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室涼介在遊泳選手中出了名的脾氣差,哪怕得了許多金牌,他的目無尊卑和冷漠還是讓他在國內人氣低迷,離挨罵隻差臨門一腳,如果不是成績好,可能天天都要被掛在論壇上罰站。


    所以就連岩瀨惠被這麽熱情的對待時,也忍不住愣了一下。


    東前輩……


    他細細品味了一下這個稱唿,隻覺得眼前的學弟被什麽不明物附身奪舍了。


    他點點頭,露出了一個含蓄的微笑:“好久不見,冰室。”


    冰室,這個稱唿就有些距離了。


    對麵的青年肉眼可見的失落起來,而站在岩瀨惠旁邊的跡部則幾不可聞的輕哼了聲。


    岩瀨惠聽見了,但沒理會身邊的家夥,哪怕再遲鈍他也覺得冰室這次“來者不善”,現在不是給火裏添柴的時候。


    “前輩好久不見都和我生疏了,以前不都是叫涼介的嗎。”冰室似乎不覺得尷尬,還是一副熟稔的語氣,說著又看向了站在一邊的跡部,“我還沒問,這位是——?”


    他說話和一舉一動都彬彬有禮,讓人挑不出錯誤,好像問跡部的舉動隻是一個正常的商務禮儀,看起來友好又帶著十足的生疏。


    岩瀨惠不知道怎麽說,隻好拿出了前幾天他們新有的那份關係。


    “他是我的朋友。”他沒有再說話,看起來不想把兩人介紹給對方。


    “我還以為是同事呢。”跡部顯然不是冰室的目標,他也沒在上麵過多糾纏,而是問,“所以前輩是來專門看我比賽的嗎?”


    既然不是同事,那麽說明來巴黎不是公事。


    “沒有,你想多了。”而岩瀨惠的態度也有些過分生硬,幾乎不留情麵,好像真的印證了他給跡部所說的與冰室關係不好。


    他繼續道:“順路來看看比賽而已。”


    “而且就算是看人,我也會先看龍司的。”


    “前輩現在真是一點餘地都不給我留。”冰室一點也不見生氣,還熱情地問了起來,“前輩在巴黎要待多久呢?明天有我的比賽你來看嗎,結束了之後我帶你在巴黎轉轉。”


    跡部在一旁冷眼看著,他能感受到那抹甜膩的信息素在熱情的同時迸發出強烈的攻擊性——嗯,攻擊是朝著他來的。


    哼,他是人類,又不是動物,哪兒有因為狗挑釁就又要咬迴去的道理。


    岩瀨惠隻覺得坐如針氈,雖然跡部現在不說話對他來說是好事,但過於沉默就讓他有些惶恐了,畢竟這家夥平時是話最多的一個。


    “不了,我來巴黎是有工作的,今晚就要迴東京了。”岩瀨惠推拒道,他說了個小謊,日程安排根本沒有那麽緊,他們本來是打算待上三日的。


    “這樣呀。”冰室點了點頭,也沒過多糾結。


    就在岩瀨惠鬆了口氣時,他被冰室一個迴馬槍打了個措手不及。


    “那等我迴東京了去找前輩玩吧,很久不見了。”像是怕對方拒絕,他還搬出了別人,“剛在後台說的時候,教練他們也很想你。”


    ……教練老師都出來了,自己再拒絕就不好了。


    岩瀨惠唿了口氣,扯起嘴角,笑著答道:“好,那之後有空再聯係吧。”


    前提是願意的有空,想沒空可太容易了。


    “好啊,前輩我們到時候見。”冰室還是那副溫良隨和的樣子,“既然如此,我送送你吧。”


    “不用了,有司機來接。”岩瀨惠再次婉拒,學冰室的樣子搬出別人,“你快迴去吧,小心教練他們找不到你人,又要擔心了。”


    一聽到教練,也可能是岩瀨惠迴絕的過於頻繁,冰室這次沒再拒絕。


    “那再見了,前輩。”他低斂著眉眼,倒還是那副好學弟的模樣。


    “再見。”


    岩瀨惠走的利落,甚至有點逃走的嫌疑,好像身後的不是自己的學弟,而是什麽兇禽猛獸。


    跡部景吾還是那副漫不經心無所謂的樣子,見他轉身才慢悠悠準備同行離開,而在轉身的那刻,他特意放慢了動作,用餘光看了眼留在原地的那位學弟。


    或許是猜測岩瀨惠不會迴頭,他的目光終於不再加以遮掩,貪婪被赤裸裸的暴露出來,在對上跡部的目光後,又瞬間變為漠視與敵意。


    狗還認人啊。


    “嗬。”跡部勾起唇角,看起來傲慢之意滿到已經溢了出來。


    在展現輕蔑態度的同時,身後帶著海鹽味兒的信息素也頓時爆發出來!


    “靠!誰發情啊信息素這麽衝——!!”或許是場館內有人剛好走到這裏,在身後發出了一聲尖叫。


    這些岩瀨惠都已經聽不見了,作為beta,他的聽力沒有alpha們那麽好。


    也正像他說的,走的還沒兩步,就看到接人的車問問停在了前方。


    上車、關門、打開冰箱拿出蘇打水,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嗬成,隨著氣泡消散的聲音失去蹤影,車內也恢複了一片寂靜。


    司機開車很穩,起步沒有一點聲音和搖晃。


    那隻水杯被拿起後,他就看見跡部伸展手臂,斜靠在座位上,一手搭著身後的靠背,另一手慢悠悠地拎著水杯,然後用篤定的語氣說:“你那個學弟,之前說是不熟?我感覺挺熟的,他喜歡你。”


    “您倒不必用肯定的語氣強調。”岩瀨惠縮了縮脖子,他怕冷,即使現在已經上了車,還是能感到一股寒意,“我不喜歡alpha。”


    我不喜歡alpha……嗯?!我不喜歡alpha?!


    “咳!”岩瀨惠話剛說完,前排的司機就猛地咳出了聲,像是為了掩飾自己的尷尬一樣,還又緊跟著咳了兩句,“咳咳。”


    “抱歉社長,冷空氣刺激,鼻炎犯了,影響的嗓子有些不舒服。”


    跡部打了個響指:“空調溫度放高點,省那些錢做什麽,本大爺沒有麽。”


    一個兩個都怕冷。


    他用餘光掃了眼自己西服外的羊毛大衣,突然懷疑起自己和岩瀨惠待的都不是一個季節。


    巴黎有那麽冷嗎?


    不過這家夥倒一直挺怕冷。


    即使有司機的咳嗽打岔,跡部也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而是繼續這個話題:“不喜歡alpha,那說明對他人還挺喜歡。”


    “你今天怎麽陰陽怪氣的。“岩瀨惠把手放在空調出風口旁邊,索性連敬語都不說了,”人也不喜歡,我現在沒有談戀愛的打算,但是更不想和alpha、omega談戀愛而已。”


    “你是不是受他信息素刺激了?”他有些懷疑。


    beta聞不到信息素,但也有常識,再加上以前在遊泳隊這些事見多了,多少也能猜出一二。


    比起一般人,運動員,尤其是遊泳類運動員對信息素的管理意識很低,不是特殊情況不會使用抑製劑,但他們對他人信息素的影響又有了耐性,因此和別的alpha見麵,往往是運動員無事發生,外人情緒不穩。


    換做omega也是一樣的,但他們從事的項目都比較聚集,教練不會放人在沒保護措施的情況下亂跑。


    “就他?”跡部不屑地冷哼一聲,“你也過於小看本大爺了吧?”


    “這世界上還能有alpha對本大爺產生威脅?”


    跡部覺得荒唐可笑,岩瀨惠卻覺得他在這方麵太自大了,小心駛得萬年船,在科技發展快速的現在,誰知道會有什麽稀奇古怪的藥呢。


    但他還是選擇了順毛擼,惹招財貓生氣可不是好事,這還關係到他的工作生活呢。


    “是,是我想太多了。”


    “哼,知道就好。”他就不跟他一般見識了。


    前排的司機隱隱鬆了口氣,隻覺得這份差事真是越來越難做了。


    岩瀨秘書在任時,經常和少爺鬥嘴,雖然不會有什麽惡劣的結果,但每次在車上,他就會無辜躺槍。


    但如果是其他秘書吧,他們又經常做不到少爺心上,車內也會有一層低氣壓圍繞。


    所以還是樺地少爺好啊。


    有他在,起碼自己不會孤單的成為這兩人y間的一環了。


    司機暗自腹誹著,後排的兩人聊著聊著話題也是越來越跑偏,從感情生活聊到工作,又從工作聊到愛好,最後又繞迴了原點。


    大多數岩瀨惠再說,因為跡部景吾沒有秘密。


    “我和龍司沒在一個高中啊,他高中迴老家岩鳶上去了,大學倒是一起……冰室?他是從高中一起升到大學的,再後來你應該能猜到,就那樣,退役後我就沒聯係過他了。”


    “您確定要明天直接迴去嗎?下周的日程安排倒是不影響……哦,敬語啊,一提到工作我就忍不住說出來了。”


    “其實我覺得你要去釣魚的話不如我們直接去趕海吧,反正我把駕駛證都考了,你帶個漁民,咱在出海季直接撈魚——你說那和釣魚不一樣?不都是把魚弄上來嗎有什麽區別。”


    “釣魚是考驗耐心,磨練意誌。”跡部輕輕搖晃著水杯,好像他拿的不是氣泡水,而是一杯美酒。


    “本大爺最不缺的就是耐心,而且看著等待許久的獵物終於上鉤——那種成就感可比拿漁網捕獲魚群華麗多了!”


    “啊?”岩瀨惠不理解,在大太陽底下曬著就為了釣魚能有多大的意思。


    “可能是我沒耐心吧,我覺得叉魚有意思。”


    “叉魚?”跡部這種城裏,不,國外孩子,隻是聽過沒見過。


    “嗯,把樹枝削尖,在小河道裏對著魚狠狠一叉!就好了。”岩瀨惠說得很簡單一樣,還像模像樣地做了個動作,“不過現在應該沒那麽幹淨的小河了,有也沒什麽大魚。”


    跡部景吾對這種田園的事挺感興趣的,示意他繼續說,看兩人聊的那麽起勁兒,司機也很有眼色的悄悄放慢速度,讓這趟迴酒店的車程更久一些。


    一直到下車,跡部還在聽岩瀨惠講小時候在姥姥家撿柴火燒老式爐子的事。


    類似的事其實幾年前岩瀨惠講過,但跡部現在聽著還是那麽感興趣,他也就當對方已經把以前的故事忘記了。


    畢竟也過去四年了。


    “說起來。”走進封閉的電梯,跡部問起了一個他從未問過對方的事,“你為什麽不接受ab戀或bo戀呢。”


    “這在現在也是越來越普遍的事。”


    隨著科技的發展,omega與alpha逐漸擺脫了對彼此的依賴,與beta的通婚日益頻繁,就連無法自然生育的aa和oo組合,現在也被逐漸接受著。


    可能隻有一些古板的舊式家族會強調ao的結合,但岩瀨惠也不是那麽古板的人。


    聽到他直白的問題,岩瀨惠反而愣住了。


    “……你不知道嗎?”他有些疑惑,“我覺得也不算什麽秘密。”


    “以前很多人都傳遍了,稍微查查就能知道。”


    道理是這樣的,隻要是八卦消息比較靈通的人,即使不是校友,也會知道。


    “本大爺可沒背後嚼舌根的習慣,更沒偷偷摸摸做事的章法。”跡部的聲音不大,卻剛好能在不大的電梯裏迴想一周。


    也不知道這兒的監控帶不帶錄音,能否錄下他帥氣的發言。


    隨著“叮——”的一聲,電梯門開啟,跡部先一步走了出去。


    他的發言過於理直氣壯,岩瀨惠反而不知道說什麽了,影視劇裏不都那麽演的嗎?


    霸總一個響指,身邊人就會把別人的經曆查得一幹二淨。


    自己有點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不願意說也沒事,這很正常。”跡部不是一個愛揭別人傷疤的人,他提出問題,不代表一定要得到答案,“不要有負擔。”


    “等你什麽時候調理好心情,想告訴我了,再說吧。”


    說完,就兩隻一夾,從岩瀨惠剛掏出的卡包中抽出了自己房間的房卡,揮舞著那枚卡片,頭也不迴的瀟灑離去。


    “好好休息,等會兒晚飯後還有個視頻會議,做好準備,可不要給我做出什麽不華麗的事。”


    “……”


    “是。”


    *


    巴黎的三天好像一場夢。


    跟超能力戰鬥一樣的網球比賽是夢,在遊泳比賽見到老熟人是夢,和刻意保持距離的跡部說了很多話,好像也是夢。


    直到迴到公司上班,岩瀨惠都有些恍惚。


    太久不當個人秘書跟著跡部出差,在巴黎呆了幾天,迴來就有些不習慣自己的床了。


    “課長你幹嘛呢?”看著他早早來到工位刷手機,剛進辦公室的早川優忍不住問。


    “我在想花大價錢買一個舒服的床墊會不會有些奢侈……”岩瀨惠很是猶豫。


    “買就買唄,一個也沒多貴呀,為了好睡眠還是值得的。”早川優想著,40萬日元也就是她兩周的工資,但對科長來說就是灑灑水了吧。


    岩瀨惠聞言,又是深吸了口氣。


    一個高檔床墊對他來說自然不貴,但問題在於他家養了貓,還是四隻大型貓!


    “你也知道我家那幾隻貓……我之前的兩個床墊報廢,就是因為貓尿在上麵了。”一想到這件事,岩瀨惠表情都痛苦了,“所有的耐用品一旦變成消費品,那就太貴了。”


    “而且你也知道,我摳搜。”


    “害,那有什麽,還房貸嘛,大家都理解的。”


    願意買房的年輕人越來越少了,因為如果不是父母支持,很多人都買不起房子,而且隻要不結婚,那麽房產就不是剛需。


    所以大家不是很懂,完全沒有想戀愛意思的岩瀨課長為什麽會買一間麵積不小的塔樓式公寓。


    岩瀨惠每次都是說:“有房比較有安全感。”


    倒也是,日後房產還會升值呢。


    周一早上的辦公室氛圍還是有些散漫,大家都沉浸在周末的快樂裏,有人時不時聊些八卦,岩瀨惠邊玩兒蜘蛛紙牌邊豎起耳朵偷聽,在大辦公室就是這好處,總會吃到意想不到的瓜。


    “我從人事哪兒聽說了,財務上要來一個實習生。”


    “來就來唄,也到學生實習的時候了,不過離寒假還有段時間吧?”


    “要是一般的實習生,我說個什麽啊。”八卦的人四處看了看,像是確定這話不會被辦公室外的人聽到,“聽說是國會某個議員的女兒,反正家大業大的,非常有錢!”


    有人質疑道:“那麽厲害來我們這兒幹什麽。”


    他們的社長雖然是跡部家的繼承人,但他們不過是整個財團下的分公司而已,和總部有著天壤之別。


    說出消息的人恨鐵不成鋼地看著他:“你笨呀,還能是什麽?”


    他忍不住提醒道:“據說那個女生還是omega!”


    “嘶——”這麽一說,大家反應過來了。


    “咱們前段時間還八卦過。”有人幽幽地說,“果然社長也到談婚論嫁的年齡了。”


    “說起來,課長你知道這事嗎?”有人問道。


    “什麽事?”岩瀨惠從電腦裏抬起頭來,一副剛剛在工作,完全沒聽到他們說什麽的樣子。


    “就是社長的相親對象,呃,或者是未婚妻?要來咱們公司實習的事。”


    岩瀨惠有些無奈,這怎麽從八卦就直接猜成未婚妻了呢?


    “沒有,我沒聽說過。”以跡部的性格,估計他本人也沒聽說過,或者完全不在意。


    後來的八卦他沒再仔細聽了,無非是說那個女生好像長得很漂亮,還在國際上得過小提琴的獎項之類的。


    岩瀨惠沒在意,但他沒想到,在上班一小時後,他就在跡部景吾的辦公室門口見到了八卦主人公。


    女生有著一頭靚麗的橘色長發,臉長得比較幼態,看不出到底有多大,身材卻極為火辣,哪怕有意穿的比較寬鬆,也遮不住她的妙曼的曲線。


    察覺到聲音,同樣是橘色的眼睛定定看向他,半晌,好像才確認了什麽。


    “誒?您就是岩瀨秘書吧。”她沒有和其他人一樣用課長的稱謂,聲音也非常甜美,像是在無意識地撒嬌,“剛好,我有問題想問您呢。”


    沒等岩瀨惠迴答,她就自顧自地說了起來:“我想向您打聽一下有沒有和跡部社長走得近的omega——咦。”


    “越看越覺得不是錯覺啊。”


    “岩瀨秘書,我是不是在哪兒見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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