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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時辰後。


    鬥法規則就到定了下來,參與鬥法的玄門修士招符,都從各自的所在山峰,駕起遁光向漓江玄門駐地而去,顯然是商討對策。


    次日辰時,悠悠鍾磬之音自山巔之上響起,傳遍群山。


    兩岸萬千修士知是此鍾磬一響,就是鬥法會開啟時,皆是興奮探首,觀望天際。


    許真君懷抱拂塵,同血袍真君,步至峰頂法壇上,此處為源峽至高之處,眺目四顧,將山水盡之色收眼底。


    兩位真君將一卷符書拿出展開,擺在供案之上,拜了一拜,隨後退開幾步,命童兒上前點了香燭。燒至半截後,許真君手上拿動法訣,嘴中喃喃念得幾句什麽,再往符書上一指,此符之上忽然大放光明,輕輕震顫,過得少許時候,就聞洋洋盈耳之聲自天外傳來,一陣接著一陣,似潮紛湧,悠遠宏大。


    又過片刻,隻見天上濃密罡雲似被攪動,倏爾豁開一個裂口,一道萬丈清光穿破穹幕,如柱而下,雪屑星光之中,有一枚巴掌大小,金燦燦的符籙如羽飄擺,緩緩落下。


    第一枚符詔飄飄悠悠,竟是往邪宗弟子所守山峰之上落去。


    許真君微微一皺眉頭,不過好在此次隻降下一枚符詔而已,他稍覺心安,若是有數道齊至,勢必上來就要與邪宗弟子一場混戰了,這卻非他之所願。


    邪宗中人向來法術詭異,多了許多前所未久的神通手段,不宜盲動,當慢慢與其鬥法,試探出其底細之後,再設法壓服。方是正理。


    血袍真君,隻是站在一旁麵無表情,他此來為的隻是防範於未然,因此並不插手天抽。


    符詔降下,血雲中走出卻有一名儀容端正,風姿雋永的黑袍修士步了出來腳踩輕雲,飄然向下,片刻落至峰頭上,稍稍仰首,隻等符籙到來。


    元陽玄門所處山峰上,裴道人不見百裏寂,還以為出了什麽意外,駕著遁光找了起來,好一會在一處小山丘上發現了百裏寂的身影,見其正靠在一巨石上喝著小酒。


    “裴道友來了,來喝酒。”百裏寂說完,將一壺酒丟到了裴道人手中。


    “我還以為,道友出現了不測,看道友悠然自得的樣子,是我多慮了。”裴道人,接過酒壺打開,瞬間,一股清香撲鼻而來“好酒。”


    百裏寂嗬嗬一笑說道“好酒是拿來喝的,來和我說說他們都是什麽人。”


    裴道人也不嫌底下髒,一屁股坐在百裏寂身旁,孟灌了一口,指著那名邪宗修士,沉聲道“百裏道友。此人便是血魄宗弟子高若望,此人雖是道行深厚,一身邪功遠勝同儕,且又遁法高妙。但其對敵之時,卻甚少與人硬拚,通常是設法破去對方手段後,方才殺之。“


    百裏寂不可置否,點點頭。


    許真君用手一指,在峰上大聲道“此符詔,誰人願去取來?”


    話音剛落,就見一身影身化輕虹,飛身而下,直往血魄宗所在峰頭之上掠去。


    此刻諸峰之上弟子,也是留神觀望。


    南離州已有千年,沒有出現玄門和邪道嬌子正麵交鋒,但勢必要有一戰,然而數千年來,邪宗弟子對玄門七派的道術神通多是知曉,可他們對對手尚還不曾摸清底細,藉此一戰,當可看出些許門道。


    高若望雖是魔宗弟子,但形貌甚好,頜下清須飄飄,長眉鳳目,身形纖長,寬袍大袖,一副仙風道骨之相,見一身影已是過來,麵上一笑,把袖一揮,一股清風潑灑而去,將即將落下的符籙吹得蕩開,直往源峽江中落去。


    隨後他頗為玩味地看著他,似乎是在等待他選擇,究竟是對著自己來,還是去爭搶那枚符詔。


    百裏寂問道“這玄門修士是何人。”


    “此人乃是北華陳清平陳真人。“裴普說道。


    隻見陳清平隻是猶豫了片刻,便強忍住心頭衝動,不去理會那符詔,而是向前一指,身後一柄桃木法劍自後飛出,倏地一聲,激起烏光一道,向下疾斬。


    高若望微微一笑,身形忽然模糊,隨那劍光斬下,整個人卻是化作點點青光,如泡影一般破碎而去,竟是半絲殘痕也未有留下。


    陳清平對血魄宗的手段也了然一二,哪還不看不出自家斬殺的隻是一頭無關緊要的血魄,其真身卻是不知躲到了哪裏,他捏訣收了桃木劍迴來,持在手中,極為警惕地看了看左右,隨即起指在眼上一橫,霎時開了法眼,便自兩目之中射出一道精光,在山頭之上來迴掃了幾遍,可依舊看不出什麽端倪來。


    百裏寂微微一笑,看向江岸邊,要不是他的靈識遠高於境界,在加上所修功法無雙無對,還真看不出這邪修手段。


    尋找了一會見無法發現對方,到底是顧念那張符詔,找不那高若望身在何處,他也不在此多留,駕起罡風往下衝去。


    那枚符詔飄至江水上後,被江風一吹,又往岸上而去。


    這處正好立著上百名修士,大多修為低微,最高者也不過龍虎境界而已。


    其中一人見符籙向自己飄來,符身之上金光璀璨,有無數玄文異圖閃耀,待其到了眼前,忍不住伸手去拿,可是方入手中,忽有一道血光泛出,往他體內一鑽,不過眨眼之間,他便被釘在原地,不能動彈,隻得啊啊大叫,那符詔突然一蕩,從他手中脫出,又向別處飄去。


    而見了那名修士下場,哪還有人敢去拿,如避瘟疫一般,紛紛驚惶閃避。


    此時自符詔一震,自其上飛出一道血光,兜空轉了一圈,不過頃刻之間,就這些人身上一一穿過,當即個個如泥塑木胎一般,立在哪裏不能動彈。


    陳清平正好衝來,看到這一幕,冷笑一聲,把袖一抖,將一副竹書抖出,祭在半空之中,再一起訣。隻聞嘩啦一聲,書簡打開,對著下方那頭射出一道青光。將那符詔罩定,道了一聲,“收!”


    那光猛然一收,由丈許寬倏爾縮至針縫大小。嗤得一聲,一縷青煙飄過,那法術已被破去,符詔飄落地上。


    那些看見陳清平到此,仿佛見到了救星,都是大唿“陳真人,救命”。


    陳清平不覺皺眉,他知需把高若望主魄或那真身找了出來對付,方可破除此法,便一拿法訣,依舊運了法眼。掃來看去,可是過了半晌,卻依舊尋不著頭緒,他沉吟片刻,手掌一翻,取了一隻玄鐵星盤出來。托在臂彎之上,搖了一搖,那上麵盤針一轉,立刻指了一個方位出來。


    他把手一指,就有上千道枚竹簽灑散飛出,將那數丈地域籠絕,齊齊往下一落,沒入土中,根根筆直朝天,看那排布,竟是一門禁製。


    他掐動法訣,轟隆一聲,竹簽一起震爆,隨後一揮袖,鼓蕩起一陣罡風,將煙塵掃去,再看那處,已是狼藉一片,泥石翻開,到處都是斷枝殘葉。


    正在掃視之時,忽聽聞身後驚唿聲此起彼落,轉首看去,不覺吃了一驚,居然有一名修士被炸得四分五裂,屍骸滿地都是。


    百裏寂看到此處,覺得頗有些收獲,玄門靈器的運用,還要邪道詭異的手段,特別是血魄分化都有其獨到之處,他現在想要看看這陳真人如何化解,眼前的危機。


    陳清平失手殺了一人,麵上悻悻,心中暗恨不已,他雖明知高若望定是躲藏其中,可此處少說也有上百人,他身為玄門中人,不可能將這些人俱都殺死。


    他臉色數變,哼了一聲,捏動法決,把道衣一震,霎時之間,便自其上飛出一隻龍頭馬身的兇猛貔獸來,衝到了一人身上,張嘴一咬,拖出一頭血魄來,一口吞了下去,隨後再衝向下一人,亦是如此施為,在場中轉了一圈後,所有人癱軟在地,顯是法術已破。


    而那貔獸咆哮一聲,抖了抖威武身軀,重新又迴了陳清平法衣之上。


    他拍了拍衣袍,似是拂去灰塵,昂然站在空中,傲聲道“高若望,我知你血魄宗擅煉血魄,你出一頭我滅一頭,看你有多少可供道爺我殺的!”


    百裏寂卻是搖了搖頭,看得出來陳清平看似大占上風,但其實已入危局之中。


    裴普正一邊喝酒一邊觀戰,注意到百裏寂的神情,不由得問道“百裏道友,可有不妥之處?”。


    百裏寂喝著酒隨口說道“那高若望明顯技高一籌,避實就虛,隻用了幾頭隨手可棄的血魄,便已是大約試出對手的手段,但陳清平至今對這名大敵還是一無所知,再鬥下去,結局不問可知。”


    裴普,聽聞此言大為震驚,要知道現在鬥法之人,對他來說都是高山仰止的存在,他資質有限要不然也不會下方到了旁門,他這一生最大的願望就是成就元嬰,以他的眼界說白了就是看熱鬧,不想一直以為百裏寂和自己同境界,不想說出如此驚人之語,他在傻也知道百裏寂絕不是自己認為的虛丹修士,還好之前沒有怠慢了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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