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曦月早早將試卷上交後,便漫無目的地開始閑逛。


    走到墨池邊上,她望著眼前一望無際的浩渺煙波,一時之間,仿佛心中的抑鬱之氣都被這晴朗湖風帶了走,頗為神清氣爽。


    她不禁吟道:“‘吳楚東南坼,乾坤日夜浮’,古人誠不我欺啊。”


    怎麽樣,這墨池確是不負盛名吧?”霍淩霄穿花拂柳,自一旁小徑緩緩走來。


    “三哥?”衛曦月驚喜迴頭。


    霍淩霄笑著走到了衛曦月身旁,與她並肩而立,共賞眼前這無邊美景。


    經過這半年來的相處,雖然心中清楚衛曦月的水平,但見衛曦月早早交了試卷,他仍是有些欣喜。


    “今日這題感覺如何?”他隨意開口問道。


    衛曦月略一沉吟,給出了一個自信滿滿的答案,“尚在掌握之中。”


    聽的這句話,霍淩霄暗暗點頭,不愧是衛曦月,這獨屬於衛曦月的意氣風發告訴自己,自己並沒有看錯人。


    二人正漫無目的地隨意聊著京中近況,霍淩霄聽到遠遠傳來的一陣腳步與談笑聲,礙於自己考官的身份,他須得避嫌,朝衛曦月點頭示意,自己轉身隱在了小徑之中。


    以衛妃羽為首的一波人漸漸走近,衛妃羽看著遠處湖邊那個負手靜立的身影,竟有幾分像衛曦月,她暗道晦氣,怎麽哪裏都少不了她。


    她緩緩走近,見果然是衛曦月,便開口道:“這不是大姐姐嗎?怎麽獨自一人在此,莫不是這文試題目太難嗎?”


    身旁眾人聞言,一時間嬌笑連連,紛紛說些什麽畢竟是邊關出身可以理解之類的話。


    衛曦月見她們接連不斷,嘲諷著自己的邊關出身,想到那邊關之處的黃沙漫漫與赤血殷殷,心上湧起了一陣陣失望之情。


    那些在邊關苦苦掙紮的將士們,得知自己舍身保護的竟是這樣一群人,心中不知會如何做想。


    當真是“何不食肉糜”啊,衛曦月心中感慨,心中為那些無定河邊的屍骨深感惋惜。


    見衛曦月並不理會她們,仍是負手麵向湖邊,衛妃羽有些沉不住氣了。


    她向衛佳妮一使眼色,衛佳妮心中了然,縱使有著千般畏懼,但迫於壓力,仍然隻好悄悄挪到衛曦月身側。


    她上前行禮,“見過大姐姐。”


    無事獻殷情,非奸即盜,衛曦月如是想著,淡淡地將目光投向了衛佳妮。


    “三姐姐,近日試卷之上,有一道我不甚了解,還望姐姐能為我解讀一二。”


    “哦?哪一道?”衛佳妮居然是來問題的,衛曦月心中嘖嘖稱奇。


    她湊過身去,將那題告訴了衛曦月:“子曰:‘為政以德’,可是《孫子兵法》卻提到‘兵者,國之大事也’,依著姐姐看,建設國家是要以禮為先,還是以軍事為先呢?”


    衛佳妮竟然不是隨口問問,見她提問如此懇切,衛曦月也放下姿態,開始為她詳細講解。


    看著衛佳妮與衛曦月越開越近,衛妃羽也帶著人走了過去。


    人群擁擠,難免有所推搡,衛佳妮借此機會,裝作腳步一滑,便帶著衛曦月落入了水中。


    “啊——”眾貴女爆發出一陣尖叫,有人落水,人群之中一片慌亂。


    幾個武將家的女兒身旁的丫鬟會一些武功,二話不說,當即跳入湖中救人。


    “諸位都靜一靜,不要慌張,以免擁擠之間再次有人落水。”衛妃羽當仁不讓,站出來主持秩序。


    她故意問道:“方才落水之人是誰啊?麻煩大家都看看身邊之人在不在。”


    言罷,她環顧左右,忽得麵色煞白。


    “這...這”衛妃羽慌亂之下,有些語無倫次,“落水的竟是大姐姐與三妹妹!”


    她渾身癱軟,眼見著就要癱倒在地,丫鬟死死撐住衛妃羽,身邊的人也紛紛上前幫忙。


    “怎會如此啊...”衛妃羽口中喃喃道。


    “救上來了!”身旁之人正欲安慰,卻聽到丫鬟一喝。


    衛妃羽“唰”得起身,便向湖邊奔去。


    “大姐姐!三妹妹!”


    那幾位丫鬟正有條不紊地壓著她二人肺中的積水,不一會兒,衛曦月與衛佳妮相繼悠悠轉醒。


    衛妃羽見衛佳妮醒來,目露精光,一瞥衛佳妮,全然不見方才的軟弱無力。


    衛佳妮縱使頭腦尚且迷迷糊糊,也懂了衛妃羽的意思,她顫抖著抬起手,指了指衛曦月,隨著一陣劇烈的咳嗽,她有癱軟在丫鬟懷中。


    方才情況混亂,衛曦月著實是百口莫辯,衛妃羽趁勢煽風點火。


    “這...這大姐姐怎會如此啊!”衛妃羽故作姿態,將責任盡數推到了衛曦月身上。


    遠遠瞧見這邊動靜頗大,幾位嬤嬤速速上前,開始詢問情況。


    衛妃羽身邊一眾人,見衛妃羽如此模樣,三言兩語開始指責衛曦月。


    衛妃羽強自打起精神,在丫鬟的攙扶下,上前柔聲開口:“幾位嬤嬤,事情是這樣,臣女與諸位姐妹一同來此地賞湖,許是人群眾多而道路狹窄,一時之間便有兩人落水,正是臣女的姊妹。”


    見衛妃羽隱下方才衛佳妮指認一事,眾人都有些忿忿,紛紛將衛佳妮方才舉動到來。


    嬤嬤聞言,此事怕不是簡單的落水事件,幾人圍在一起,幾經商量,決定上報考官,而衛曦月下午的考試暫緩。


    衛妃羽聽得如此決議,暗暗心喜,誰料變故突生。霍淩霄緩緩走了出來。


    “嬤嬤且慢。”他一聲令下,叫住了嬤嬤。


    “見過三殿下。”眾人齊齊見禮。


    見霍淩霄出現,幾位嬤嬤心中似有了主心骨,將事情略一轉述。


    霍淩霄聽罷,沉吟片刻,開口道:“我願為衛姑娘作擔保,讓她下午考試先行進行,待調查結果出來後,再對成績作進一步處理。”


    幾位嬤嬤聽霍淩霄所言,欲言又止。倒是有幾位急性子的姑娘,義憤填膺地說著,如此行事,並不公平。


    霍淩霄朗聲道:“諸位如果信得過我,就暫且聽我一言。”


    待周遭安靜下來,他複又開口道:“我方才正在湖邊賞景,見姑娘們前來,不得已避在了小徑之中,是以目睹了全過程,以我的目力來看,似是隻是單純的落水。”


    看眾人似乎仍有異議,他再次開口:“我一人片麵之詞,並不足以證明衛姑娘清白,因而作出如此提議,幾位嬤嬤認為如何呢?”


    聽霍淩霄一番話頗有道理,幾位嬤嬤又是一陣商議,決定衛曦月下午的考試繼續,隻是成績是否有效,須待調查結果出來之後,再做決定。


    見計劃又一次失敗,衛妃羽心中暗恨,但仍是嬌嬌弱弱地上前,恭喜衛曦月暫得清白。


    衛曦月見她這幅虛偽的樣子,心中不耐煩極了,拉著衛佳妮,自去尋找房間更衣。


    除了這樣的事情,眾人也都歇了賞景的心,三三兩兩四散開來。


    衛妃羽見貼身丫鬟朝自己一使眼色,似是有何要緊之事,她不耐煩地上前。


    “何事?”


    那丫鬟神神秘秘,湊上前說道:“小姐,四殿下有請。”


    “什麽?”衛妃羽大驚,方才的憤怒盡數化為了欣喜,連連追問,“四殿下什麽時候來了?在哪裏?”


    丫鬟連道:“小姐稍安勿躁,奴婢這就帶您去四殿下處。”


    霍淩宇因著下藥那事,本就對衛曦月心存芥蒂,當得知母妃被訓斥,與她也脫不了幹係,心中更是惡意滿滿。


    天賜書院考試,有著“比舞”一項,因此,他想借著如此機會,一舉毀掉衛曦月的名聲。


    霍淩宇特意從母妃那裏,尋來了特製的衣裙,處於裁剪方麵的手段,這衣服穿上,一旦運動便會四散開來,漏出身體。


    他此行本不欲告知衛妃羽,想在衛曦月名聲盡毀之後,給他一個驚喜,誰料方才竟看到了那樣一幕。


    認為自己的妃羽受了天大的委屈,他連忙派小廝與衛妃羽的貼身丫鬟接觸,想借著此事讓衛妃羽不再傷心。


    “見過三殿下。”衛妃羽弱柳扶風,柔柔行了一禮。


    “妃羽姑娘,你附耳過來,我有要事相告。”


    衛妃羽聽了這話,扭捏上前,手中攥著衣袂,猶豫片刻,輕輕將頭湊了過去。


    霍淩宇溫熱的鼻息撒在衛妃羽的耳朵上,那瑩潤的耳垂漸漸染上了一抹紅色。


    霍淩宇看著紅霞襲上衛妃羽的麵龐,不知為何,竟也如毛頭小子一般,紅了耳朵。


    明明隻是簡單耳語,他二人做來,確是滿懷了羞澀與少年心事,似乎連周圍拂過的風路過此地,都柔軟了不少。


    衛妃羽麵紅耳赤,羞澀之下根本沒去留神霍淩宇說了什麽,心中隻是存了個大致印象。


    霍淩宇也是心神蕩漾,草草將事情說了之後,便猛退一大步,拉開了距離。


    二人靜默著對視片刻,連時間都變得繾綣,衛妃羽終究是耐不住霍淩宇纏綿的目光,掉轉頭跑了開來。


    看著衛妃羽聘婷遠去的背影,想著方才那一刻旖旎,霍淩宇不由露出了笑意,待除掉衛曦月,妃羽的競爭對手便又少了一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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