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乾頓時就從自己位置上站起來,隨後伸手拽著杜荷的胳膊肅然道:“房公怎麽了?太醫呢?袁天罡呢?”


    杜荷臉色難看道:“袁天罡已經到了,他先是通知了陛下,隨後也叫微臣來通知您。”


    “我看...我看房公是要...不行了。”


    李承乾站起來二話不說就朝著外麵走去,初春時節晚上還是有些冷,李承乾就穿著單薄的裏衣快步跨上了戰馬朝著宮外去了。


    房玄齡府邸!


    李承乾進來的時候整個府邸都是鴉雀無聲,來了許多人都是默默的站在周圍,對李承乾行禮都不敢有聲音。


    李承乾走到了房玄齡的門口。


    他看見了門口蹲著的李世民,李世民看見了李承乾後眼神一亮道:“高明,你來了?”


    李承乾看著大門皺眉道:“房伯如何了?”


    李世民猶豫了下繼續蹲下指著裏麵道:“你替朕進去看看...朕...朕..朕..”


    那句朕不敢還是沒能說出口。


    李承乾幹脆的就推開門朝著裏麵去了。


    房玄齡此時躺在床頭抓著房遺愛的手不知在交代什麽,看見太子李承乾後忍不住溫和一笑道:“殿下來了。”


    李承乾微微點頭走了上來。


    房遺愛深深的看了一眼房玄齡重重點頭默默的退走。


    李承乾看著眼前躺在床上的房玄齡,他的臉色煞白難看到了極點,甚至是自己的臉色都變的有些暗黑。


    但整個人十分的坦然!


    “殿下!”


    李承乾坐下來抓著房玄齡的手十分認真的看著他道:“房伯。”


    房玄齡聽到這兩個字後狠狠的一顫,隨後抓著李承乾的手更緊,他溫和的看著李承乾開口道:“殿下,其實你當年真的準備造反了是嗎?”


    李承乾臉色有些異樣!


    房玄齡更加溫和道:“其實我們這些做老臣的早就知道,哪怕是陛下也不可能不知道的。”


    “陛下在等,其實何嚐不是要給你機會呢?”


    隨後釋然的一笑。


    “索性殿下也真的抓住了這個機會!”


    李承乾扯扯嘴角表情僵硬。


    房玄齡低頭有些感慨的開口道:“天下什麽關係都好說,唯獨父子之間最不好相處。”


    “陛下是人中龍鳳。”


    “殿下也不是池中之物!”


    “誰都想要壓誰一頭。”


    “誰都不肯退讓半步。”


    “可父子那有隔夜仇啊。”


    “有些事殿下不知道,但是微臣確實真真的看在眼中的,殿下這些年是糊塗,可到底心中從沒不把殿下當兒子的。”


    “微臣敢保證。”


    “陛下這麽多兒子中,內心最喜愛的其實還是您啊。”


    房玄齡說著說著有些咳嗽的開口道:“殿下..我老了,陛下也老了。”


    “殿下能有今日。”


    “陛下嘴裏不說,可是心裏不知有多高興。”


    “畢竟有什麽事是老來後繼有人更值得炫耀的呢?”


    房玄齡抬起頭溫和的看著表情依舊僵硬的李承乾道:“父子之間要僵到什麽時候呢?”


    “莫非要等到陛下也如同微臣一般躺在床上。”


    “生死垂危。”


    “陛下和殿下才能真的坐下來說話嗎?”


    “過了,過了啊。”


    房玄齡一直都在抓著李承乾的胳膊苦口婆心的勸慰,他有些出不上氣來了。


    聲音都開始斷斷續續的。


    臉色鐵青


    可是依舊在不停的拽著李承乾說著!


    此時已經走進來沒出聲的李世民蹲在地上泣不成聲。


    這是他相持半生的摯友啊。


    他們君臣相得了一輩子啊。


    遲暮的房玄齡沒有說任何的遺言,甚至都沒有交代一點以後的事,到了這樣的地步都在努力的化解父子之間的隔閡。


    還在為他這個不合格的父親找補!


    這份情義要比任何東西都厚重!


    房玄齡說著說著就停了下來,看見了遠處蹲著崩潰大哭的李世民。


    房玄齡和他對視。


    相互扶持半生的君臣。


    誰都沒開口說話。


    隨後會心的笑了。


    房玄齡十分艱難的從床頭爬起來,朝著李世民的位置就跪了下來!


    一絲不苟的開口了。


    “微臣房喬有本奏!”


    李世民此時一邊伸手胡亂的擦著自己的臉,一邊十分嚴肅的點頭道:“準!”


    房玄齡此時聲音中氣十足!


    “微臣奏國策兩條!”


    “清楚世家,掃清天下積弊,開設書院乃大唐百年不可更改之國策,此舉利國利民,雖血腥無數,可仍舊不失為萬年來第一仁政!”


    “陛下父子均為治世之君,應拋下成見,共創盛世!”


    “且不可親者痛,仇者快!”


    房玄齡說著說著就已經開始吐血了,而且嘴角吐出來的血是黑的!


    整個人看起來痛苦到了極點!


    李承乾臉色猛地就變了,黑色的血跡。


    黑色的血跡!


    他猛地張嘴大吼!


    “來人!”


    房玄齡則是不管不顧的繼續開口道:“國策第二條,曲阜孔氏,包藏禍心,聯絡歹人意圖亂政,實乃十惡不赦也。”


    “當誅!”


    李世民臉色陰沉的看著房玄齡緊張道:“房喬,你吃了什麽?喝了什麽?誰給你吃的?”


    房玄齡顫顫巍巍的深唿吸繼續道:“微臣知道有毒,可是微臣還是吃了。”


    “曲阜孔氏門生故吏遍布天下!”


    “若是直接動手怕是天下嘩然。”


    “微臣自知身體已油盡燈枯,索性他們將手伸到了微臣這裏。”


    房玄齡此時滿臉微笑坦然!


    “微臣就給他們這個機會吧!”


    房玄齡咧嘴一笑灑脫道:“曲阜孔家聯係各地世家餘孽,包藏禍心,居然毒殺了當朝宰相房玄齡!”


    “該殺,當誅!”


    房玄齡說到這裏整個人突然就軟軟的倒在了自己的床頭。


    李世民整個人已經不會動了。


    李承乾猛地就朝著那邊衝了上來!


    房玄齡拉著李承乾的手,但是眼神則看著也過來的李世民!


    “陛下..陛下不必..不必傷懷..”


    “微臣..大限將至了。”


    “微臣..再幫..再幫陛下..最後..最後一次..”


    “為陛下..爭..爭個..師出有名吧!”


    說完了之後整個人就那麽歪著腦袋失去了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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