲琺琅器——景泰藍,此時,琺琅的譯名有十幾種,如“佛林”、“佛郎”、“發藍”等,不過“景泰藍”這個稱謂最先見於清宮造辦處檔案。


    清雍正六年(1728)的《各作成做活計清檔》記載:“五月初五日,據圓明園來貼內稱,本月四日,怡親王郎中海望呈進活計內,奉旨:……琺琅葫蘆式馬褂瓶花紋群仙祝壽,花籃春盛亦俗氣。琺琅海棠式盆再小,孔雀翎不好,另做。其仿景泰藍琺琅瓶花不好。欽此。”這一記載,把仿景泰藍時期的琺琅製品稱作“景泰藍琺琅”,這是所見”景泰藍”稱謂的最早文字記錄,直到現代,雖然景泰藍的工藝品已是各種色彩具備,但仍然沿用著“景泰藍”的習慣稱謂。


    它是一種特種工藝品,先用銅作胎,而後用細銅絲軋扁後,用細扁銅絲做線條製成各種圖案,或掐、或焊、或貼在銅胎上,再將五彩琺琅點填在花紋內,經過高溫燒造,最後磨光、鍍金而成,其製作工藝,既運用了青銅和燒瓷等傳統技術,又吸收了傳統繪畫和雕刻的技法,為華夏傳統工藝的集大成者,製作而成的工藝品具有渾厚凝重、富麗典雅的藝術特色。


    北京是景泰藍的發祥地,也是最為重要的產地,以典雅雄渾的造型、繁富的紋樣、清麗莊重的色彩著稱,給人以圓潤堅實、細膩工整、金碧輝煌、繁花似錦的藝術感受,成為馳名世界的傳統手工藝品。


    工藝的藝術特點可用形、紋、色、光四字來概括,一件精美的景泰藍器皿,首先要有良好的造型,這取決於製胎;還要有優美的裝飾花紋,這決定於掐絲;華麗的色彩決定於藍料的配製;輝煌的光澤完成於打磨和鍍金。所以,它是集美術、工藝、雕刻、鑲嵌、玻璃熔煉、冶金等專業技術為一體,具有鮮明的民族風格和深刻文化內涵,是最具北京特色的傳統手工藝品之一。


    “沒想到這裏竟然有一件景泰藍熏爐。”


    迴過神來的王會長,猛然蹲下身,也不嫌燙,將爐子捧起,放置桌麵,用衣角小心的擦拭起爐身。


    不知道黏附在爐身多久的灰黑色無跡,在他不斷擦拭後,總算擦掉了很多,露出原本的真麵目。


    熏爐造型古樸端莊,通體為藍色琺琅釉為地,掐絲勾雲頭作錦地,用紅、黃、白、寶藍、草綠、墨綠等琺琅釉填飾圖案,色彩深沉。


    爐蓋的蓋壁為銅鎏金鏤空蟠夔紋,雲龍紋蓋頂,爐兩正麵均飾“壽山福海”及雙龍捧篆書團“壽”字圖案,空間點綴彩雲紋,蓋兩側麵飾纏枝菊花紋,爐身以鍍金迴紋作邊飾,滿布纏枝蓮花紋,枝葉造型翻卷纏繞,外觀晶瑩潤澤,鮮豔奪目。


    雖然汙跡並未清除幹淨,但這並不影響其精美絕倫的效果,上麵的銅飾、金飾,琺琅彩釉在燈光的照耀下流光溢彩,十分顯眼,讓室內蓬蓽生輝。


    他細細打量起來,發現胎體為紫銅,掐絲線條纖細流暢,掐絲雖細而薄,但大小厚度並不均勻,釉質純淨溫潤,釉上有很多細小的沙眼,指甲刮動下,釉麵打磨得很光滑,也非常牢固,亦未見有剝落之處,鍍金部分的金水很厚,但有掉金情況,整個紋飾繁縟生動清晰,與爐身掐絲相得益彰,銅胎包漿自然渾厚。


    深吸口氣,將爐身微微傾斜,看到外底中心有凸起鍍金雙龍環抱鐫陽文“大明景泰年製”六字三行款楷書款,上麵的金已經脫落得差不多,款式掐絲並不規整。


    “妥了!款沒錯,真正到代的景泰藍熏香爐啊!”


    王會長興奮地一拍大腿。


    他剛才早就從圖案的紋飾風格及工藝特征看出是明代之物,隻是不敢想是景泰年的,因為景泰年間的熏香爐實在沒有幾個人見過,甚至還有人說宣德皇帝留下的香爐太多,所以景泰皇帝就不做爐子了。


    景泰皇帝為宣德之子,幼年時就很受他的父親的影響也特別喜愛銅器,又鑒於在鑄造銅器方麵,宣德已達頂端,景泰深知難再突破,就在工藝上另謀蹊徑,終有景泰藍的創製已經成就。


    這件景泰藍熏香爐掐絲有粗有細,但大小並不一致,很符合景泰皇帝要求率真、樸實,不刻意追求精雕細琢的風格,就連款式掐絲也不規整,釉上多砂眼,說明當時工藝不夠成熟,礦物釉料在燒製過程中擠出了藏在其中的氣泡,表麵形成無法避免的細小坑洞,這種砂眼並不是刻意製作,完全符合那時期的特征。


    “不愧是景泰藍,這項絕美的宮廷絕技,無處不體現皇家的尊嚴和奢華。”


    景泰藍誕生於皇宮,是皇家重要的組成部分,是皇宮大殿的主要陳設,亦是鎮殿之寶。紫禁城金鑾寶殿,或者是國子監辟雍宮、頤和園排雲殿,等等,在這些帝王尊屬的殿堂,景泰藍的寶石般光的芒總是令人讚歎。


    史料記載:乾隆四十四年除夕年夜飯,隻有乾隆皇帝的餐具是景泰藍,底下全部用瓷器,可見景泰藍是身份與地位的象征。


    時至今日,景泰藍還頻繁作為華夏國禮,贈送給世界各國元首,如贈送給聯合國的和平尊,《四海升平》景泰藍賞瓶等等,無不體現出景泰藍的崇高地位,由於景泰藍的曆史意義及工藝,2006被國家列為第一批非物質文化遺產。


    郭春看著雙眼放光地盯著熏香爐的王會長,道:“看你這態度,看來這件景泰藍的價值比外麵那件青銅匜還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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