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仿?”


    謝老板聞言心裏微微一鬆,問道:“那具體是什麽時候仿的呢?”


    古玩收貨打眼,隻能自己認了,隻要不是新的,就算是舊仿多少也能扳迴點損失,要是明代仿的話,還能顧得住本。


    “這個你得問玉尊了,他剛才估計已經得出結論。”


    王會長沉吟了下,補充道:“其實玉尊鑒定古玩方麵比我還強。”


    “比你還強?”


    眾人大吃一驚。


    王會長的鑒定水平大家是有目共睹的,平常他們看不準的一些瓷器隻要給王會長看上一眼就知道是不是贗品,自打成為古玩協會的會長後,幾乎沒有看走過眼,這種真金白銀練出來的水平比起國內一些知名專家是不逞多讓。


    陳鬆能稱為玉尊,已經令所有人都很吃驚了,在鑒定古玩方麵要是還比王會長厲害的話,讓他們根本就不敢相信。


    起初他們都認為是王會長恭維陳鬆,畢竟甭管做什麽生意的人,都願意和具有一定購買能力的人打交道,不管是擺地攤賣小商品的還是隻能訂購賣飛機的,都不願意和沒錢光看問價錢的人打交道,這有錢人買起東西來也不一定就比窮人買的貴,因為賣家都明白和有錢人更容易達成交易,要是和沒錢的人,說得再多,讓利再大,最終還是沒法付款。


    古玩行業更是如此,與其是說在做生意,不如說是第一時間先看人,為了不放走一個真正的買家,雖然對誰都看似很熱情,但隻要買家不經意的表露出很有錢的樣子,就會像爺一樣伺候著,而遇到什麽不懂的棒槌,同樣往死裏垮人家有眼光,水平高。


    當然,也會遇到裝做有錢的人,可一旦發現,就會立馬嫌耽誤自己時間,連問東西都懶得迴。


    可看到王會長不像開玩笑和恭維陳鬆的樣子,心中都吃驚不已。


    王會長笑道:“古玩一道,玉尊是老鷹,除了能鑒別出藏品的真偽外,對藏品背後的曆史文化都一清二楚,這點我是自愧不如。”


    眾古玩商從剛才陳鬆說起永宣青花一事,對陳鬆的水平也多少有些刮目相看,可沒想到王會長對陳鬆的評價是如此之高。


    古玩的買家分幾個等級,高手稱為老鷹,次高手稱為老狼,入門級的是飛蟲,啥不懂的人叫熊瞎子,挨宰對象是羊牯,瞎球轉、不懂也不買的人叫蝦米。


    而老鷹是古玩商的噩夢,由文物專家、資深玩家、資深古玩店主組成,所有藏品在他們的眼睛裏都是分毫畢現,這些人不出手則以,一旦出手必是撿漏。


    老狼由有經驗的眼力比較好的玩家、古玩店主組成,這些人都非常的厲害,是古玩市場實際的高手,他們經驗豐富,水平較高,購買能力強,心理素質好,一般不大會上當,能夠很迅速的在混亂不堪的貨色中發現好東西,熟稔各類假貨仿貨的特點,能夠自動過濾不需要的信息,一旦看準了東西就直接議價。


    飛蟲就是在學習狀態中的人,這類人挺多的,對東西一知半解,抱著學習和撿漏的雙重心態來古玩市場上玩,容易打眼,會被高級的仿品所蒙蔽,有時也能檢點小漏,但是被別人撿漏的機會比他撿別人漏的機會大很多,也屬於每個民間藏家所必經的漫長階段,所謂吃一塹長一智,玩的多了,眼界寬了,跤摔得多了就學會走路了。


    熊瞎子是古玩市場最大的一個族群,也是賣普通藏品的古玩商最愛,這類人以退休職工、城市閑散居民、進城務工者居多,一般這樣的買家都缺乏最基本的文物和文化知識,基本不具備辨識能力,愛聽故事,抱有幻想,圖便宜是他們的普遍特點,不管對不對,喜歡就買,看到什麽都拿起來看半天,裝作很在行的樣子,看到沒見過的東西都會很好奇,也不去學習相關的文物和藝術品知識。


    他們所謂經驗都是零零散散的道聽途說來的,碰到自己喜歡的東西,先不是看哪裏不對,而是看哪裏對,想方設法的說服自己這是件好東西,每每買到假貨,還沾沾自喜,喜愛把玩和炫耀,不追求深層次的知識和文化,家裏一大堆假貨,還躲在被窩裏偷偷的樂,要是說他的東西不對,當初就會翻臉,這些人養活了古玩市場地攤上百分之九十的從業者,真是一大悲劇的族群......


    至於羊牯,又叫大肥羊,這類人比較有錢,但是什麽都不懂,還愛附庸個風雅,人家說什麽他信什麽,而且從來不聽勸,屬於“金牌假貨采購人”。


    蝦米就屬於潛在的買家,甚至有可能變成臨時的“羊牯”,這些人來自各個方麵,有旅遊者,有來玩的學生,有閑的沒事兒跑來發瘋的燒餅老外,最喜歡買點亂七八糟稀奇古怪好看的東西,不求是真的,就是圖個好玩,古玩市場廉價的工藝品就是專門供應給他們的。


    陳鬆擺手道:“王會長謬讚了。”


    雖說自己從小就被逼著學這個,可古玩一道也是屬於沒有盡頭的,誰也不敢保證自己不會被打眼,隻有活到老學到老,了解層出不窮的造假手段以及最新的行情才能減少打眼。


    “我這件玉壺春瓶到底什麽情況啊,你但說無妨。”


    謝老板將青花雲龍紋玉壺春瓶放到陳鬆麵前。


    陳鬆看了眼青花雲龍紋玉壺春瓶,道:“它不屬於後仿,屬於能到元代的器物。”


    眾人一臉錯愕。


    這剛才說是後仿,現在又說不屬於後仿,還是到元代的,這怎麽聽都前後矛盾啊,這不是逗人玩嗎?


    “這玉壺春瓶用了移花接木的手段,它其實是用兩件元代的瓷器拚接起來的。”


    陳鬆邊說邊在青花雲龍紋玉壺春瓶比劃著,道:“玉壺春做瓶身,瓶底用的是另外一件瓷器,我推算是因為原來的瓶身壞了,才從別的地方找來個底接上的。”


    眾人明白地點點頭。


    他們都是行內的老手了,自然懂得移花接木的意思,甚至他們當中不少人都幹過這事。


    這移花接木通俗講就是接底,不過他們平常用的是有官窯底款的舊瓷片,接上個新瓷器,這一招也是為了迎合收藏家鑒定瓷器時喜歡看瓷器底足,然後小心補彩修整,變成無縫對接,為使釉麵色澤統一看上去自然無破綻,還會加噴強硬度的膠漆在釉上,形成透明潤澤的油膜,做成觀感很逼真的老瓷。


    采用接底的方式能讓一件瓷器,從胎、釉、形、畫上看都是整體細膩自然,比如紋飾,因為是接老底,所以瓶身的紋飾上應該是大氣自然而神韻,而不是一條紋飾紋到一半突然不見,或者對不上,因為非常不協調而被人一眼看出是新瓷。


    “我來看看。”


    王會長迫不及待的上前翻看起青花雲龍紋玉壺春瓶的底部,其他人也一臉好奇地從茶桌起身,圍了上前。


    他仔細看了下玉壺春瓶的底部,還摸了一遍圈足,發現圈足露胎的地方雖砂感明顯,但都有油性的光澤,如同玉化般,光滑養眼,摸著像一塊美玉,上麵也有使用過的摩擦痕,擦痕看起年份久遠,大小深淺不一的擦痕沒有規律地疊加在一起,完全就是正常使用和存放的特征。


    又拿起放大鏡仔細看了一遍底部,尤其是圈足的位置,放大鏡下也沒看出有拚接的痕跡。


    接底都是用碗底接假花瓶,因為碗底多,花瓶貴,真古董碗的底足薄,花瓶的底足厚,像這種底部露出白胎,按照以往來說,放大鏡下是可以看出有拚接的痕跡,也能看出它的色差,但這件青花玉壺春瓶的底部卻毫無破綻可言。


    查看一番瓶底的火石紅現象,看到是已經形成胎紅和不同程度的大小裂紋,無醬油燒色做舊,也沒發現有接底用膠,又細心觀察了下釉麵和瓶裏麵胎體情況,完全看不出有什麽不妥之處,瓶底和瓶身怎麽看都是一體的啊。


    “這看不出破綻啊!”


    王會長一臉狐疑底抬頭看向陳鬆。


    他都懷疑陳鬆是不是看走眼了。


    陳鬆提醒道:“王會長您可以看看瓶身和底部留釉地方的棕眼和破泡眼。”


    古人在將瓷器的胎做好後,由石英,長石,滑石研磨加水調製成的釉漿,一層一層刷上去做成釉麵,限於當時的工藝水平,釉漿裏麵有砂石等雜質,空氣含在釉麵,當燒製時空氣遇熱破裂而出形成細微的泡眼,隨著歲月老化中氣泡都會產生破點,也就是氣泡從釉麵衝出,在釉麵上形成大小不一的小孔就稱之為棕眼。


    破泡眼就是釉麵大泡破裂後,釉裏出現一個較大的洞,口小內大,內形不同於棕眼,破泡眼是呈園球狀的洞。


    王會長立馬將放大鏡貼著瓶身和底部留釉的釉麵看了起來,看到棕眼都是自然老化而形成,也無規律可循,都有毛邊,大小也不一,層次感很足,經仔細對比後,他終於發現了不同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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