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的餘暉灑落大地,炎熱開始消退,微風吹佛,多了一絲清涼。


    古煜的臉頰上,豆大的汗珠滴落在刀身,又滑落至地上。


    刀尖正以微不可見的速度向他胸膛推進,他在苦苦支撐著。


    陳鬆等人一臉緊張,生怕古煜還有什麽絕地反擊的手段。


    待刀尖接觸到古煜白色的襯衫,陳鬆等人才鬆了口氣。


    這次妥了!


    這種情況,縱然古煜再厲害,也無力為天。


    冰冷的刀尖刺進古煜的衣服,觸及其肌膚,讓他渾身一震。


    難道就這樣結束?


    過往的種種如閃電般在他腦海中閃過。


    他臉上不斷呈現掙紮的神色,最終化作釋然。


    與其如此累的活著,去完成一個不可能的目標,死在如此少年的少中,未必不是一種解脫。


    也罷!


    自己也是時候去見小梅了,小梅一個人肯定很孤獨!


    想到這,他放棄了掙紮,緩緩閉上眼睛,鬆開握住刀尖的雙手。


    “嗯?”


    感受到接觸自己肌膚的冰冷刀尖突然消失,令他疑惑地睜開眼。


    “前輩,剛才多有得罪!”


    冷幽收刀而立,對古煜一抱拳。


    “長江後浪退前浪啊!”


    古煜神色複雜地看著冷幽,長歎一聲。


    他完全沒想到冷幽會放過自己,畢竟自己剛才可是鐵了心想取冷幽的性命。


    陳鬆上前,躬身問道:“不知您是武當派哪位前輩?”


    老頭子曾經和他說過江湖各大門派之事,能達到煉神還虛境界的人並不多,但並未提及古姓之人,因此認為古煜隻是他的化名。


    不過從古煜的年齡和境界來看,如果不是境界跌落的話,那很有可能沒過百歲,而老頭子對民國之後的事並不知曉,未向自己提及也屬正常。


    “小兄弟倒是好眼力,看來你也是武林中人,可惜我並非武當派之人。”


    古煜搖了搖頭。


    他從陳鬆身上並未感受到元氣的波動,舉手投足間也與常人無異,能說出武當派,想來是認出了自己修煉的武功派別,應該是有隱藏自己的修為的功法,看來這少年同樣不簡單。


    陳鬆一臉錯愕。


    這虎爪功為武當三十六功之一,非武當嫡傳弟子不可修煉,這古煜不可能不是武當派的弟子。


    古煜看著不遠處躺在地上,生死不明的十幾個保鏢,問道:“他們怎麽啦?”


    陳鬆迴道:“他們隻是暈過去而已,並無大礙。”


    “那就好。”


    古煜鬆了口氣,將鋼爪脫下,露出幹瘦的十指,但每根手指的指尖都在微微顫抖,指肚位置皆有一道傷口,鮮血正從傷口流出,順著手指滴落在地。


    “前輩,先用藥吧。”


    冷幽掏出一個小瓶子遞了過去。


    “謝謝!”


    古煜道謝一聲接過,看著瓶身上寫著“雲南白藥”不由一愣。


    “晚輩不懂藥理,聽聞此藥止血功能不錯,就到藥店買來防身。”


    冷幽顯得有些不好意思。


    古煜點點頭,擰開蓋子,將裏麵的藥粉撒落在指肚上,將瓶子還給冷幽後,往破爛不堪的石凳一坐,對陳鬆道:“我所修煉的確實是武當派的武功,但我並非武當派弟子。”


    陳鬆疑惑道:“可這一字混元樁的功法為手抄秘本,非武當嫡傳弟子不可修煉,外人根本無法獲得。”


    “的確如此,說起來也是我的機緣。”


    古煜沉思好大一會,才道:“當年戰亂,有一個道長到我們家避難,那時候我才四歲,他見我骨骼不錯,於是便教授我虎爪功,但並未收我為徒,還告誡我不要對外人提及此事,為了不被認出是武當的功法和加強威力,我還專門戴上鋼爪。”


    陳鬆追問道:“那名道長叫什麽?”


    古煜遲疑了下,迴道:“朱宇亮。”


    “什麽?竟然是他!”


    郭春和王會長大驚失色。


    “怎麽啦?”


    陳鬆對於這個名字沒有絲毫印像。


    “朱宇亮你都不知道?”


    王會長和郭春神色怪異地看著陳鬆。


    看到陳鬆皺眉不語,郭春想到陳鬆這年紀不知道也正常,於是提醒道:“你小時候吃過‘紫金錠’嗎?那就他傳下來的。”


    “我好像有吃過‘八寶紫金錠’,但是記不太清了。”


    陳鬆苦苦迴憶著。


    隻記得老頭子有次酒後和自己說過,當初在雪地遇到自己時,自己已經奄奄一息,被他抱迴去的中途,自己氣若遊絲,差點沒了氣息,為了救自己,當時他把什麽僅有的一顆‘八寶紫金錠’喂給自己,才得以存活下來,要不然自己早就嗝屁了。


    “什麽!你竟然吃過‘太和神丹’!”


    這下就連冷幽都不淡定了。


    “‘八寶紫金錠’竟是‘太和神丹’?”


    陳鬆大驚失色,連聲音都變了。


    他怎麽都想不到‘八寶紫金錠’就是‘太和神丹’,難怪老頭子說起此事的時候,比自己用了他那些天才地寶還要肉疼。


    “不然你以為是什麽啊!”


    冷幽那萬年不變的表情變得異常激動。


    “小兄弟真是好機緣啊!”


    古煜一臉羨慕,要是自己能得到‘八寶紫金錠’,恐怕早已是另一番光景了。


    “你們這一驚一乍的,說的到底是什麽啊?”


    王澤一頭霧水,根本就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麽。


    說起來這還是認識冷幽那麽久以來,第一次看到他的第二種表情,可想而知,這‘八寶紫金錠’的不凡。


    王會長也問道:“是啊,這‘八寶紫金錠’和‘紫金錠’到底有何不同?”


    ‘紫金錠’是生活中常見的中成藥,為開竅劑,具有辟瘟解毒,消腫止痛之功效,主治中暑,脘腹脹痛,惡心嘔吐,痢疾泄瀉,小兒痰厥;外治疔瘡癤腫,痄腮,丹毒,喉風等,也是治療女性乳腺炎的常用藥。


    至於‘八寶紫金錠’,從名字上無非就是多了個八寶二字,也沒見什麽特別之處啊,為什麽他們會如此吃驚和激動。


    “區別大著呢,完全是一個天一個地,這‘八寶紫金錠’,藥效神奇,不僅可治百病,而且藥到病除,就算無病之人也可服此藥,服用日久,可輕身,可辟穀,可延年,道教門中修煉之士也稱此藥為神丹。”


    古煜平複了下心情,緩緩將‘八寶紫金錠’的來曆道出。


    之所以叫‘八寶紫金錠’,那是因為此藥從秘方收藏、應用到製作,其中的八大環節使用了八種寶物,此八寶,一曰禦製金印,二曰金鏤玉襆,三曰白虎把門,四曰青龍擋關,五曰華佗神方,六曰雷公炮製,七曰八仙隱居,八曰三豐護寶。


    “禦製金印”為存放八寶紫金錠秘方折子的金匣子,因其匣子底部鑄有“禦製金印”四個大宇,匣子形狀又如大印一般,故稱為禦製金印。


    “金鏤玉襆”是一件用來包裹禦製金印的用物,一尺八寸見方的金黃軟緞襆子,整塊襆子水光星輝,絢麗奇豔。


    “白虎把門”是一把金印上的鎖,為白金所製,兩麵各鑄一隻浮雕白虎圖案,小巧玲戲,精美異常。


    “青龍擋關”是一把長不過一寸的金鑰匙,製以龍形,這把金龍鑰匙為唯一一把能開啟“白虎把門”之鎖的特製鑰匙,這把金鑰匙是個獨根,倘若丟失,那麽金鎖就再也無法打開,那麽匣內的秘折就誰也別再想見到,八寶紫金錠就再無法按秘方炮製,所以,這把金鑰匙曆來都是由代代擔任全山道總的道人所秘密單傳珍藏,把它視為生命一般重要。


    “華佗神方”就是武當八寶紫金錠的秘方,而“雷公炮製”是武當八寶紫金錠的製作方法和程序。


    雷公炮製,最奇巧、最神秘的,便是武當山各宮加工藥料的“雷公壇”,雷公壇皆選在各個宮觀較為僻靜的廟堂裏。


    在廟堂神龕前置一個青石雕鑿而成的滾龍飛風大石案,此稱作祭台,高二尺八寸,上麵放一個用花崗石鑿製的擂窩,擂窩狀似無耳的香爐,外部雕刻著珍離異獸、奇花仙卉,內部圓光溜滑,用作研磨藥料之用。


    擂窩上對廟堂正中的大梁,上麵吊著一根長一丈八尺八寸,直徑八分,以刹水的鐵堅木雕削而成的吊杆。


    將砍伐的活木頭及時置於水底,長期存放,便稱刹水,刹水後的木料沉穩細膩不變形,而鐵堅木,乃是一種纖維極密極細、木質非常堅硬的樹種。


    吊杆周身雕有一上一下兩條盤龍,以土漆染為光潤神穆的暗朱色,吊杆上端包有銅帽,銅帽中露一銅環,銅環中有一銅鏈纏繞在大梁上,吊杆空懸,轉動自如。


    吊杆下端安裝一個銅鑄的乳.頭,不高不低,正落入擂窩中,做研磨藥物之用。


    祭台兩邊各放一個鏤空雕作的石鼓凳,供兩位研製藥物的道人坐。


    “八仙隱居”又有內、外之分,內八仙隱居的“八仙”,指的是秘折上一百零八味藥中的八味主藥;外八仙隱居的“八仙”,是指秘裝八味主藥的八種瓷瓶,它們被分別存放在武當山太和宮內八個絕密的地方。


    “三豐護寶”是為了使存放八種瓷瓶的八個絕密地方不被遺忘,特意畫了一張秘圖。


    秘圖背麵有一張三豐畫像,若有歹人竊得秘折,其醜惡目光與張三豐自畫像之目光相遇,秘折就會從自畫像的丹田處自行焚燃起來,頃刻化為灰燼,過去武當道人常言:“妖人見圖圖自焚”,指的就是這“三豐護寶”。


    製作需要一百零八味藥,分成不同的八份,放在武當山方圓百裏的八大宮加工炮製,每個宮永遠隻能分製八份藥中的一份,各大宮之間分製的藥水遠不得交換。


    八大宮分製的藥,製好一劑,就立即送往金頂皇經堂,不得滯留,皇經堂再集中八大宮送來的藥在新樓總壇進行最後複合加工,直至成藥。


    不論總壇和八大宮雷公壇,炮製藥的方法程序是一樣,要經過七七四十九天才能研磨完成一劑藥料,第一次完工了,就將主藥與八大宮上來的副藥進行攪拌混合,再於總壇進行二步加工,所以,總壇的擂窩有兩個,一個是專門用於主藥的粗加工,另一個則是用於全藥的複合加工,最後成藥。


    並且道人上壇製藥,講究非常嚴格,上壇前先要排完大小便,然後洗手洗臉,此為淨身,還要梳發,換衣,整冠,於祭台前向神靈磕頭燒香,口誦《靈寶無量度人上品妙經》,這兩件事完畢後,才能身披法衣登上祭壇,對麵而坐,開始操作。


    研磨藥物的程序相當繁瑣,而且還要有相當嫻熟的技巧,先要按規定開列的多少味藥,何先何後投放,一次各投放多少劑量,依次投進擂窩研磨。


    因為剛投放的藥塊必然會大些,而到後期必然細碎些,加之先後投放的藥物各具不同藥性,為了達到特殊的合成效果,研磨的技巧就很多,如衝研,擂磨,碾磋,轉拭,翻攪,還有熱研,冷研,急研,緩研,乳.頭轉磨還分左旋,右旋,上螺旋,下螺旋等。


    一次藥料要用不同變換的研磨法研磨七七四十九個晝夜,一個晝夜十二時辰要換十二次班,也就是,一個晝夜得24名道人輪換操作。


    道人在研磨藥物的時間內,不準說話,不得咳嗽,不得讓任何不潔之物落於擂窩之中,因此身體不適的道人是絕不允許上壇製藥的。


    製藥時,道人必須正心誠念,一心想把藥製好,濟世度人,成就功德,助己修煉正果,並且時辰不到,不得私自下壇。


    八大宮送來的藥在新樓總壇加工,加主藥混合後,也還要炮製四十九天才能製作成藥。


    期間工序複雜艱難,研磨好的藥粉,由專職道士用提前預備好的“天河水”滴入藥粉中,輕滴慢攪,最後和成稠泥狀,再以大、中、小不同容量、造型的楠木模子裝進藥泥,卡實卡牢後,待水氣揮發到一定程度,才能打開模子,剝出錠胎,滾以朱砂,放置在精細的竹籃籮裏,於陰涼通風處晾幹,再以金箔包裹,外麵再用加蓋有玄武大帝法印的黃表紙包折,八寶紫金錠才算製成,前後製作需曆時百天。


    眾人聽完後驚歎不已,怪不得武當八寶紫金錠如此珍貴,這製作過程真是夠繁瑣複雜的。


    “一顆紫金錠,百日虔誠功,想當年武當山的道人數以萬計,加上千百年的交流傳承,才出了這赫赫有名的醫病救命神品,可惜這‘八寶紫金錠’自清代開始就沒人能製作出來了。”


    古煜說完,無比遺憾地歎了口氣。


    “武當山和武當派不是還在嗎,怎麽會失傳?”


    王澤對此很是不解。


    現在科技如此厲害,再繁瑣的工序都能機械自動化,這製作起來並沒有任何難度才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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