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仕態度端正,表情嚴肅,聶齒顫抖著站起身子,答了聲“是”,隨後便沒了動靜。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互相注視了一陣,有的小聲嘀咕道:“先生果然偏心,偷偷教給聶齒東西。”


    有的卻道:“不對,應該是前幾天課上講的,聶二傻子給忘了,先生又給他講了一遍,他又沒記住。”


    “嗯嗯,我覺得也是……”


    ……


    聶齒看看這個,再看看那個,腦子裏一陣瞎琢磨,“且,誰是二傻子?”又問自己:“昨天晚上都講的啥東西來著?什麽氣什麽法……唉唉,想不起來,不太懂……”


    高仕心想:“就算他不全記著,至少也說出個一兩點來,替我講上一段。昨晚和他廢了半宿的口舌,總不能今天一上來就讓我接著講吧?”


    “唉!”聶齒長出了口氣,“有了,師父吩咐說,以後不準再偷習禁術,還將禁術之書鎖了起來……”


    “停!你個渾小子,誰叫你講這個啦?”高仕氣的一拍桌子,“你出去陪你的狗玩去吧!”


    聶齒自然能聽出師父是氣話,灰溜溜的來到門口,筆直的站著。


    一個上午過去,高仕什麽也沒有講,隻是靜靜的坐在教室裏,讓眾人自習。


    聶齒站的頭昏眼花,又困又累,不知不覺的垂下了頭,背靠著牆,以一種半睡半醒的狀態迷糊了起來。


    忽然,好像有一隻爬蟲,在他的鼻孔附近爬來爬去。聶齒也不睜眼,伸手在鼻孔附近一劃,竟什麽也沒有摸到。


    過了一陣,那蟲子似乎又爬了過來,聶齒手一揮,還是什麽也沒有抓到。兩次撲空,不由得令他大吃一驚,睜開雙目,隻見一束狗尾草在鼻子四周晃來晃去。


    順著草葉向下望去,一個俏皮的女孩子正蹲在他的身前偷偷發笑。


    “師妹,怎麽是你?”聶齒低聲道。


    “是我怎麽了?你又在這兒罰站嗎?”高如意的聲音也很輕,貌似怕被父親發現。


    其實他們兩個倒多慮了,此刻高仕早已進入夢香。


    聶齒點點頭,“師父讓我講他昨天晚上講的,我都忘了,所以要挨罰。”


    “嗬嗬!看來你這聶二傻子真不是白叫的。走!”高如意一拉聶齒的手臂。


    聶齒忙問:“去哪兒?”


    高如意笑道:“玩去呀!在這兒站個什麽勁兒?”


    聶齒搖搖頭,“我不去,師父讓我罰站的。”


    高如意道:“我爹哪兒讓你罰站啊?他不是說讓你去找你的狗玩去嗎?”


    “嗯?也是哈!”聶齒忽然覺得師妹說的有理,可轉念一想,又好像不對。


    高如意笑嘻嘻的拉住聶齒的手,“走吧,一起去玩,在這兒站在有什麽意思啊?”


    “好吧!去哪兒玩呢?”


    “帶著你狗啊!”


    “你是說黑子嗎?”


    兩個人嘀咕著來到狗窩前,那狗徑自趴著,好似死了一般。聶齒一扯麻繩,它便站了起來。


    高如意左看看右看看,“它又不黑,都成一副骨頭架子了,雪白雪白的,以後就別叫它黑子了。”


    “那叫它什麽?”聶齒一邊說,一邊解開狗韁繩。


    高如意道:“我爹昨天叫它啥來著?地獄犬是吧?他還挺會取名的,那咱倆就叫它地獄犬吧,行不行?”


    聶齒點點頭,“好吧,就叫它地獄犬。”


    高如意牽著聶齒的手,聶齒牽著狗,一行出了家門,高如意開始大笑起來。


    聶齒傻愣愣的,十分不解,問道:“你笑什麽啊師妹?”


    高如意道:“你沒覺得的嗎?”


    聶齒傻傻的看著師妹,問道:“什麽?”


    高如意指了指地獄犬,道:“那狗啊!”


    聶齒迴頭看向地獄犬,“地獄犬?它怎麽了?”又看向高如意。


    高如意道:“它比你還醜呢!嘿嘿……”


    聶齒聽完又迴頭瞧了瞧地獄犬,它果然很醜,身上沒有一點的肉,關節處卻由奇怪的東西連接著,既不是正常的筋,也不是繩子或其它的東西。


    那看起來像黑絲,但伸手去摸,又摸不到。


    聶齒遲愣了一會兒,猛然笑道:“哈哈,還真是啊!比我還醜呢!”


    高如意得意笑著,“是吧!嗬嗬,以後你就不是最醜的了,它才是……”


    “嗬嗬,那感性好了……”聶齒一句話沒說完,卻聽師妹說道:“你是第二醜,我是第三醜,嘿嘿!”


    聶齒聽聞“二”字,心中稍感不悅,“怎麽又是第二啊?”


    “怎麽你不服氣?那要我來做第二好了……”高如意笑嘻嘻的看著聶齒。


    “不不不,師妹不醜,我才醜呢!還是聶二……二傻子。”聶齒神色憂鬱,心中仿佛有一座跨不過去的大山。


    “怕什麽?”高如意笑嘻嘻的看著他,“無論你醜不醜、傻不傻,都有我這個三醜陪著你呀!還有大醜……”


    “嗯!”聶齒聽完卻是喜不勝收,想要親吻一下師妹的手,可他們手拉在一起,晃來晃去,他倒也真傻,手上竟不用力,隻想著在不驚動師妹的情況下,悄悄的親她一口,但伸了幾次脖子,都沒夠到,也就放棄了。


    高如意蹦蹦跳跳的,竟哼起了小曲,隻聽她唱道:“老醜牽二醜,二醜牽大醜,大醜蹦著走,你問我幹嘛?我說去遛狗……”


    聶齒聽著既好聽又有趣,也跟著哼唱了起來,全不知師妹是在罵自己是小狗。


    兩個人蹦蹦跳跳,翻過後山,閑時這裏很少有人來。山下有一處天然的池塘,方圓數十丈,池塘邊有幾片荒地,現已被開發成了稻田。此時正是立夏,人們都忙著灌溉田地,拔苗除草。


    聶齒見田間有人影晃動,深怕見了熟人,便道:“師妹,咱們去幹嘛呢?”


    高如意笑嘻嘻的答道:“那次我和娘親來池塘玩,見有好多田雞,咱們兩個去抓田雞烤著吃,好不好?”


    “好!”聶齒自不敢違背師妹的意願。


    二人來到池塘邊上,抓起了田雞。小孩子愛玩水,他兩個弄得滿身是泥,隻抓了不到五隻田雞。


    聶齒弄了根棍子,將田雞串好,正想著如何烘烤,卻見地獄犬嘴裏叼著隻蛙奔了過來。


    高如意伸手要去拿蛙,卻被它吼了一聲,氣得她拿起木棍,狠狠的打了它兩下,可那蛙它卻始終不放,最後隻能等聶齒去拿。


    聶齒剛將新捉來的蛙串好,它便又捉來一隻,反反複複,直到最後,木棍上已經串滿了蛙,它卻還在捉。


    聶齒說了數次叫它停下,可貌似這畜生是捉上了癮,無論怎樣,它嘴裏都要含著個蛙。聶齒無奈,隻得不去理它,看著滿身是泥的師妹笑問道:“咱又沒火,去哪兒烤啊?”


    偏在這時,附近的田地裏來了一人,這人注視著聶齒,聲音極度嚴厲,質問道:“傻小子,今天高先生不是開始講課了嗎?你還在這裏做什麽?”


    聶齒迴頭一看,竟是父親,嚇的手一抖,險些將蛙串扔進池塘裏。


    聶無雙瞪了他一眼,本想踢他兩腳,但見地獄犬在場,便也不敢胡亂造次。


    聶齒暗叫不好,以為非要挨批不可,不想師妹高如意竟三言兩語的就糊弄過去,還在父親哪兒弄來生火用的火折子。兩人就近找了塊兒空地,拾了點幹柴,生火烤蛙。


    二人既無酌料又不知分寸,烤出的田雞想來也不會好吃。


    聶齒覺得差不多了,便取下一隻,送到師妹的手上,“你嚐嚐?”


    “嗬!燙手。”高如意一抖手扔到了地上。


    聶齒剛要去拿,卻被地獄犬先行一步吃了下去。眼見著那蛙被它從喉嚨咽到肚裏,又掉在地上,真可謂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了。


    聶齒和高如意忍不住好笑,高如意從蛙串上又取下一隻,扔在地上。地獄犬再奔過去,將蛙吃了。兩人又大笑起來……


    過了一會兒,聶齒忍不住取下一蛙,剝開外麵的焦殼,吃了一口。


    那味道果真不怎麽樣,好在他天生就愛吃肉,又常常求之不得,此刻卻還點著頭道:“好吃、好吃……”


    高如意見師哥吃的津津有味,想那蛙或許好吃,取下一個,隻吃了半口,便就吐在地上,“難吃死了!”


    聶齒看了看,又點點頭,“是啊!是有點不好吃,主要是沒放鹽……”


    “我這兒有,弄好的調料,給你加點……”說著從粉色長衫中取出一個小瓶子,將憑口打開,裏麵是土色粉末。


    “唉!這是什麽呀?看著有點像土。”聶齒撓著腦袋,卻見高如意滿臉壞笑。


    “這是調料,我給你撒上一點。”說著將那粉末均勻的撒在聶齒的蛙上,“再烤烤,你再吃。”


    聶齒將那蛙又放在火上烤了一陣,取下一吃,味道大不如前,滿口沙沙的聲音,“嗯,好難吃啊!師妹,你這瓶瓶裏裝的是什麽呀?”


    高如意笑的肚子都疼,晃著手裏小瓶瓶道:“這是我在後院塞的細土麵兒,嗬嗬,傻師哥你還真吃啊!”


    “唉?咱們抓田雞不就是為了吃的麽?”聶齒義正言辭的道。


    高如意道:“我就是為了玩,誰要真吃這東西了?”


    “那好浪費!”


    “喂地獄犬吧!”


    “那還不是和扔了一樣?”


    “去,那就直接扔了……”高如意搶過蛙串,徑直扔入池塘。


    忽然池水一湧,地獄犬跳了下去,而池中又有一物,跳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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