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紅月立刻撅起了小嘴，用手點指著聶齒道：“好啊！小子，你既然醒著，為什麽不早早出手？害的我們死的死，傷的傷！哼！”
聶齒尷尬的張了張嘴，苦澀一笑，道：“我當時倒是很想出來幫忙，隻不過有些大事，我必須完成，否則即便是醒過來，也扭轉不了大局，何必呢？況且，我們也沒有什麽人犧牲嘛？”
“你怎麽知道沒有？”薑紅月略有傷感的輕喝，“那個白天羽，就多半死了。我後來背著你，還有美姬，對了，還有獨眼的蜘蛛精……”
迴想起當時的畫麵，她更加的傷感了起來，忍不住雙眸濕潤，握緊了拳頭，輕輕在聶齒的胸前戳了一下，道：“你還說……”
聶齒微微一笑，靜靜的望著她。
薑紅月環顧四周，見那美姬、八手混沌蜘蛛精都在，並且傷勢都已好轉，尤其是那八手混沌。
原本八隻眼睛隻剩下了一隻，現在卻又奇跡般的長了出來，原本斷壁殘垣的八隻手臂，現在又恢複如初，仿佛在境界上也有所提升，更是令她費解。
“怎麽……怎麽迴事？”薑紅月的臉上不由得露出了一抹笑意。
“這不是都活的好好的嗎？”聶齒沒有給她解釋，那是因為他從無雙大蛇那裏所得到的魄力，擁有無盡的治愈與再生能力。
雖然比不上無雙大蛇本體，但救治八手混沌，救治美姬和她的眼睛，也根本用不著那樣麻煩。
試想一下，無雙大蛇的本體，連盤古散碎了幾萬億年的靈魂，都能重新組裝，從新拚接，複活過來。此等威能，那是何等的強大？
如果把生靈比喻成一輛車，生靈受創，便如車輛車禍故障，普通的治愈，就好似把車輛送去了修理廠，修煉工們，將零件或錘打磨修，或更換，僅此而已……
而無雙大蛇和鴻鈞老祖他們的修複能力，則是將鐵、銅等相應元素，整個都重新熔煉一番，讓它們恢複到原有的最佳狀態……
其實，這就是重生與治愈之間的關係……他們可以將靈魂重新塑造。
世人隻需擁有他們的鳳毛麟角，就已經相當逆天了，何況聶齒已擁有無雙大蛇的載靈體，無論自愈的能力還是對周圍人治愈能力，都不是一般人可想象的。
薑紅月左顧右盼，好像變得無話可說，聶齒就那樣靜靜的看著她，滿臉的笑意。
隻要看見她，自己就止不住笑意，就像小時候那樣。
當然，如果聶齒實在想要克製，也未必就做不到，隻是那樣對他來說沒有好處。
“你笑個啥？”薑紅月憋了很久，才道出這一句話，隨後又忍不住羞澀起來。
聶齒輕輕搖了搖頭，“沒有啊！”
“還裝蒜呢！瞧你的臉……”薑紅月手掌輕翻，弄出一股玄妙的清泉，在掌心平靜無波，宛如一麵鏡子，朝向聶齒，“瞧，看見了吧？”
說到此處，她的臉上也露出一絲調皮的笑意。
聶齒的影像反射會聶齒的眼中，樣子仍舊是癡癡的微笑。
聶齒緩緩收斂笑意，問道：“你是怎麽知道，我會遇難，並且會路過那裏的？”
薑紅月也收起笑意，道：“是我師父，她好像什麽都知道，並且特別在乎你呢。我不知道為啥，提起你的時候，她時而憤怒，時而開心，就像、就像一個俏皮的小孩子！”
“你的師父是誰啊？竟然這麽有神通？”聶齒笑問道。
“我的師父是誰，你還不知道嗎？”薑紅月笑嘻嘻反問道。
聶齒慢悠悠的，為她滿上了一杯茶，微笑道：“我哪裏會知道你師父是誰啊？”
薑紅月又努起嘴笑盈盈說道：“哼！還是對我不上心啊！連我師父是誰都不記得了！”
聶齒確實忽略了她的師父，就是大名鼎鼎的移山老母。因為他對這位移山老母的印象並不深，並沒有刻入靈魂的烙印之中，就像普通凡人那樣，有些東西，時間長了不用不想，就會被遺忘那樣。
那是因為，凡人不懂得如何在靈魂之中刻下烙印。但有些事情，譬如自己是誰，最喜歡的名言警句，無論過了多久，都無法遺忘。而這些，其實是被他們無意間刻入靈魂的東西。隨著轉生，這些東西會被一層層粉刷，就像刻在牆上的字，無論再怎麽深，也終究會被層層塗料所掩蓋在下麵。
但隻要是真的刻在靈魂上的東西，就會有被喚醒想起的那一天，就像塗料脫落被洗刷下去的瞬間……
薑紅月報出師父的名字，略略不悅，“這人呐！有時候呢！有些人對他特別的上心，可他呢，心裏卻總想著別人。”
“嗬嗬！就像佛家所說的那樣，眾生皆苦，欲求不得。”聶齒慘淡的泛起一抹笑意，“這就是被那些仙人和神，都被混沌所操縱的結果。”
“佛家？佛家是哪家啊？”薑紅月愕然。
聶齒愣了片刻，方才想起，原來佛家還沒有在仙塵大放光彩，不過仙塵的誕生，卻有佛緣的關係。
想當年，若不是佛祖與菩提老祖，從中橫插一杠，或許就真的不會有當下的仙塵了。
那樣，無雙大蛇多半會看著自己辛辛苦苦建立起來的妖國世界，被自己親手複活教導起來的通天，和外人一起聯手打的支離破碎……
還好，在關鍵的時候，佛陀與菩提伸進來的觸須，徹底的改變了通天的想法。
說是改變，其實應該叫做點化，或是教化，讓他徹底從困境中參悟過來，明白了一切，知曉了事情的真相。
通天教主，也正是從那一天，變成了通天古佛。
後來者居上的他，在感悟了眾生與混沌的關係之後，毅然決然的離開了原有的世界，帶著自己與無雙大蛇的徒子徒孫們，一起來到仙塵，重新建立起家園，成功的避開了那些大神、大仙們的追殺。
曾經的仙塵，並沒有人類。唯一一個長的像人類的，就是通天自己，以至於後來出現人類的時候，好的風水位置，都已被大妖們占盡，人們隻能生活在仙塵風水最差的地方……
之所以如此，那是因為，原本的他們，本就是一群動物所修煉得道。
被仙尊正道和大神們，視為妖類的動物精靈，在三界裏，受到了嚴重的打壓，如果不逃，就會遭到滅頂之災。
建立起仙塵之後，通天古佛成了此方的主宰，慢慢孕育，慢慢衍化，最終也終於有了人類。
由此，也使仙塵成為真正多姿多彩的世界，也正應了佛家所說的眾生平等，大道皆同的事實……
人與獸，不過是聚與散的關係。
三魂聚而為人，三魂散而為獸。同為靈魂，皆有喜怒哀樂，又為何隻許自己悟道，而要阻斷動物們成仙的根基呢？
所以，佛陀所倡導的，眾生皆平等的概念，在仙塵已有了一個雛形。
妖仙也是仙，人仙還是仙。
略沉默了會兒，聶齒才開口笑道：“哦！我忘了，那個是別的世界裏的大道理。不過，我們通天古佛，不也是佛嗎？佛本是道，隻是在一些東西的認知上，稍有差別罷了！”
薑紅月哼的一聲，站起了身子，望了望聶齒，道：“竟說一些沒用的。”一瞧見聶齒，那冷俊的麵龐，她又不得不想起，在中途將骨成風攔下的白天羽，接著又道：“我們是都活了，可是那個半途擋下白骨道宗掌門人的白天羽，隻怕是要活不成了。”
聶齒輕扯嘴角，“他過去的時候，有沒有和你說過，他是去救我的？”
薑紅月稍微迴憶了一下，“好像沒有！不過，他確實也救了我們，要是他不提醒，我們隻怕是沒機會逃走的。”
聶齒道：“這不就對了！他不是去救我的，也不是為了幫我才去的。他是為了報仇，他與白骨道宗之間，遲早有一場決戰，那是他的宿命，我們無法插手，即便我那時就已如此強橫了，他也不會願意讓我插手的。”
“為什麽？”薑紅月不解道。
“因為他想要親手，為他心愛的人報仇雪恨。所以，他並不希望別人插手。”聶齒答道。
“那……”薑紅月思量片刻，“那咱們也不應該做事不理啊！何況，我看他那個時候，也不是那人的對手，還有，萬一白骨道宗的弟子們，增員上來，他孤軍奮戰，也是雙拳難敵四手啊？”
“你怎麽就知道他是孤軍奮戰？他失敗了，又和我們有什麽關係？他是在為他的情人報仇，又不是為了我們而戰，你有什麽好內疚的？”一連發問的聶齒，變得有點像個醋壇子。
薑紅月沉默，細細的迴想著當時的場景。
白天羽的帥氣救難，卻是令她著迷……
聶齒平複下激動的情緒，忽然覺得自己的精神境界，仿佛正在急劇的下跌，也站起身子道：“算了，我和你說這麽多有什麽用？那道紅光，就是他的幫手，也會在某些屬性上麵，克製著骨成風。並且他們都不會死，但也殺不了骨成風，最後，他們隻會落荒而逃。那道紅光，或許會幫他救治他失去的愛人，也許不會，但他們……”
聶齒戛然而止，沒有再接著說下。
他邁步，再次來到眾大修們的中間，喝道：“我的主魂是鯊，一個在混沌中，應運而生的古老靈魂。這個聯盟，我想管它叫鯊盟，不知道你們有什麽異議？”
妖群中，隻傳來了一個異議的聲音，“傻萌”，隨後便沉寂了下去。
“傻萌也沒什麽不好……”反駁的聲音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的叫錯。
“反正就是個代號而已，叫什麽不是一樣呢？”藍羽走出人群。
一個渺小的身影，擎著一張巨大的桌子，不是因為那藍羽長的太小，而是因為那張桌子實在太過巨大。
高有十餘丈，像一個鼎，足很粗，很長，隻有三足，上麵十分的平整，有香爐，高香。
聶齒沉聲喝道：“諸位，盟的名字好壞，可以再做商議，但咱們結盟的目的，必須明確。”
“此法，名為：燃香定鼎。”聶齒接著解釋道：“普通人許誓言，可讓天地為證，日月為見，一旦違背誓言，將會引來，天地規則的懲罰。而我們不同，我們為仙，是魂力魄力很高的仙，別說現在天道沉淪，隨時都有可能崩塌。即便是，它好著的時候，也很難懲罰我們，蒙蔽天機，扭轉乾坤，對於我等而言，不過是抬抬手的事。甚至我們可以壓著一方區域，令那裏的天道、天理、因果都為我們所用，隨意的修改天道的律法，讓一切都效忠於我們。這樣的我們，沒辦法讓天道，日月來懲罰我們背棄誓言。”
重妖、人，分分點頭。知道聶齒所言不假。尤其是那邊的天機子和無望，最是深有體會。
在無望和天機子的地盤內，他們甚至可以私自篡改凡人的壽命與機遇，因果與輪迴。一切大道，均是他們所定。
對此，聶齒深感不悅，很反感他們，以蹂躪弱小，來尋找樂趣。
隻是，弱小者的正義，又有誰會在意？
若是按照殺人償命，潛在還錢的道理，這裏麵很多的大妖大修，都該死了十萬次都不止。
可因此，聶齒就要將他們都殺了，給死去的那些人報仇？
滾滾車輪，曆史與時代的洪流，所謂因果，大道有因，而小道就隻有果。
沒有實力，因不成因，果不成果……
天道沉淪，崩塌之際，小因小果，何以為報？
聶齒所能做的，就隻有盡可能的集中起力量，來補救這個山河，變成什麽樣子都好，無論是善是惡，隻要一切不歸於混沌就好。
隻要不是混沌，原有的一切，哪怕變得再糟糕，都可以修補，哪怕這天地間，以後沒有他聶齒，也總會有一些厲害的角色跳出來，扭轉天地，撥亂反正，隻是，如果一切又都重新歸於混沌，那麽哪怕是盤古，也不可能再度劈開天地，混沌不會再給他機會，也不會再給任何人機會。
聶齒接著道：“燃香定鼎，並不會束縛我們的心境，我知道，大家其實很擔心一些束縛術，會影響我們未來的進步與修煉，但大家盡管放心，此術不會。”
他緩了緩，繼續道：“我想大家也不希望，在將來的路上，我們被盟友所欺騙吧？”
他舉目環顧四周，眾大妖和大修士們，都默不作聲，顯然是確認他的說法，等待著他繼續講下去。
聶齒道：“此法，雖是由我來主持，但一旦許下誓言，哪怕是我自己，也無法違背。不管是誰，隻要心甘情願的發下誓言，那麽一旦違背了此誓言，他的內心之中，就會出現一個接引混沌的漏洞，他的修為，他的一切，就都會隨著這個漏洞，跌入到混沌之中。大家放心，我不會無休止的限製大家的行為，鯊盟也好，誓言也好，都是有期限的。天下分分合合，人無千日好，花無百日紅。這道理，大家想必也都知道，天道尚有沉淪崩塌之日，何況是妖族，又豈無內鬥？我隻是想限製大家，在一段時間之內，和平共處，一致對外而已，至於你心裏是怎麽想的，那都無所謂，隻要在這段時間以內，不做出對不起我們這個集體的事情，就可以了。”
眾大修士們覺得在理，天機子上前一步，雖然不曉得聶齒那時為什麽會那樣強，有一己之力，滅殺眾多神級強者的實力，但可以肯定的是，眼下聶齒仍舊有滅殺眾位修士的能力。
所以，他相信聶齒，此舉並無惡意。而聶齒所講，其實乍聽之下，好像平淡無奇，又或是顯得有些荒謬，實際上卻是這天地宇宙的大道理。
任何世界都有紛爭，在天道之外，仍有天道，誰又知道有多少個混沌？混沌之外是否還有混沌？創始元靈為何物？是否就隻有一個？誰也不明白，誰也不了解。
所以說，真正的天地是沒有盡頭的。
但無論到了何種境地，紛爭永遠都是有的……
聶齒並不想扭轉這一切，讓一切都處在絕對的公平上，他隻希望能不要太過動蕩就好。
天機子道：“快說起誓的具體步驟吧！我天機子第一個信任你。”
“那好！”聶齒道：“請每位願意結盟的大修，都滴一滴心頭血出來。”
對於普通人來說，這是一件很難很影響身體的事，可對於大修來說，弄一滴心頭血出來，並不是什麽難事，也不會影響他們未來的修行。
何況，聶齒還會把這滴血還迴去的。
在場的每一位大妖，或是人族的大修們，都弄出一滴心頭血，在半空中，懸浮著，唯獨藍羽沒有。
使勁兒擠了半天，最終弄出了很多的朝陽之力，和九幽冰火出來。逗的眾修都大笑起來。
聶齒示意大家，盟誓期間，不要胡亂開口講話。接著道：“接下來，請大家隨我一起燃香盟誓！”
每位大修都和聶齒一樣，從香案上拿起一炷香，然後引燃，朝著那巨大的桌子上的香爐，拜了三拜，聶齒率先開口道：“我聶齒，今日在此建立盟約，自今時今日開始，與諸位大修結盟，從此以後，勠力同心，共抗外敵，保護世界不重歸於混沌。在此期間，絕不對盟的弟兄下手，或憑借著智慧，背叛、算計盟中弟兄，若違此言，受誓之罰！此誓言，直到仙塵的這場浩劫結束為止，長約可至億年，短約數萬年。結束之日，誓言消除，聯盟解散！”
餘眾雖然有些詫異，但還是都跟著一起盟了誓。
試想一下，曆史上，有哪個聯盟的建立之處，就已想到了聯盟的結束？
聶齒就偏偏建立了這樣的一個聯盟，並且還明顯的標注了聯盟結束的日期，那便是仙塵此次劫難的結束。
劫難，在一般人看來，或許是無始無終的，或許是沒有明顯的開始，和明顯的結束，但聶齒他們這種達到一定境界的修士，卻能輕而易舉的判斷出，什麽時候是劫難開始，什麽時候是劫難結束。
“插香！”眾大修發誓完畢，聶齒帶頭將香插入到香案之中。無論是否真心發誓，他們隻有對著香案三拜，並說出誓詞，便要作數，並且，也沒有誰會覺得，自己是特殊的，能蒙蔽聶齒和旁人的眼睛。
因為這誓言，是在保護他們，並非隻是在保護聶齒。
盟，是一個集體，誰又不怕背叛？誰都怕自己的背後有人捅刀子，所以大家是互相監督的，這其實也可以算作是聶齒的厲害之處。
插香完畢以後，聶齒便將所有的血滴，都聚攏到香火的正上方，享受著眾人起誓的香火。
待香火全部燃盡，聶齒又施展著玄通，令那一滴心頭血，各自迴到各自的身體之中。
包括聶齒在內的所有人，心頭都為止一熱，舒服的簡直難以形容，就好像每個人的心裏，都多出了一麵太陽似的。
“我已將這種立誓的法術，通過剛才的香火傳達給了各位，以後各位若遇到友人，也可以讓他們加入聯盟，隻需按照步驟，一步一步，起誓就好！”聶齒微笑著道。
眾皆點頭，每個人、妖的識海之中，都多出了一種法術的運用方法，無需打出靈訣妙法，隻要用心感召就好。
完成結盟儀式的大妖和人們，在心靈上好像都多出了一扇窗子，可以直接通過心靈，與盟內的眾人、妖們溝通，除了藍羽……
藍羽，是唯一一個沒有參與發誓的，因為聶齒說這誓言對他無效，他參與不了，但大家包括聶齒在內，沒有不相信他的，所以他仍舊是聯盟中的一員。
關鍵時刻，藍羽的所作所為，也絕對值得讓所有人、妖們都相信他。
聶齒道：“接下來的事，就是如何讓大家都變強，如果是現在這個樣子，我們也沒辦法影響大局，世界最終仍舊會投向混沌的懷抱。”
他讓人取來庫存的丹藥和一些法器，給這些大修們分發了，助他們恢複精力，早日突破境界。
聶齒尷尬的張了張嘴，苦澀一笑，道：“我當時倒是很想出來幫忙，隻不過有些大事，我必須完成，否則即便是醒過來，也扭轉不了大局，何必呢？況且，我們也沒有什麽人犧牲嘛？”
“你怎麽知道沒有？”薑紅月略有傷感的輕喝，“那個白天羽，就多半死了。我後來背著你，還有美姬，對了，還有獨眼的蜘蛛精……”
迴想起當時的畫麵，她更加的傷感了起來，忍不住雙眸濕潤，握緊了拳頭，輕輕在聶齒的胸前戳了一下，道：“你還說……”
聶齒微微一笑，靜靜的望著她。
薑紅月環顧四周，見那美姬、八手混沌蜘蛛精都在，並且傷勢都已好轉，尤其是那八手混沌。
原本八隻眼睛隻剩下了一隻，現在卻又奇跡般的長了出來，原本斷壁殘垣的八隻手臂，現在又恢複如初，仿佛在境界上也有所提升，更是令她費解。
“怎麽……怎麽迴事？”薑紅月的臉上不由得露出了一抹笑意。
“這不是都活的好好的嗎？”聶齒沒有給她解釋，那是因為他從無雙大蛇那裏所得到的魄力，擁有無盡的治愈與再生能力。
雖然比不上無雙大蛇本體，但救治八手混沌，救治美姬和她的眼睛，也根本用不著那樣麻煩。
試想一下，無雙大蛇的本體，連盤古散碎了幾萬億年的靈魂，都能重新組裝，從新拚接，複活過來。此等威能，那是何等的強大？
如果把生靈比喻成一輛車，生靈受創，便如車輛車禍故障，普通的治愈，就好似把車輛送去了修理廠，修煉工們，將零件或錘打磨修，或更換，僅此而已……
而無雙大蛇和鴻鈞老祖他們的修複能力，則是將鐵、銅等相應元素，整個都重新熔煉一番，讓它們恢複到原有的最佳狀態……
其實，這就是重生與治愈之間的關係……他們可以將靈魂重新塑造。
世人隻需擁有他們的鳳毛麟角，就已經相當逆天了，何況聶齒已擁有無雙大蛇的載靈體，無論自愈的能力還是對周圍人治愈能力，都不是一般人可想象的。
薑紅月左顧右盼，好像變得無話可說，聶齒就那樣靜靜的看著她，滿臉的笑意。
隻要看見她，自己就止不住笑意，就像小時候那樣。
當然，如果聶齒實在想要克製，也未必就做不到，隻是那樣對他來說沒有好處。
“你笑個啥？”薑紅月憋了很久，才道出這一句話，隨後又忍不住羞澀起來。
聶齒輕輕搖了搖頭，“沒有啊！”
“還裝蒜呢！瞧你的臉……”薑紅月手掌輕翻，弄出一股玄妙的清泉，在掌心平靜無波，宛如一麵鏡子，朝向聶齒，“瞧，看見了吧？”
說到此處，她的臉上也露出一絲調皮的笑意。
聶齒的影像反射會聶齒的眼中，樣子仍舊是癡癡的微笑。
聶齒緩緩收斂笑意，問道：“你是怎麽知道，我會遇難，並且會路過那裏的？”
薑紅月也收起笑意，道：“是我師父，她好像什麽都知道，並且特別在乎你呢。我不知道為啥，提起你的時候，她時而憤怒，時而開心，就像、就像一個俏皮的小孩子！”
“你的師父是誰啊？竟然這麽有神通？”聶齒笑問道。
“我的師父是誰，你還不知道嗎？”薑紅月笑嘻嘻反問道。
聶齒慢悠悠的，為她滿上了一杯茶，微笑道：“我哪裏會知道你師父是誰啊？”
薑紅月又努起嘴笑盈盈說道：“哼！還是對我不上心啊！連我師父是誰都不記得了！”
聶齒確實忽略了她的師父，就是大名鼎鼎的移山老母。因為他對這位移山老母的印象並不深，並沒有刻入靈魂的烙印之中，就像普通凡人那樣，有些東西，時間長了不用不想，就會被遺忘那樣。
那是因為，凡人不懂得如何在靈魂之中刻下烙印。但有些事情，譬如自己是誰，最喜歡的名言警句，無論過了多久，都無法遺忘。而這些，其實是被他們無意間刻入靈魂的東西。隨著轉生，這些東西會被一層層粉刷，就像刻在牆上的字，無論再怎麽深，也終究會被層層塗料所掩蓋在下麵。
但隻要是真的刻在靈魂上的東西，就會有被喚醒想起的那一天，就像塗料脫落被洗刷下去的瞬間……
薑紅月報出師父的名字，略略不悅，“這人呐！有時候呢！有些人對他特別的上心，可他呢，心裏卻總想著別人。”
“嗬嗬！就像佛家所說的那樣，眾生皆苦，欲求不得。”聶齒慘淡的泛起一抹笑意，“這就是被那些仙人和神，都被混沌所操縱的結果。”
“佛家？佛家是哪家啊？”薑紅月愕然。
聶齒愣了片刻，方才想起，原來佛家還沒有在仙塵大放光彩，不過仙塵的誕生，卻有佛緣的關係。
想當年，若不是佛祖與菩提老祖，從中橫插一杠，或許就真的不會有當下的仙塵了。
那樣，無雙大蛇多半會看著自己辛辛苦苦建立起來的妖國世界，被自己親手複活教導起來的通天，和外人一起聯手打的支離破碎……
還好，在關鍵的時候，佛陀與菩提伸進來的觸須，徹底的改變了通天的想法。
說是改變，其實應該叫做點化，或是教化，讓他徹底從困境中參悟過來，明白了一切，知曉了事情的真相。
通天教主，也正是從那一天，變成了通天古佛。
後來者居上的他，在感悟了眾生與混沌的關係之後，毅然決然的離開了原有的世界，帶著自己與無雙大蛇的徒子徒孫們，一起來到仙塵，重新建立起家園，成功的避開了那些大神、大仙們的追殺。
曾經的仙塵，並沒有人類。唯一一個長的像人類的，就是通天自己，以至於後來出現人類的時候，好的風水位置，都已被大妖們占盡，人們隻能生活在仙塵風水最差的地方……
之所以如此，那是因為，原本的他們，本就是一群動物所修煉得道。
被仙尊正道和大神們，視為妖類的動物精靈，在三界裏，受到了嚴重的打壓，如果不逃，就會遭到滅頂之災。
建立起仙塵之後，通天古佛成了此方的主宰，慢慢孕育，慢慢衍化，最終也終於有了人類。
由此，也使仙塵成為真正多姿多彩的世界，也正應了佛家所說的眾生平等，大道皆同的事實……
人與獸，不過是聚與散的關係。
三魂聚而為人，三魂散而為獸。同為靈魂，皆有喜怒哀樂，又為何隻許自己悟道，而要阻斷動物們成仙的根基呢？
所以，佛陀所倡導的，眾生皆平等的概念，在仙塵已有了一個雛形。
妖仙也是仙，人仙還是仙。
略沉默了會兒，聶齒才開口笑道：“哦！我忘了，那個是別的世界裏的大道理。不過，我們通天古佛，不也是佛嗎？佛本是道，隻是在一些東西的認知上，稍有差別罷了！”
薑紅月哼的一聲，站起了身子，望了望聶齒，道：“竟說一些沒用的。”一瞧見聶齒，那冷俊的麵龐，她又不得不想起，在中途將骨成風攔下的白天羽，接著又道：“我們是都活了，可是那個半途擋下白骨道宗掌門人的白天羽，隻怕是要活不成了。”
聶齒輕扯嘴角，“他過去的時候，有沒有和你說過，他是去救我的？”
薑紅月稍微迴憶了一下，“好像沒有！不過，他確實也救了我們，要是他不提醒，我們隻怕是沒機會逃走的。”
聶齒道：“這不就對了！他不是去救我的，也不是為了幫我才去的。他是為了報仇，他與白骨道宗之間，遲早有一場決戰，那是他的宿命，我們無法插手，即便我那時就已如此強橫了，他也不會願意讓我插手的。”
“為什麽？”薑紅月不解道。
“因為他想要親手，為他心愛的人報仇雪恨。所以，他並不希望別人插手。”聶齒答道。
“那……”薑紅月思量片刻，“那咱們也不應該做事不理啊！何況，我看他那個時候，也不是那人的對手，還有，萬一白骨道宗的弟子們，增員上來，他孤軍奮戰，也是雙拳難敵四手啊？”
“你怎麽就知道他是孤軍奮戰？他失敗了，又和我們有什麽關係？他是在為他的情人報仇，又不是為了我們而戰，你有什麽好內疚的？”一連發問的聶齒，變得有點像個醋壇子。
薑紅月沉默，細細的迴想著當時的場景。
白天羽的帥氣救難，卻是令她著迷……
聶齒平複下激動的情緒，忽然覺得自己的精神境界，仿佛正在急劇的下跌，也站起身子道：“算了，我和你說這麽多有什麽用？那道紅光，就是他的幫手，也會在某些屬性上麵，克製著骨成風。並且他們都不會死，但也殺不了骨成風，最後，他們隻會落荒而逃。那道紅光，或許會幫他救治他失去的愛人，也許不會，但他們……”
聶齒戛然而止，沒有再接著說下。
他邁步，再次來到眾大修們的中間，喝道：“我的主魂是鯊，一個在混沌中，應運而生的古老靈魂。這個聯盟，我想管它叫鯊盟，不知道你們有什麽異議？”
妖群中，隻傳來了一個異議的聲音，“傻萌”，隨後便沉寂了下去。
“傻萌也沒什麽不好……”反駁的聲音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的叫錯。
“反正就是個代號而已，叫什麽不是一樣呢？”藍羽走出人群。
一個渺小的身影，擎著一張巨大的桌子，不是因為那藍羽長的太小，而是因為那張桌子實在太過巨大。
高有十餘丈，像一個鼎，足很粗，很長，隻有三足，上麵十分的平整，有香爐，高香。
聶齒沉聲喝道：“諸位，盟的名字好壞，可以再做商議，但咱們結盟的目的，必須明確。”
“此法，名為：燃香定鼎。”聶齒接著解釋道：“普通人許誓言，可讓天地為證，日月為見，一旦違背誓言，將會引來，天地規則的懲罰。而我們不同，我們為仙，是魂力魄力很高的仙，別說現在天道沉淪，隨時都有可能崩塌。即便是，它好著的時候，也很難懲罰我們，蒙蔽天機，扭轉乾坤，對於我等而言，不過是抬抬手的事。甚至我們可以壓著一方區域，令那裏的天道、天理、因果都為我們所用，隨意的修改天道的律法，讓一切都效忠於我們。這樣的我們，沒辦法讓天道，日月來懲罰我們背棄誓言。”
重妖、人，分分點頭。知道聶齒所言不假。尤其是那邊的天機子和無望，最是深有體會。
在無望和天機子的地盤內，他們甚至可以私自篡改凡人的壽命與機遇，因果與輪迴。一切大道，均是他們所定。
對此，聶齒深感不悅，很反感他們，以蹂躪弱小，來尋找樂趣。
隻是，弱小者的正義，又有誰會在意？
若是按照殺人償命，潛在還錢的道理，這裏麵很多的大妖大修，都該死了十萬次都不止。
可因此，聶齒就要將他們都殺了，給死去的那些人報仇？
滾滾車輪，曆史與時代的洪流，所謂因果，大道有因，而小道就隻有果。
沒有實力，因不成因，果不成果……
天道沉淪，崩塌之際，小因小果，何以為報？
聶齒所能做的，就隻有盡可能的集中起力量，來補救這個山河，變成什麽樣子都好，無論是善是惡，隻要一切不歸於混沌就好。
隻要不是混沌，原有的一切，哪怕變得再糟糕，都可以修補，哪怕這天地間，以後沒有他聶齒，也總會有一些厲害的角色跳出來，扭轉天地，撥亂反正，隻是，如果一切又都重新歸於混沌，那麽哪怕是盤古，也不可能再度劈開天地，混沌不會再給他機會，也不會再給任何人機會。
聶齒接著道：“燃香定鼎，並不會束縛我們的心境，我知道，大家其實很擔心一些束縛術，會影響我們未來的進步與修煉，但大家盡管放心，此術不會。”
他緩了緩，繼續道：“我想大家也不希望，在將來的路上，我們被盟友所欺騙吧？”
他舉目環顧四周，眾大妖和大修士們，都默不作聲，顯然是確認他的說法，等待著他繼續講下去。
聶齒道：“此法，雖是由我來主持，但一旦許下誓言，哪怕是我自己，也無法違背。不管是誰，隻要心甘情願的發下誓言，那麽一旦違背了此誓言，他的內心之中，就會出現一個接引混沌的漏洞，他的修為，他的一切，就都會隨著這個漏洞，跌入到混沌之中。大家放心，我不會無休止的限製大家的行為，鯊盟也好，誓言也好，都是有期限的。天下分分合合，人無千日好，花無百日紅。這道理，大家想必也都知道，天道尚有沉淪崩塌之日，何況是妖族，又豈無內鬥？我隻是想限製大家，在一段時間之內，和平共處，一致對外而已，至於你心裏是怎麽想的，那都無所謂，隻要在這段時間以內，不做出對不起我們這個集體的事情，就可以了。”
眾大修士們覺得在理，天機子上前一步，雖然不曉得聶齒那時為什麽會那樣強，有一己之力，滅殺眾多神級強者的實力，但可以肯定的是，眼下聶齒仍舊有滅殺眾位修士的能力。
所以，他相信聶齒，此舉並無惡意。而聶齒所講，其實乍聽之下，好像平淡無奇，又或是顯得有些荒謬，實際上卻是這天地宇宙的大道理。
任何世界都有紛爭，在天道之外，仍有天道，誰又知道有多少個混沌？混沌之外是否還有混沌？創始元靈為何物？是否就隻有一個？誰也不明白，誰也不了解。
所以說，真正的天地是沒有盡頭的。
但無論到了何種境地，紛爭永遠都是有的……
聶齒並不想扭轉這一切，讓一切都處在絕對的公平上，他隻希望能不要太過動蕩就好。
天機子道：“快說起誓的具體步驟吧！我天機子第一個信任你。”
“那好！”聶齒道：“請每位願意結盟的大修，都滴一滴心頭血出來。”
對於普通人來說，這是一件很難很影響身體的事，可對於大修來說，弄一滴心頭血出來，並不是什麽難事，也不會影響他們未來的修行。
何況，聶齒還會把這滴血還迴去的。
在場的每一位大妖，或是人族的大修們，都弄出一滴心頭血，在半空中，懸浮著，唯獨藍羽沒有。
使勁兒擠了半天，最終弄出了很多的朝陽之力，和九幽冰火出來。逗的眾修都大笑起來。
聶齒示意大家，盟誓期間，不要胡亂開口講話。接著道：“接下來，請大家隨我一起燃香盟誓！”
每位大修都和聶齒一樣，從香案上拿起一炷香，然後引燃，朝著那巨大的桌子上的香爐，拜了三拜，聶齒率先開口道：“我聶齒，今日在此建立盟約，自今時今日開始，與諸位大修結盟，從此以後，勠力同心，共抗外敵，保護世界不重歸於混沌。在此期間，絕不對盟的弟兄下手，或憑借著智慧，背叛、算計盟中弟兄，若違此言，受誓之罰！此誓言，直到仙塵的這場浩劫結束為止，長約可至億年，短約數萬年。結束之日，誓言消除，聯盟解散！”
餘眾雖然有些詫異，但還是都跟著一起盟了誓。
試想一下，曆史上，有哪個聯盟的建立之處，就已想到了聯盟的結束？
聶齒就偏偏建立了這樣的一個聯盟，並且還明顯的標注了聯盟結束的日期，那便是仙塵此次劫難的結束。
劫難，在一般人看來，或許是無始無終的，或許是沒有明顯的開始，和明顯的結束，但聶齒他們這種達到一定境界的修士，卻能輕而易舉的判斷出，什麽時候是劫難開始，什麽時候是劫難結束。
“插香！”眾大修發誓完畢，聶齒帶頭將香插入到香案之中。無論是否真心發誓，他們隻有對著香案三拜，並說出誓詞，便要作數，並且，也沒有誰會覺得，自己是特殊的，能蒙蔽聶齒和旁人的眼睛。
因為這誓言，是在保護他們，並非隻是在保護聶齒。
盟，是一個集體，誰又不怕背叛？誰都怕自己的背後有人捅刀子，所以大家是互相監督的，這其實也可以算作是聶齒的厲害之處。
插香完畢以後，聶齒便將所有的血滴，都聚攏到香火的正上方，享受著眾人起誓的香火。
待香火全部燃盡，聶齒又施展著玄通，令那一滴心頭血，各自迴到各自的身體之中。
包括聶齒在內的所有人，心頭都為止一熱，舒服的簡直難以形容，就好像每個人的心裏，都多出了一麵太陽似的。
“我已將這種立誓的法術，通過剛才的香火傳達給了各位，以後各位若遇到友人，也可以讓他們加入聯盟，隻需按照步驟，一步一步，起誓就好！”聶齒微笑著道。
眾皆點頭，每個人、妖的識海之中，都多出了一種法術的運用方法，無需打出靈訣妙法，隻要用心感召就好。
完成結盟儀式的大妖和人們，在心靈上好像都多出了一扇窗子，可以直接通過心靈，與盟內的眾人、妖們溝通，除了藍羽……
藍羽，是唯一一個沒有參與發誓的，因為聶齒說這誓言對他無效，他參與不了，但大家包括聶齒在內，沒有不相信他的，所以他仍舊是聯盟中的一員。
關鍵時刻，藍羽的所作所為，也絕對值得讓所有人、妖們都相信他。
聶齒道：“接下來的事，就是如何讓大家都變強，如果是現在這個樣子，我們也沒辦法影響大局，世界最終仍舊會投向混沌的懷抱。”
他讓人取來庫存的丹藥和一些法器，給這些大修們分發了，助他們恢複精力，早日突破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