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崎嶇不平的山路上,一位年邁的老和尚,佝僂著身子,慢慢雲遊至此,手指碾動佛珠,對那勤懇種地的漢子道:“施主如此累了,何不停下歇歇?”


    老漢以鋤頭拄地,好似個拐,對那和尚說道:“為何出家?”


    和尚道:“從小就在廟堂長大,研習佛法,從這佛法中悟出了一條長生不朽之大道,但不知這位施主,可願學學?”


    “施主?學?”漢子連連驚愕道:“大師,您覺得有必要嗎?”


    和尚雙手合十,高頌了聲佛號。


    漢子道:“大師為何不再廟堂,反倒我們這窮鄉僻壤中來?”


    和尚道:“為了普渡眾生,教化萬民而來。”


    漢子道:“我有一問,想請大師解惑。”


    和尚道:“願為施主解惑。”


    漢子道:“我等生而為肉身,不吃不喝就要死,但不知廟堂之中,可有不吃飯就能活著功法?或是,隻坐著念經,糧食自來的法術?”


    和尚道:“此天地間靈氣稀薄,仙氣更是沒有。巡查百姓種地,都常常是旱澇災害,如今天地如混沌,如不教化人心,別說是不勞而獲,勞而能獲,就已是不錯。”


    “嗯,”那漢子滿意的點點頭,又遙遙頭,苦笑道:“我看則不然,你們廟堂之上,確有不勞而獲之功法啊,乃是大師你不願傳我。”


    和尚道:“隻怕傳了施主,施主也是學他不會。”


    漢子道:“那倒也未必,我隻怕叫個人都能學會。”


    和尚不解,問道:“我佛家尚未有此厲害的法術,但不知施主從何聽說?”


    漢子道:“從何聽說?還用聽說?武僧法師遍天下,到哪兒不能化緣啊?動動嘴不動手,坑蒙拐騙最富有,天下誰人不識君啊?”


    和尚無語,沉默半晌後,說道:“老施主太刻薄了些,我佛門中,近年來確實出了些不像樣的弟子,可這歸根結底,跟天帝也脫不了幹係吧?”


    漢子驚道:“哦!難道佛門教化蒼生不利,反倒怪到我天帝的頭上來了?”


    漢子道:“當年泥龍亂世,你因何視而不見?如今眾生心向惡念,如何教化的過來?就如那蒼蠅與大糞,沒有大糞,如何招來蒼蠅?”


    漢子一驚,“哦?”倒是沒有多問。


    和尚道:“你說,一鍋粥裏,忽然跑進一個從廁所裏飛出來的蒼蠅,那這一鍋粥,到底是香還是臭?”


    “隻怕是一粒蒼蠅,要汙了很多米。”漢子道。


    和尚拍手叫絕,“對了,如果再將這些汙米投入新的粥鍋中,是不是要汙了更多的米?”


    老漢道:“當然。”


    “當年泥龍過江,冊封天下邪魔外道,皆可為人,如此多的茅廁蒼蠅出來,豈不汙了天下諸多廟堂?”那和尚怒氣衝衝的說道:“當初天帝為何不斬殺此獠,以絕後患?”


    老漢道:“胡說八道,當年泥龍所做之事,合乎情理,按照當時的規矩而言,他做的沒有錯,既然無錯,又要以何等理由斬殺人家?”


    “真的合乎情理?”和尚問。


    “當然不合乎情理,隻不過當時礙於規矩,無法將其定罪。”老漢歎息一聲,“待後來規矩完整時,又已沒有機會定罪於他,這才叫那小子鑽了空子。”


    和尚道:“所以說,能有今日之災難,乃是因天帝當初殺伐不夠果決造成的。縱然是佛法無邊,也渡不盡江湖無主之靈魂不是。”


    老漢急道:“胡說八道,如今的廟堂二奶,又是作何感想?難道都歸功於我?”


    和尚歎息道:“和尚也是人。”


    老漢道:“蒼蠅再多,若是廚房幹淨,又豈能叫蒼蠅蒙混進去?”


    和尚道:“天下沒有絕對幹淨的廚房,也沒有不犯錯的廟堂。”


    老者道:“這就是你的答案?”


    和尚點頭。


    老漢道:“廟堂如此小,江湖如此大,你跟我說,廟堂沒有不犯錯的,卻又責怪我江湖蒼蠅多,是不是太過了些?”


    ……


    ——二者正爭辯之間,忽有一道金光劃破天機,降臨此處,宛如一顆流星心筆直的降臨在田間。


    和尚與那老者同時抬頭望去,隻見一位尖嘴猴腮的和尚,在亮光花落出現身。


    和尚道:“猴兒,你來此作甚?”


    那尖嘴猴腮的和尚雙手合十,高誦了聲佛號,道:“如今百界大亂,仙塵中的大門無意間為我等敞開,我想去仙塵中曆練,帶迴些仙氣來,淨化我們的世界,特此前來相告一聲。”


    和尚笑道:“看來猴兒心中,還是有我這個老佛祖的,不過猴兒,我勸你莫要踏足仙塵,這趟渾水咱們趟不起。”


    那老漢也道:“猴兒,別去。此去仙塵危險萬分,磨難重重,不是我們兩個老家夥嚇唬你們,你們這些孩兒,在那些複雜的老古董眼裏,還嫩的很,去了隻會被人家算計的生不如死。另外,仙氣的由來也頗為古怪,這些年,我們幾個老東西一直都在研究。仙氣以及結晶,未必真的會對我們的世界有益處。”


    “嗬嗬!”那尖嘴猴腮的和尚笑了笑,道:“當年西天取經,不也是一樣劫難重重,隻可惜到最後,還不是叫我們給過去了?”


    他道:“如今天下靈氣稀薄,仙氣全無,長生不朽之路斷絕,致使人間慌亂,惡念橫生。若能重建長生路,皆賜予有德者,天下人見修善有善報,又豈能不棄惡從善?”


    老漢道:“沒那麽簡單,你想到的,難道貪天就想不到?這是一個圈套。”


    那尖嘴猴腮的和尚悄然一變,變成了個猴子,道:“我來隻是通知二位一聲,並不是來征求意見,也不是請命令的。這一遭仙塵,無論二位說行也好,說不行也好,我都是非去不可。”


    和尚搖頭,“猴兒,何必參與其中?我與青天都看的開,你作為我的弟子,又何必逞能?仙塵不比我們這方天地,那裏現在是眾矢之的,現在可亂的很,搞不好可是要被誤傷的。”


    猴子擺擺手,道:“無妨,久問黑鯊厲害,俺老孫倒要會他一會。”


    和尚搖頭,從腰間取出一個缽盂,道:“帶上它,關鍵時刻可保你性命。”


    猴子撓了撓頭,這缽盂乃是老佛祖的本命法器,對於他來說,是為嘴貴重之物,怎敢輕易收下?


    和尚道:“拿去吧,我的境界已再度提升,以後就用不著此物了。”


    老漢道:“對,猴兒,既然人家賞賜於你,不可推脫。記著,到了仙塵以後,別處處逞強,哪兒和咱們這兒不一樣的。”


    因為仙塵此刻,比貪天所管理的世界,還要亂上一亂。


    猴子走後,又有許多佛、道、神中的巨擘,前來此處辭行,要去仙塵,做那開路先鋒。


    老者與那和尚和他們一一別過,記得猴子臨行前曾說,那個古老的存在,這次也將跟隨著他們一起,去往仙塵,開疆拓土。


    和尚道:“但願那家夥在到達仙塵過後,能夠清醒過來,若是如此,此行仙塵的晚輩中,方能安全一些。”


    老者點頭,稱是。


    正談話間,隻見遠處的天空之上,有一抹紅光出現,瞬間來到二者的近前。


    站在地上,是一位年紀看上去,隻有七八歲的小男孩,童子般的打扮,見到二人,微微抱拳,而後打了個道門稽首,道:“二位,再此修養,看樣子很不錯嘛!”


    和尚笑道:“哪裏?一身法力,均被大道壓製,還快樂個甚?”


    童子道:“我要去仙塵了,用不用給二位捎點土特產迴來?”


    老漢道:“好意心領。”


    童子嗬嗬笑道:“給你們捎幾個仙塵的美女迴來,也是可以的。”


    和尚笑了笑,道:“不必了,保住孩子們性命要緊,您老可別太大意了。”


    童子咧嘴一笑。


    老漢道:“對了,遇見那幾位老朋友的時候,多冷靜的想想,你倒好,真是入鄉隨俗啊,我看要不是仙塵大門突然敞開,你和那貪天,害真能尿到一個壺裏去。”


    老漢似有些不悅。


    童子狂笑道:“沒辦法,誰讓我境界實力最高呢?咱們這裏除了我,所有人的法力都被大道壓製,施展不出法力來,隻有我是個例外。嗬嗬,你們倆也不必嫉妒,要不然隨我一起到仙塵中去?說不準一跨過世界的裂痕,你們的法術就恢複了呢?”


    二人均是一陣搖頭,總算送走了最後的幾位熟人,於是乎,二人又開始相互“探討”起來,為什麽會出現今天這等局麵?


    ——仙塵世界,一道銀白色的裂痕之旁,大軍集結,漆黑的魔團戰甲,如烏雲籠罩著地麵。


    八千億的魔族軍隊,仍然和下餃子一般,從裂痕跳進去,從另一麵鑽出,直達仙塵。


    而在仙塵這邊,一道人族修士的身影,屹立在群魔之前,毫無畏懼。


    “你們的頭領呢?還不快滾出來?”聶齒這次是來找媳婦的,沒想到半路出現了異界大門的裂痕,這道天然的裂痕,與那些黑漆漆的魔族軍團,正好擋在了他的前麵,使他不得開心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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